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苏杭

第五十七章 太多勇气要准备


“苏杭,一直以来,我特别想要一个家,那种和同学玩到很晚,回家依旧有盏开着等你的家,那种放假后拖着行李有人早就做好一桌饭菜等着迎接你的家,那种不用以掩饰没有地方可驻足而假装风流流浪的家。”
    夏有说着,眼中是亮晶晶的泪光。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学校放假,每次在放假的前几天开始,那些同学们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商量着什么时候买回家的票,商量着去哪儿玩。我却截然相反,我会从好多天前就开始心慌,因为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无家可归。
    我见过所有人拖着箱子离开学校后,学校寂静萧索的模样,一个人走在路上,偶尔遇到在校职工,他们都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每年暑假和寒假我都会申请留校,四年下来,所有辅导员和宿管阿姨都对这个年年留校不回家的学生印象深刻。”
    夏有还记得,大三那一年的暑假她拿着留校申请去找辅导员签字批准的时候,离开时听见辅导员和另一个学院的辅导员抱怨说,“这学生也不是单亲家庭或者孤儿啊,怎么年年赖在学校不回家,回回都会申请留校。”
    那个辅导员不知道,那一刻,夏有紧紧拽着手中的申请书哭着走出了辅导员办公室。
    这头的江苏杭耐心听着,心里的酸涩渐渐浓重。
    “妈,那件裙子好丑,我不要。”
    “哪里丑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颜色土死了,我不要。你别买。”
    “行,不喜欢就不买,行吧。”
    一对母女挽着从夏有面前走过,女儿毫不顾忌的拒绝妈妈要给她买的那件裙子,妈妈一边劝说,一边宠溺的妥协。
    夏有的目光随着那对母子走了好远,直到那对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再也看不见。
    “苏杭,你听过自己的脚步声响彻整栋大楼的声音吗?”
    江苏杭默然。
    “我听过。”
    一行清泪从夏有眼睛滑出。
    “无数个暑假,我打完工回到学校,在宿管阿姨或是可怜或是异样的目光下走进宿舍楼,打一瓶开水,走在空空荡荡除我以外没有一个人的楼梯上,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发出轻轻的回音,那一刻,我都觉得自己可悲。我在想,别人都觉得我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其实,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夏有低下头,身子紧紧缩成一团。
    江苏杭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轻轻啜泣,心纠成了一团。
    “可是你每次都跟我说你回了家,甚至有一次,我还亲自把你送到了车站。”
    夏有微微仰头,擦去满脸的泪水,“我骗了你,我不敢告诉你我没有回家,我不敢告诉你其实我留在了学校。”
    “那,那一次我送你到车站?”
    “是,也是为了让你安心。”
    江苏杭的心突然痛的剧烈,他不知道,她背着他,独自背负了这么多。
    “我只是不想让你也觉得,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夏有掩面,苦涩的感觉一如当年。
    “多少次撑不住了,只要看到冬生,我都会逼着自己撑下去。我知道,我是他的天。冬生三岁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他眼角到现在都有一块小小的伤疤,那是他五岁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我背着他去河里挑水,冬天的码头结了冰,我一步不稳把冬生摔在了水泥制得石板上,当时他眼睛都是血,我抱着他一边哭一边跑着去到村里的诊所。好在后来发现伤的不是眼睛,那道伤口距离眼睛只有一粒米的距离,要是再偏一丝一毫,我真的不想活了。”
    夏有吸了吸鼻子,“冬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经常生病,有一次,他半夜高烧,我摸着他烧的滚烫发红的脸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渐渐开始说起胡话,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我抱着小小的他,绝望的只能哭。村里的诊所关了门,那一晚,我抱着他,当时就下了决心,要是我的冬生有什么好歹,我就随他一起去。还好老天爷不肯收我们。还好我的小冬生没有大碍。”
    江苏杭遥遥望着夏有,明明这么近,可他却觉得遥不可及。这些事情,如果他能早些出现,她是不是受不到这些苦。
    “元溪和清歌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惊喜。一般人很难想象她们两个对我的意义,已经超出了朋友的定义。”想起那两个人,夏有的心都是暖的。
    “我想元溪和清歌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温暖我的天使。让我每每在绝望到想要放弃的时候,给我注射一剂镇定剂。
    你别看元溪总是没心没肺的,其实她才是最细心体贴的那个。小学的时候总是救济我和冬生,每次早餐都会带三份。我记得有一次元溪奶奶还问她,‘你什么时候胃口这么好了,早餐吃这么多’,我当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元溪当时特别好笑,她挺起胸脯,‘没看到我现在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吗?我们老师说了,现在正是该多吃点时候。’我记得她奶奶当时听得特别认真,第二天三人份的早餐给活活加成了五人份的量。”
    江苏杭轻声笑了,那边的夏有也笑了。
    “初中的时候,男生们特别喜欢调戏女孩子,每每当我陷入困境无知所错的时候,元溪总是能适时挺身而出。那个时候,我没有救命之恩的英雄,倒是有个能帮我打炮所有坏人的杨元溪。”
    夏有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高中的时候,她每个星期都会送饭票我,说什么正在减肥不能吃饭,可是她每次送来的饭票都超出了一个人的分量。明显是花了心思满处搜集来的饭票。这个丫头呀,呵呵呵。”说着说着,夏有的眼眶又红了。
    “大学的时候,她跟我又在一个学校,虽然不在一个校区,但是她老是隔三差五的来找我,每次来都跟我借饭卡,可是每次把饭卡还回来的时候,卡里都会莫名其妙的多好几百块钱。
    每次到我生日的时候,她和清歌都会送我好多礼物,衣服,护肤品,零食,什么都有。大学四年,我没买过一罐护肤品,所有的护肤品都是元溪和清歌送给我的。可是在她们生日的时候,我都送不了拿得出手的礼物,元溪20岁生日的那一天,她来找我,手上提了好多其他人送给她的礼物,她笑得开心,拉着我的手要我请她在食堂吃碗牛肉面,那一天,我陪她在食堂点了一碗牛肉面,给她过生日。”
    说到这里,夏有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歉意。
    “可是这样体贴的元溪,当初我却不打招呼,说走就走,时隔五年由突然回来,元溪却毫无抱怨,用依然温暖的拥抱抱紧我,跟我说欢迎回来。这就是我的元溪,一辈子也不会放弃我的元溪。
    苏杭,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江苏杭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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