惜缘郡主

第18章


凝神看向厨房,原来躲在那,不出声,又在试他的目力?他何曾输过?
  
  笑着朝小黑影走去。“是师兄?”
  
  她的声音不同往常。陆远蹲下身子。“师妹,你怎么了?”手尚未触到她的一片衣角便听见衣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别过来!”
  
  她虽然头晕晕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但双耳还是有用。的确是师兄的脚步声,但感觉不对。那人周身的气韵陌生的可怕——尖锐,贵不可言,刺得她不敢伸出手。她的师兄不是这样,即使万人认定他难以亲近,她只当他是吹暖一池春水的轻风,永远那么温柔。
  
  陆远取来烛台,微弱的火苗映入她如墨的黑瞳。
  
  “言儿!”他拉住她的胳膊,不容她抗拒,一把把她固在怀里。不过一日未见,她怎成了这副模样……“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是她的师兄,只有师兄才会叫她“言儿”,心头酥酥麻麻,就是这个感觉。她缓缓抬手搂住他的腰。“师兄……别推开我,让我依靠一会儿好吗?”
  
  他本就高她许多,比她结实许多。陆远无言的紧了紧手臂,把她严严紧紧包裹在怀里。师妹一向坚强,她定是怕极了才会说出依赖人的话。他低头看着贴在胸口的脑袋,微微直起身子。他的心脏跳得太快,难以喘气了……但却欣喜的很,他不曾料到自己会喜欢她的这番行径,喜欢到……差点忘了她可是才受过委屈啊。
  
  “言儿,别怕,告诉我怎么了?”
  
  同昨晚无异的呼啸声传过院子。惜言警惕地推开他。“师兄小心!”
  
  他却抱起怀里人旋到屋檐下,敏锐地盯住地面插着的树叶,朝着墙头大笑道:“许久不见——”
  
  一人从墙头降下,陆远毫不客气地惜言朝前一推:“师父竟学会偷听人墙角了。”
  
  师父?!她膝头一软:“惜言拜见师父。昨晚得高手搭救,没想到会是师父。”
  
  熔金步出树影,一袭黑衣,身姿挺拔,挺立的五官被烛光照射出片片阴影。师父不是年过古稀的老人吗?这……这明明是一个年轻人!难怪师兄气度出众,原是得了师父的真传。
  
  师徒俩还真是相像。师父虽不笑,但她觉得他很是和蔼。她笑盈盈道:“师父,我叫惜言。珍惜的惜。”言儿的言……
  
  熔金瞧她一眼,极快地一掌拍在大弟子身上:“你个臭小子,把小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看我不使劲教训你。”
  
  她可不小了……惜言挡在师兄身前。“师父,师兄要做大事不能带着我。这里位置是偏僻了点,但师兄也不会想到会进来采花贼啊。”
  
  “采花贼?言儿,你——”
  
  “师兄,我没事,昨天黑灯瞎火的,我在院子里站着有一个男人从背后抱住我,我还没打到他,他就惨叫着逃了。”她看向熔金,“是师父搭救的我。”
  
  陆远仍是不信,师妹刚才的反应那么大,根本不让他碰她。“当真?”
  
  她为难地咬着唇,声细如蚊哼:“真的……”他怎么就是不信?这要她怎么开口啊……那人的手臂横在她胸前,手不安分的按在她胸口,她恶心极了,觉得自己脏透了。
  
  他忽然抱住她。惜言叫道:“师父还在这呢。”
  
  “对不起……”
  
  她噙着泪。他何必说对不起,她不怪他的,从头到尾怪的只是自己不小心,没有做到他嘱咐的话,说对不起的该是她……可是他的声音就低沉的响在头顶,真心实意,她听着好想哭。
  
  熔金幽幽道:“远儿,我的新弟子一天只吃了一个馒头。”
  
  陆远敲她的头:“怎么答应我的?”
  
  这不怪她啊,一整天都没有心力动弹,能挪进厨房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他叹气:“等着,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熔金亦是叹气,瞅了新弟子一眼,也跟着进了厨房。“徒儿,她当真没有被那采花贼占到便宜,她裙子上的血,还有门口的那滩血都是倒霉贼子的——是为师伤的。”
  
  他救了徒儿的心上人,本想做不留名的好人的,他是瞧徒儿不安心才好心告诉他的。陆远忙着洗菜,头也不回:“师父,您往那边站一站,碍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24
24、细听女儿心 ... 
 
 
  “已经开始嫌弃师父了?”亏得他一心为徒儿着想。熔金瞬间移到庭院,惜言一人傻愣愣的立在当庭。“师父,您不是进厨房了吗?您走路是用飞的吗?”
  
  还是和小丫头说话有意思。“丫头,远儿收了你,便是你俩有缘,我认了你这徒弟了。”
  
  “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经消化不下。她做好了师父检查她的武艺甚至文采的准备,可是……这也太简单了。
  
  “丫头,发什么愣啊?高兴傻了?”
  
  惜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还没有傻。师父不嫌我笨肯收下我,我太高兴了。师父?您真的收下我了?”
  
  “是啊?”
  
  “师父请再受惜言一拜。”
  
  熔金随手一挥,她便被一股力抬着站了起来。太神奇了,她的大福气来了!日后跟着师父,随便学他老人家一个小把式就能把别的姑娘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后,爹不会再觉得她不如妹妹了。
  
  “师父,您……贵庚啊?”师父若真是古稀高龄,她非得学会师父的驻容术不可。
  
  熔金得意的摸着脸盘,生平最爱听人问起他的年纪,可不是变着法的夸他年轻吗。可从无人真正清楚他到底活了多久。“丫头,你想学本事?”
  
  “是是是。”
  
  “你一个女孩子,会这东西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你若是真心想学,我费力教一教你也不是不可行。”
  
  师父这样说那就是应下了。“徒儿谢师父。”
  
  “先不急着谢,你先回答为师一个问题,答得和为师心意,我就教你。”
  
  她信心满满,拍着胸脯:“师父尽管问便是,惜言知无不言,所言定无虚话。”
  
  “恩,很好。”熔金点着头,眼内闪烁的满是欣喜,“你多大了?”
  
  “双十有一。”
  
  “可曾婚配?”
  
  “……没有。”她退过婚,而且也不打算回家嫁人了,就不算有了。熔金老人的大名果然不是虚的,连验收弟子的方式都是与众不同。
  
  “喜欢白依山吗?”
  
  “喜欢。”
  
  “喜欢使剑吗?”
  
  “喜欢。”
  
  “喜欢陆远吗?”
  
  “喜——啊?”
  
  她讶住:“师、师父,您、您……”问这个干什么啊。
  
  熔金满意的瞅着小丫头的一颦一恼。“丫头,我看我那徒儿心里头有你,为师做主,配你两个在一起吧。”
  
  “师父!”
  
  “咦?你这丫头,为师为你的终身考虑,你急什么?我那徒儿虽说不解风情,但也是我亲手教导大的,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武功学识要什么有什么……虽然家世差了点。这么好的男子,为师一直为你留着,你想辜负为师的心意?”早先他确实计划寻一个摸不到边角的女弟子配给大弟子,现在二弟子冒了出来,说是为她留的,的确没有错。
  
  惜言尚在刚才的震惊中,只听得了一句话。“您说……师兄的家世?”
  
  “怎么,我熔金的弟子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抱着门第高低之见?”
  
  “不是……”
  
  “那你所问是何意?”
  
  “我……”就是习惯性的一问而已。哎呀,她解释不清了。“我本来就是凡夫俗子啊。”师父说的没错,于婚事上她确有门第之见。她也不愿,所以正在改变——因为爱上了一个人,愿意为他改了初衷。
  
  “师父,我曾经确是那样想的,嫁一个有大本事的男人——他只要有本事就行,能帮的到我爹,帮到我家。但是走出家门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我之前会那样想,是因为我不曾去爱过别人,所以说什么都很随意。现在我心里装着一个人——真是天意,他根本不符合我对丈夫的要求,但我偏偏爱上了他。”
  
  厨房的小窗子透着橘黄的光,像是隔着薄云渗下来的阳光,柔和暖人。她带着自然的笑意:“师父您突然问我喜不喜欢师兄,我没有心理准备,当真被吓了一跳。我不是急,只是……”心事突然被捅破,慌了神而已。
  
  “我喜欢师兄,很喜欢。我喜欢师兄的时候并不清楚他的家世,也许真的很差,但是我告诉我自己,我岚惜言非陆远师兄不嫁。”
  
  陆远把锅端离火上,熟练的盛菜盛饭,摆好最后一支筷子才顿住手。他的师父啊,一把年纪,心性却和他的脸一样年轻。根本不用多想,师父是特地挑在厨房墙边和师妹谈的心。偏偏他的目力耳力都很好,菜在油锅里滋啦乱响也盖不住隔墙传来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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