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繁花-蓝雪

第97章


“幽州这地方总不大太平,你在任上这段时间,一直平安无事,百姓和乐,已是不错的政绩了。”
    程熙道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腰弓得像虾米,低声道:“皇上谬赞了,这是臣等应该做的。”
    穆容成没理他唯唯诺诺地说些什么,接着道:“今天就由你带路,朕先到前线去看看受伤的的将士们。”
    程熙道听了一呆,赶忙道:“皇,皇上才到幽州,舟车劳顿,为何不先歇息……”
    “朕一路上都坐在马车里,有什么劳累可言?”穆容成不耐地打断他,“快带路吧。”
    话已至次,程熙道只有听命的份儿。之后,他陪着穆容成,在三天之内看遍了城防、驻军、军需库存、粮草补给。穆容成甚至隐瞒身份,沿街拦了些百姓问话。在察看伤兵的时候,穆容成更是嘘寒问暖,事必躬亲,当场让多少乍见到皇帝震惊莫名的将士,感动地热泪盈眶。
    
    第四天的时候,穆容成要巡查魏将军在冻马河的驻军,这可把程熙道吓得够呛。那冻马河是什么地方?是风烟四起,战火纷飞的地方!虽说现在天启在战场的形势还算顺利,可皇上要是上了战场,真要有个好歹,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任凭他怎么进言,皇上的脸就是铁板一块,该去还是要去。没办法,他只能调动所有的保卫措施,跟在圣上身边,尽力护卫他的安全。
    
    穆容成由将领带路,看遍了天启在冻马河的军营各处,见众将士精神饱满,训练有素,工事筑得也是坚固无比,总算心里有些满意,不过他面上并没有显露任何情绪,只是一言不发地在营地里四处观察,让跟在他身后的一干人等,全都提心吊胆的。
    “皇上,前面的高地太靠近战场了,您还是……”一名副将见穆容成催马越过横栏,还要往前走,赶紧出声阻止。
    “做为一国之君,在自己的部队接连胜利的时候来巡查,却不敢踏上一块不过是紧邻战场的地方,”穆容成冷冷地道,“你们不觉得这样的皇帝做得太脓包了吗?”
    “臣不敢!”听了皇上威严冷淡的话语,后面的官员将领们都不敢说话了,只好由着皇上策马上了那道稍高一些的土丘。
    
    现在的时节已然到了盛夏,北地的气候凉爽,只是中午的时候太阳的热力猛辣一些,到了下午酉时左右,已经没有那种酷热了,不过草原地带的风很大,也很干燥,这样的天气里,更是吹得人极不束缚。穆容成勒住马,从腰间取出随身带着的黄铜所制的千里镜,那镜片是用水晶磨制而成,专供皇上看远处的时候所用。穆容成将镜身拉到最长,开始仔细观察对面北辽的驻军。虽然距离很远,但从千里镜中仍然能看得出对面营帐的从东到西的布局。在看到最西面的时候,他的手忽然微微一抖,随后又牢牢的握住了千里镜。
    
    在镜中,他看到对面遥远的西边,有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骑在马上,正在向他这边眺望。那里与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实在太远,即使从千里镜中,穆容成也只能看到那马上白衣人的一个轮廓,和她随着冽风飞扬的黑发。穆容成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想看清那个人的面貌容颜,想看清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因为,即使他此刻无法分辨清楚那白衣人的样子,可他的心却已经告诉了他自己,他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从她离开至今,已经了大半年了吧,可为什么他却觉得有一生那么漫长?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将所有的思念,深深地强压入心底,封得不露痕迹。可如今,他只不过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些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就疯狂地冲了出来,愈演愈烈,让他怎么也抵挡不住。
    
    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直到千里镜中的那个身影转身策马离开后,穆容成才将千里镜放了下来。他缩起镜身,在将它插回身边的袋囊时,手又控制不住的微颤了一下,以至于那袋囊的带子,他用了两次才系好。“回去吧。”穆容成淡漠地对身边的御林军说,然后掉转马头,离开了这片高地。他身后的官员们并没有察觉出皇上的异样,只是觉得有些诧异,不知为什么皇上对北辽西面的情况,尤为关注,观察了那么长时间……
卷名:最终卷 人生聚散是无常
   
章节名称:秋水望穿心无依 
    因为达忽尔带着手下几乎是寸步不离我身边,把我围得密不透风,所以原本我还担心若是与朗星翰同行,该如何避免达忽尔的人和他起冲突,却没想到这一路上,我居然一次也没见到他。只在刚开始加快脚程时,庞威来过一次,告诉我朗星翰认为我最好坐马车,因为接下来的路,他们歇人不歇马,要日夜兼程地赶路。我算是见识到北方游牧民族的精湛骑术了,在时间紧迫的时候,这些士兵居然可以直接在马背上睡觉。这样的军队在平原野战的时候绝对是强者,只是一进了山林,就被困住了。每次想到这里,我都觉得当年的沈家先祖甚是英明。把财宝藏在深山里,让善于攀爬躲藏的契阿族来守卫,这是对抗骑兵的一招非常有效的计策,而且主要倚赖的是自然环境和对地形的熟悉,不需要太多人为的指挥。
    
    估计目前北辽和天启的战场形势不容乐观,否则朗星翰也不必如此急着赶路。离开孤背山后,原本计划是半个多月赶到冻马河的,可按着他开始下的命令,我们只用了十一天就到了冻马河地界。当然,后果是我这些日子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即使是坐在马车里,这么快马加鞭地一路颠簸前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所以马车一停,我什么也不干,直接找了个帐篷进去就蒙头大睡。
    
    再睁眼的时候,帐外已经是夕阳西下,问过尽忠职守地站在帐外的达忽尔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朗星翰的大营里依旧是一片忙碌而井井有条的景象,士兵们各司其职,巡逻队不断地在营地内穿行。在我所在的帐篷周围走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特别注意我。其实派人盯住我们确实是没有必要,朗星翰只允许达忽尔带了十个人,就算他们个个是以一敌百的勇士,也不可能带着我逃出北辽的大营。或许是朗星翰也明白这个道理,或许是他真的太忙了,顾不上分心思在我这里,不管怎样,没有他的人跟在周围,实在让我舒心很多。
    
    “你睡够了?”才想着再到远处看看,身后就响起朗星翰的声音。
    “托你的福,睡得很好。”我轻笑着答道,而达忽尔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朗星翰。他没有理睬我话语中淡淡的嘲讽,接着道:“我要到阵前去看看。”随后看着我,  那意思似乎是在问,有没有兴趣一道同行?我本来也想在他营地里转转,另外到了阵前,说不定能看见对面的天启,便点头道:“我也想去,皇上不介意多个同伴吧?”
    “圣女同行,荣幸之至。”这次换成他的话里带刺儿了。我没理他,骑上罗宝柱给我牵来的马。本想让达忽尔跟着我,但朗星翰一脸轻蔑地说:“跟我一道走,难道还怕有人袭击你吗?”
    想到若是他真要动手对付我,也不必拖到现在这个时候,便让达忽尔留在营帐等我。我独自一人和朗星翰一起穿过军营向南走。
    
    到了营门口时,朗星翰和手下的将官在说话,用的是北辽语。我没打算刺探军情,反正也听不懂,见他们说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结束的趋势,感觉很无聊,便信马由缰地往前走。过了一处土坡,慢慢催马上了一道丘陵,居高临下,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无边的荒原。冻马河本身也是草原,但因为气候恶劣,常年争战,所以早已变成了寸草难生的荒地。这里已经是营地的最前端,我举目远眺,可除了平原上阵阵朔风卷起的黄沙烟尘,我看不到对面有任何东西。头发在风中四散飞扬,我拢了两次都没能拢住,只能随它去了。眯着眼看着对面,心中不由得升起淡淡的悲凉。朗星翰说他到了幽州劳军,那他能否猜到我此刻就骑马站在他对面,距离不到一天脚程的某个地方吗?他在做什么?一定是忙着处理军务,但应该不会在前线。皇帝的御驾,安全最重要,他应该是在幽州城里吧。掐指算来,我离开天启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怎么我却觉得,已经离开了一生一世?他好吗?大毛小毛好吗?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这半年来,他们是不是该长大了一些了?
    
    “除非你想亲自参军作战,否则就不要到这么接近战场的地方来。”朗星翰冷淡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些,但依然准确无误的送到我的耳中。我用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催马往回走。
    “这里的风砂太大,总盯住一个方向看,很容易迷眼的。”一方丝帕递到了我眼前。我斜眼看了一眼说话时面无表情的朗星翰,他的语气也很平稳,没夹杂着什么冷嘲热讽,但我还是推开了丝帕,硬邦邦地说:“不必,多谢!”然后甩了坐骑一鞭子,快马超过他赶回营地。心里只想着,此刻让朗星翰看到我多愁善感的一面,是否会减少一些他对我的戒心……
  
    随着北辽之主朗星翰的御驾亲征,冻马河的局势变得愈加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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