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摧龙阳

84 人生皆如戏


阴霾散尽,阳光撒满大地。他就在我身边,又仿佛已经隔了万水千山。
    “神君。”魔泠领府中上下拜伏在地,衣物还有被魔焰灼伤的痕迹。
    “何必多礼。”翼天淡淡道:“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神君托世现身魔界天降祥瑞,这个预言神隐支脉代代相传。先前不过只是怀疑。”魔泠不卑不亢。
    “竟还自称神隐支脉。”魔焰哼了一声。魔泠并未理会,只道:“因为神隐之名而苟且偷生于世,家父如是,我亦如是。”魔焰刚想辩驳,却听得翼天沉吟道:“你不过是选择保护自己的家族而已。”
    “从未想过神君毁灭六界的诅咒会终结,直到遇到羽姑娘...”魔泠抱歉的语气转向我:“多有得罪,实在是情急之下所为。”
    “毕方已送到魔泠兄府院。”未等魔泠谢过,翼天只拂袖转身:“魔界再无神隐支脉。”
    魔泠远去,眼前的背影却挥之不去的孤寂。神隐注定孤独,他也好,翼天也好,无论是选择什么,都无法被世人所容。想起那个小小孩童独自在冰牢中的岁月,心中一阵的酸楚。
    “还未向你们道喜。”染枫玄衣如旧。
    翼天将我揽入怀中,语带笑意:“多谢成全。”
    染枫望向我,沉默半晌,终是轻松的语调:“这番是真真长大了。”
    我挣脱开翼天的手臂,跪地不起:“师尊...”千言万语该从何说起。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你也许还是会同样的选择,却也依然抹不去万年的相濡以沫。“傻丫头。”想听你再这般唤一声,可否。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翼天说:“他走了。”
    双腿麻木,立身的刹那几乎跌到,翼天冷冷的注视着我,转身唤上魔焰:“我们回凡界。”魔焰踌躇的看向我。翼天蕴着笑:“放心她会跟来的,不是还要守护六界么。”
    “对了”他微微侧身:“还当要谢谢你帮我凑齐五行,魔界之行也是我一手安排的苦肉计而已。骗得你这个发妻,也骗得天界那帮老狐狸收回封印结界。还是合算的。”
    “何必如此。”我苦笑,榨尽最后的自尊:“可曾有过半点真心。”
    翼天思索了下:“在魔焰带我去之前在空之域布下的回溯阵法寻回前世记忆之前,也许吧。”
    也许我们一直在互相欺骗,再堂皇的用另一个欺骗去掩盖。若我相信这些混话,你笃定我是为了守护六界。既然如此又何言输赢。
    “公子?”奉诺的声音。
    我偟然爬起身循声望去,又打量了下自己的衣物,已经重回玄师装扮。“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是何年月。”
    奉诺前言不搭后语的述说:“公子前些日为染枫公子疗伤,天崩地裂的好大的动静,空相公子那时候就昏过去了,公子后来被染枫公子带到书房,那地动就停了,巫寒公子就领我们去寻,发现公子也昏过去了,染枫公子说要办什么事就离府了,然后空相公子醒了,现在公子也醒了。”
    一堆的公子搅的头疼“那...魔焰呢”
    “魔焰公子回府方才才走”他道。
    “五行现在何处?”我急忙转向兀寒。
    “锁还好端端的,东西怎地就不见了。”兀寒惊道。眼前是空荡荡的箱子。探囊取物,对于魔焰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去看看阿筝。”我强装镇定。
    进门看到空相笙淡定的坐在榻前,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阿筝给人掳了去,他必定不会这么悠闲。
    “师傅这般神色,是怕我知道自己是五行托身了吗?”阿筝调皮的一笑:“阿笙都与我说了,早知道便好了,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妖物,五行神器档次可高多了。”这小子,我不禁莞尔。
    “王爷昨日来过,兰公子不妨在此先等等。”浮莲将我让进雅阁。
    所有的摆设都与当初一样。浮莲拨弄琴弦,朱唇轻启浅浅吟唱:“花黄如簇玉横烟,犹忆君子画眉情。”难怪世间男子独好青楼买醉,这样一些温婉知心的女子,谁人不会动情。乐声轻柔得如同眉间的笔触,彼时少女朦胧思绪如细水流淌。
    “兰公子与染枫公子也是一段佳缘。”一曲终了,她拨起一个悠长弦音:“才子佳人却未必能成美眷,世间总有憾事。那日兰公子唤我们姐妹入玄师府献艺,想要引来的却另有其人吧。”
    那一日着女装她就已经看出我是女子,心照不宣的一笑:“如花美眷终不过似水流年。”短短几日已经春秋,闭目还能见到他曾温如玉的笑颜,却转眼成霜。
    “真真是好词。”听声音就知是似颜来了。他提壶拉起一线酒饮尽。我找到那个柴院子的时候才发现人去楼空,看他这副模样,定是与儒墨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公子等王爷多时了,待王爷想听曲儿的时候再唤奴家便是。”浮莲福了福,让出雅阁。
    还未等我开口,他摆摆手:“莫要问我翼天在何处,玄师府的破事都与本王无关。”这话好像他没少说过,却每每还是要去寻儒墨,不过难逃一个情字。
    尝试着问道:“儒墨是否不辞而别?”似颜掩饰不住的诧异,又冷笑一声:“世上的确只有你能与翼天那厮凑一对,是又如何,他自胸怀大志,我继续寻花问柳。”
    能令儒墨如此,除非是翼天已经下定决心,黯然垂目。
    “空相笙的事情想必翼天已经知晓了。”我自语着。
    “是那个南沐的商人吗?知晓什么?与翼天又有何干?”似颜奇道。
    “没什么。”我摇摇头。
    入夜,独坐书房。渐渐爬上的清冷,咬住手臂擒住就要夺眶的泪水,本以为那些不过是气话,他从来只会是执棋之人,又如何忍受被人利用。待我向他解释清楚,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当真是想要毁灭六界吗,如果连血溅祭台都是计谋,我还可以相信什么。彼时满月此时缺,所有美好不过刹那芳华。
    安排好阿筝暂时歇息在下人偏房,现在唯有等待。
    “翼天少主如此便会来?”空相笙道。
    我摇摇头:“论计谋我尚不及他三分。他既已知道梵音就在你兄弟二人手中,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不是故意读心,但是你和少主显然情谊匪浅...”他欲言又止。
    “如果对他来说,生死是筹码,感情亦可算计,我又何必作茧自缚。”淡淡道。
    香灰中星点的火光,馥郁的细烟蜿蜒而出。手中的香箸微微抖动,一点点将细灰覆上燃尽的赤炭。
    “正是时候。”我并未望向他进门的方向:“这炉香刚刚隔火试过,比之你常用的又如何?”
    他坐正,拈起一枚香丸,盘了下才道:“再添一味兰香便是甚好。”
    “那些时日曾想与你焚香,只可惜魔界的香料少了些。”我遗憾道:“也寻不到这般的香炉。”
    “魔向来不善风雅,怕也无法体会其中妙处,佳人在侧足矣。”他道。
    “我所看到的并无神魔之分,只是一个心爱之人而已。”问君是否应如我,剥离所有,直面纯粹。你是上神,我自该卑微,所以跪于座前祈求最后的施舍,可否告诉我你真正所想所念并不只是从头到尾的骗局。
    不过几日,却似经年。对坐窗前,任凭轻烟断续,焚尽多少笑语欢颜。
    “若想一叙传书即可,何必还要劳似颜儒墨这般周折。”他只是笑了笑。“若是我不来寻梵音,你便要在此日日焚香了?”
    “你想得到什么又有谁人能猜透。”我再添香,颤抖的手指间,轻丝盘绕。
    “总有永远得不到的。”他叹气:“这又算什么...”并指横扫,香炉的腾烟汇集如浓墨,悬胆般滴落在香几,木面上刹时灼出沟壑。
    “如今我还会伤于你这戾气之毒吗。”他覆掌像随意拂去尘埃一般,香几重归完好。他却忽地一怔,抓紧一角,直到木屑剥落。
    我抬眼:“当年与你解眼疾的草药中有一剂隔山香,神君之身兰草戾气固然无伤。只是这隔山香之毒遇旧伤之源即会触发,此毒可缚灵力三日,神君亦可平凡一回,可当谢我?”
    “果真是庸医。”他微微颔首:“似乎只能束手就擒了。”
    “多虑了,只是不希望神君失手伤及我的朋友。”炉灰渐冷,我合上香山子,听得渐近的脚步声。
    “南沐神隐支脉空相笙,拜见少主。”少年神色阴郁,双眸空透。
    还未走到厢房门口,就看到三两个下人跌撞的摔出。挣扎夹杂着怒意:“有本事便将我断手断脚!为何还要连累阿笙!”
    我推开门走到他面前,默默地将绳结一一解开。
    “为什么就这么让少主带走他。”阿筝恨恨的望向我:“迟早会被发觉,你想害死阿笙吗。”
    “杀了他也不会得到梵音,翼天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我木然的回答着。
    “你与他有何不同,天下是玩物,人人为棋子。”阿筝带着一丝嘶哑:“阿笙说你和少主是几世的情缘,我如今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与少主的游戏而已,用整个六界当作筹码。”
    我知道现在与他说什么都是惘然,只转身,不再承受那般冰冷的注视。
    楠竹影如牢,横斜在身上,面对这诺大的玄师府,再遥望那天下,六界,宏宇,无极。如山倾覆。初入凡界是戏子之身,如今才发现原来这一切的确只是一场戏而已。手脚绑缚的细线一直在他手中,这游戏我岂有落子的权利。
    “他担心空相笙才说出这般气话,主上不必往心里去。”
    我循声看向兀寒,笑得风轻云淡:“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翼天实情。”
    “自当领命。”兀寒俯首:“如果主上的确要选择放弃。”
    “阿筝其实说的没错,不过是一场游戏,又何必执着。”我释然道。
    “人于世即便富贵腾达坐拥天下,终逃不过一死,所做的一切皆是荒唐,哪一桩不是游戏。即便是天地必将轮回,终是不悔坚持过自己的信仰和执念。我以为主上如是,才愿追随左右。”兀寒道:“更何况,主上认定的就一定是结局吗?”
    “难道不是吗?”我捕捉到他须臾而过的纠结。
    “就如同主上一直认定我是少主的傀儡,却不知我所做的不过是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他笑了笑:“主上可以不信我,却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许有人同你一样,只是想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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