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摧龙阳

45 若一切成冰


“兰耀...”
    翼天的声音淹没在周遭一片血肉撕裂中。
    “主上,不要功亏一篑。”
    一道沙障护在翼天身前,我看到儒墨一如往昔的淡然。
    “不是说等三日之后吗!”翼天恼怒的声音。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儒墨面无表情。
    原来一直深藏不露,天真的以为他是那府中唯一的朋友。
    却忘记了他们原本是一丘之貉。
    我冷笑着出手,沙障崩泄一地。
    穿透漫天飞舞的轻沙,只见翼天深吸一口气,指捏咒印。
    胸口顿时传来一阵强烈的压迫,不由得紧紧抓住衣襟。
    一个龙形的印记,力透手背。
    很好,那龙形封印不止是抑制蛊毒,更可以随时开启蛊毒。
    我听到自己胫骨断裂的声音,如同顷刻崩塌的房屋一样歪倒在地。
    每个关节处都渗出暗红的血,手指深深的扎入土地中。
    所有人都在冷目这垂死的爬行,要记住这所有冷漠的目光。
    那目光在一片血红中如同狼群般射来莹莹的光。
    戏本子里的风花雪月只是在粉饰这样的弱肉强食。
    “不要动...”
    肩胛处传来一丝绵绵不绝的温暖。
    “怎么连自愈的能力都没有。”彼时揶揄却浸满温柔的话语,如昙花一般枯萎。
    他此刻同样覆掌在我身上,眉心耸动。
    那只手还是如此干净纤长,拼尽最后的气力,咬了上去,齿间溢满血的味道。
    “杀了兰耀!”周围有人冲上来,却被翼天一掌击开,胸腔碎裂的声音。
    “她不是兰耀,是被妖物附身的兰妃,妖物已除,你们谁还敢动她!”
    周围的人噤声,翼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落到最后一人身上。
    声音中浸满的杀意:“你来说,她是谁。”
    “兰...妃。”那人抖动着双唇,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伏倒在地,深深的顶礼。
    在这片天空下,已经无人可以凌驾在他之上,
    王者之路就在我卑微的血迹中一点点向前延伸。
    我感觉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却始终静静的望着我。
    在那紫灰色的眸子中看到了怜悯,这迟迟到来的怜悯。
    血丝流入喉间,却只剩苦涩。
    蛊毒侵入胸口,血脉变得僵硬。
    我徒劳的张开口,却如同搁浅的鱼儿一般,捕捉不到任何空气。
    窒息在这并不属于我的世界。
    东棣历五百三十二年。
    原籍南沐的兰妃被妖物挟持,
    煽动南沐国入侵,里应外合,
    弑杀东棣君,引发宫闱之乱。
    玄师翼天率精锐横扫千军,怒斩妖物。
    东棣君驾崩,玉婵皇后幼子登基,年仅三岁,
    满朝文武上书,拥立翼天为镇国公辅政。
    为保国泰民安,东棣与南沐化干戈为玉帛,结为同盟。
    兰妃的最后去向,却众说纷纭,有人说当时就死在了翼天剑下,有人说死于妖物之毒。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芳草凝绿。
    凡界风云变幻,至此又翻过了新的一页。
    轻抬手,天穹划过一弧清亮。
    原本的仙雾缭绕图卷般在眼前展开。
    弯弯拱桥,流水潺潺,一丛浮萍打着旋簇拥着漂过。
    远处几户院落,升起炊烟,
    “这就是你所言的凡界美景?不过如此。”
    觅剑懒懒的抱臂倚在一树桃花下,花瓣落在他的肩头,眷恋的不忍离去。
    “我也没见过,但是戏本子里是这样说的,一般谁家的小姐会在这拱桥上遇到个书生,
    然后他们就相爱了,最后还会生娃娃。”说到这,我脸腾的一红。
    “上万岁的人了,能成熟点吗。”觅剑一脸鄙夷。
    “你说师尊的真身是什么?”我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那混账个性,八成是东海横着走吐着沫的螃蟹。”
    觅剑捡起一个石子,斜斜的掠过水面,一串的涟漪,圈圈圆圆的隐没。
    “螃蟹能把龙身的东海帝君打败?”我剜了他一眼,托着腮望向天际的一抹云霞,
    望着它仿佛幻为一个身段清丽的少女。
    “哥哥,你是来接兰若的吗”银铃般的笑声,娇俏的梳着螺髻。
    她拖住我的手,又看到觅剑,欢脱的拉着我跑过去,勾住觅剑的臂膀,
    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笑成了朵花。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神仙哥哥一直喜欢一个人。”
    兰若神秘的忽闪着大眼睛,粉扑扑的脸蛋。
    话音刚落却被捂住了嘴,觅剑涨红着脸半晌才松开手,
    嘴中念叨:“笨丫头又跑来混玩,还不快去修仙。”
    “修仙了就能和你们在一起了吗?”兰若期盼的睁大眼。
    “就凭你这底子,大概再要轮回个十世吧。”觅剑嘲讽道。
    “十世以后,你可还会记得我?”兰若有些落寞的小声。
    “白痴,你这轮回的凡身才会忘。”觅剑扑哧一笑。
    兰若闻言,嘴一扁,大滴的泪涌出,觅剑赶忙替她擦拭,无奈道:
    “罢了,尽管在忘川河旁三生石等着,我帮你打翻那孟老婆子的汤药。”
    这死果子又想滥用职权开后门了,我心中如此想着却浮出微笑。
    怎么这么冷,我紧了紧衣衫,看到水面爬起一层白霜,须臾成冰。
    地面龟裂,张开一道深深的冰缝,一直爬到脚下,
    我下意识的御风而起,垂目看到觅剑和兰若平静的望着我,
    “赶紧带兰若走啊!”我朝觅剑大声的呼喊,手已经触到,却冰凉入骨。
    他抱着兰若,手从我指尖一点点滑落。冰缝如同巨兽之口,将两个相拥的身形吞没。
    悲伤淤积在胸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手和脚仿佛不存在了,只有一丝游离的意识。
    视线慢慢清晰起来,几道冰棱垂在眼前。
    我看到一个女子被冰封在一个连天接地的冰柱中,四肢如同折断的偶人,
    还保持着最后一刻痛苦挣扎的姿势。身体却已经感知不到一丝的疼痛。
    这是我吗,可是我是谁呢...
    “兰耀,对不起。”
    一团红色发出的声音,看起来那么温暖,我想要温暖啊,这里太冷了。
    “对不起,我该早些劝你离开府里的。”
    那团红色是火吗,喂,靠近点啊。
    我看到那红色下一张脸,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少年,目光却充满了怜悯,
    我没来由的厌恶这样的怜悯。
    他双掌相错,掌间祭起一团蓝色火焰,
    火焰漂浮上升,贴近冰柱,冰未化去分毫,温度却真切的灌注全身。
    一些冰封的记忆开启,像是被火焰卷起一角的羊皮纸,飞速的燃烧到尽头。
    心中充斥了恨意,却必须冷静的思考。
    蛊毒还在体内,这冰封住身体,却能抑制蛊毒,
    不能强行用灵力将冰化去。
    但是那少年祭出的火不一样,是乾阳真火。暖住神元,不动乾坤。
    他是魔焰,早知他不是凡人。
    魔焰:“少主把你封在冰牢,不是困你而是救你,
    等染枫寻到,蛊毒受到牵制,就可以让你出来...”
    我暗自苦笑,出来之后呢,他不会放过我,他知道我会杀了他,他不会容许任何潜在的威胁。
    乾阳真火暖在心头,喉间有了丝丝知觉。
    “你是谁,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自己沙哑的声线。
    如果我不是那个让他忌惮的兰耀,也许可以留得性命,这是唯一的方法。
    魔焰惊讶的张大嘴:“你...忘记了吗?”
    “只记得昨日来到扶鸾府...”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就不会失去得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假意沉沦,但只有活着,才能摧毁他所有的一切。
    “你可恨我。”这个声音足以让我全部的伪装瞬间解除,想杀了他,就现在。
    “听闻扶鸾府有四位公子,你长得这么好看,可是其中之一?”
    我的眸子一定纯净空白得如同这冰棱。必须要做到让他没有一丝怀疑。
    “少主,兰耀他连我都不认识了...”魔焰带着些许哭腔。
    翼天挥手打住他的话语,眼睫微微抖动,手隔着寒冰抚上我的面庞:
    “你问我可曾爱过...你说我不能天下归心...”
    似是自语,却字字清晰:
    “如果我不要这天下,却只要你的心,你说,这算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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