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缘郡主

现在，她忍不了了。
  
  “最后一次，给我让开。”
  
  眉柳见两汉子有了松动之意，忙抓住惜言的胳膊。“你不能出去。”
  
  “眉柳姐姐，就是王妃亲自来拦我，我今天也非出去不可。你最好松开我。”
  
  怎么能让岚惜言去找王妃，她的小命还保不保了？眉柳使出全力抱住惜言。“你不能去见王妃！”
  
  “见王妃？我何时说了要见王妃？”惜言使点内力甩开黏在身上的人。“看来二少爷真的出事了。”
  
  眉柳抽着嘴巴暗恨自己多嘴，见惜言和汉子推桑，刚爬起来准备继续阻止，忽听一个女孩子焦急的声音伴着雨声由远及近。
  
  “岚小姐，二少爷在王妃院子里跪着，都半个时辰了！”
  
  “你说什么？”什么跪啊半个时辰的？
  
  “二少爷求王妃放了小姐，王妃不依，二少爷就到院子里跪着，谁也劝不动。小姐啊，您快去看看吧。”
  
  文音急得快哭了。眉柳又拉住她：“你不能去！”
  
  惜言瞪着眉柳，语气冰冷：“你不是喜欢二少爷吗？二少爷可是只有我一人能救，你不让我去，这么大的雨，你就忍心让二少爷跪出病来？”
  
  眉柳哆嗦松开手。“你、你怎么知道…”无人知道她喜欢二少爷，一直想做二少爷的偏房啊。
  
  两个莽汉被文音喊的愣神，惜言钻过他们拉住文音就跑：“快带我过去，我不识路。”
  
  眉柳追出来：“岚小姐，求您千万不要告诉王妃！”若让王妃知道了她的心思，陆王府是不会有她的活路了。
  
  惜言闻言又返了回来，看着雨帘若有所思，忽而柔声说道：“姐姐如果立马能给我寻一身红色的衣裳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44
44、梧桐三更雨 ... 
 
 
  眉柳替她寻来的一袭红衣倒是合身,长摆偎于地面。
  
  “小姐，您穿红色真美。”本是招摇之色，却在岚小姐身上被虑去了原本的艳丽，偏是更惹人的眼。
  
  惜言道：“走吧。”
  
  “您不照照镜子吗？”
  
  文音举一面镜子在她面前，她视若无物地走了过去。“不是穿给二少爷看的。”好不好看她顾不上。
  
  “不是让二少爷看的？那您打扮这么漂亮做什么？哎，小姐等等我！”
  
  长廊串联起每个庭院，沿走廊一路过去，刚走进一个院子，文音指着廊外：“二少爷！”
  
  惜言不由得上前一步。
  
  “小姐别急，奴婢把伞取来您再过去。您别动了，裙子都淋湿了。”
  
  “文音，王妃在屋里吗？”
  
  “在，二少爷出来后，王妃没有出房间一步。”
  
  “二少爷跪了这么久，王妃…就没有让二少爷回去的意思？”
  
  “怎么没有？可二少爷哪里肯呢，非要王妃收回让您做大少爷的妾室的话才肯罢休。王妃恼了，不准任何人去管二少爷。奴婢想着，就只有您能劝动二少爷了。”
  
  雨中那人跪的笔直。 “你这个样子…”越发惹得她想为他做些事了。
  
  不想再看，多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跑过去。深吸气，再深深吸气，可越是折腾心跳得越快。迫不得已，还是去瞧雨中的人。隔着密集的雨，就是她的视力再好也瞧不清晰，可哪怕是一个朦胧的影子，她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
  
  果然师兄才是她的灵丹妙药。
  
  “师兄，这回换我救你。”
  
  陆王妃从纱帘后走出。“听丫鬟说，你想和我聊聊天？”她们有何可聊的？怕是要借聊天来替心上人求情了。勾引她儿子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她倒要看看这个小狐狸精想搞出什么名堂。陆王妃仰着视线，目光根本没有和跪在堂下的姑娘有交集。
  
  真是把不孝女做彻底了，在家对爹娘认错时也从没有过如这般的低眉顺眼。“王妃心慈，容民女进了王府，这是民女天大的福气。民女没什么能为王妃做的，瞧着府里女眷不多，想来陪王妃说说话，给王妃解闷。”
  
  “给我解闷儿可不是谁人都有资格的。”儿子还在屋外，她心疼的紧，她当然知只有这小狐狸精才能在儿子跟前说的动话。“不过想说就说吧，唉，就这样说。” 一介平民和堂堂王妃讲话，怎么着也得跪着一表诚意不是？
  
  惜言合拢手掌，悄悄揉一揉膝头，状似随意的提道：“民女听说郢州有一个习俗，说是女子嫁人后，只有做了正室才能着红。”
  
  陆王妃斜过目光，注意到她一身打扮。“红色可是正妻才有资格相配的颜色。你就趁着现在赶紧穿足穿够…”否则日后可就没了机会。
  
  可她更喜欢的是清淡色，最好是白色，对红色着实没什么兴趣。“民女斗胆踹度，王妃钟意的儿媳人选仍是万梓衣小姐。”
  
  陆王妃冷冷一笑：“还不糊涂。”
  
  “认清楚你的——”身份二字将要出口，惜言忽然抢道：“民女也觉得万小姐是二少爷的良配。”
  
  “哦？”
  
  惜言真挚的对上上头投下的眼光。她没有欺人，她确是这样想的。如果她不爱陆远，亦或是爱的没有那么深，她乐的见到这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二人在一起。
  
  “确是如此。只有万小姐那样的闺秀才配的上我陆王府的儿子。”陆王妃骄傲的瞄着底下的小妖精。她怎么那么平静？听见这些话她就不难过吗？
  
  眉几不可见的一皱。“民女虽和万小姐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觉得万小姐如果配上红色定会倾国倾城。只是可惜啊，当万小姐嫁进陆府的那天，便和红衣无缘了。”
  
  “大胆！竟然诅咒知州千金会为人妾，我看你是活腻了！”
  
  “王妃息怒，民女并非口出狂言，更不是诅咒万小姐。”她所言不是因为了解什么万梓衣，她只是了解她的爱人。
  
  “二少爷和民女起过誓，不论日后娶了谁，今生只认民女是他的妻。”
  
  真恨不得立马丢她出去跪着，更恨不得掐死她！陆王妃抓紧扶手才不让自己出手去抽惜言的耳光。这丫头本事太大，让儿子一次又一次和她这个做娘的顶撞，偏她又奈何不了。这岚惜言伤了汗毛，儿子就变本加厉的兑现在自己身上。她是亲娘啊，无视别人可以但不能不心疼自己儿子。
  
  红木椅快要被抓出伤痕。“岚惜言，远儿曾对我起誓不会随意爱上别人，可他不是爱上你了吗？誓言轻易就违背了，你当真相信远儿会对你一生一世不变心？”她的声音在抖。言不由心啊……她的儿子她最了解，偏偏就是一个专一的人…
  
  惜言没有听出头上夫人的异样。思绪飘飘荡荡，终于重回脑子里。“王妃说得不错，民女也说不准二少爷会不会变心。二少爷没有遵守和您的约定，今后也可能会毁了与民女的约。但就算二少爷将来会抛弃民女，那也是将来要担忧的事情。眼下民女与二少爷情意正浓，民女相信二少爷不会不遵守誓言。”就当她被爱冲昏了头好了，不管到了任何时候，她都相信师兄不会松开她的手。
  
  “二少爷娶了万小姐也不会承认万小姐的正妻身份，万小姐的少夫人做的有名无实，她那么有骨气的人，怎会肯继续守着一个有名无实的丈夫？”
  
  “果然一身的小家子气。你当真以为王府世家间的婚事都得依赖感情吗？”陆万两家必须结亲，这样陆王府扎稳了郢州，不管皇城那边再生何变故他们也能相安无事。
  
  师兄必须娶万梓衣，她懂，可是她更瞧出来，不管是师兄还是万梓衣都是世家里的异类——他们没有那么无私，他们都没忘记自己。
  
  “二少爷会如何选择，王妃早有定数吧。”
  
  “非岚惜言不娶……”
  
  “只有岚惜言能做儿的妻……”
  
  儿子的话一字一句，在耳边响的越来越大声。
  
  “你！”
  
  “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但是知道爱情里面没有什么出高低贵贱，民女用真心爱着二少爷，王妃若是认为民女喜欢二少爷是玷了二少爷，岂不是说高贵如二少爷却配不得最真的真心？二少爷对民女许以重誓，民女无以为报，只得也以重誓回之。若非那人是陆远，岚惜言不会嫁人。”
  
  陆王妃似震惊似恼怒，神情难测。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的夫君陆王爷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年轻时她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专情丈夫，但王府在前朝生存的艰难，她所思所虑皆为王府的前路，她可以为丈夫和王府做任何事——这是她该做的，也是她的儿子们该做的，她……似乎忽略了孩子们的想法，似乎更忘了她的儿子们像他们的父王啊……
  
  再跪下去可就走不了路了……“竟然和王妃说了这么久的话。王妃，时辰不早了，民女得去陪二少爷了。”终于能离开这个屋子。许是穿惯了素雅衣裳，今晚这艳红把她的笑容映衬的越发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