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爱人

返家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开始汤珺言和我说的，关于那些离开你的人留给你的东西。
    回想起来，许卓陵留给我的似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迷和对外物、对感情的冷漠，最重要的是我对自己的价值不能够再进行正确的判断，我也找不到我的优点，更找不到自己的热情所在，不过到现在再仔细地回忆，他留给我的那些故事里，美好部分还是占多数的，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感情很单纯很平淡，没有沾染太多生活的气息更加没有太多七情六欲的成分，有的只是出发点很普通的一个诉求：快乐。我想，追求快乐这件事情，是我在那个年龄阶段所能获得的最大的成果了，毕竟那个时候的我不成熟也不懂得责任，更加不晓得牺牲和权衡，所以我能和那个时候的许卓陵在一起，其实就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而或许从另外一个角度，许卓陵留给我的那些不美好的部分，也替我打开了一扇大门，因为若不是我有那样的过去，陈梓都或许就不会走进我的生命里。我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时候的他想方设法地捉弄我，我当时只觉得他无聊又讨厌，但也恰恰是他重新激起了我对生活的热情，让我开始重新捡拾起信心去面对周围的人和事，而与陈梓都相互羁绊的感情随着年岁的逐渐叠加，终于也让我认识到，我要的不仅仅是快乐，我想要的是幸福。追求幸福比追求快乐更加需要时间和积累，因为我不认为幸福和快乐可以划等号，幸福要宽阔得多，幸福要艰难得多，但我现在也发现，其实这两者最大的不同是：快乐可以被剥夺，但幸福却不会轻易地被失去。那个人可以离开你，你们曾拥有的一切甚至也可以被抹去，但它们都成了一砖一瓦堆砌着你人生的阁楼了，不论美丑好坏它们都只会使你扶摇直上，让你站得更加高、看得更加远。也许你现在可能还爱着对方，可能还恨着对方，也可能已经忘记了对方，但重要的并不是在你看来他们是谁，而是他们使你变成了谁。
    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是谁，你的幸福才会是何种样子。
    所以我想陈梓都对我而言的意义实在太大，是因为他我才知道爱所能带来的感动和力量，是因为他我才知道我自己究竟可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是因为他我才知道来来往往的人生里，那些缺憾和收获并行的必然。或许，直到我油尽灯枯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大抵还是能够清晰地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来过我的生命中，在我们最珍贵的时代里，带我看遍了最美丽的风景，留给了我最独一无二的记忆。
    My invisible lover，you complete me。
    于是我放下了车窗，把脸靠在了窗框上，任凭N城呼啸而过的晚风把我散落的头发吹得老高，我知道自己脸上蔓延开来的凉意是什么，就像是我也知道自己看着如陈梓都双眼一般，可以闪耀整个宇宙的浩瀚群星时，我依旧能够感到幸福，并学着去微笑。
    我想我不会再担心未来，因为时光给我送来了你们，那么它也一定也会继续带着我走下去，去见更多的人，去变成更好的那个人。
    （五）
    当我站在机场门口等大巴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等会儿怎么和林妤涵说起漫画的由来，直接说这是胡炜奕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会不会显得太唐突了？脑子里真是一团乱麻。
    几番辗转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宴会举办的酒店，而我前脚都还没踏进去，就被这满当当又气派十足的排场给镇住了，心里暗道这新人出手着实阔绰，凭我对林妤涵的了解，想必只能是男方家底足够的殷实才能有这般光景。记得当初我还在为打听林妤涵的联系方式而着急，毕竟本在大学时就不算很熟悉的我和她，自毕业后就没再没见过，而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那都是云泥之别的两类人了，自然不会再有交集。当我还在思考要不要动用现在的人脉关系去找她的时候，林妤涵倒是自己送上了一封请柬，让我倍感意外也倍感欣慰，后来听黄羚说她也收到了请柬，但婚宴那天实在是有事抽不开身，才只得作罢。
    我早早地到达会场就是要提前找到林妤涵，要是不能提前见到她的话，估计就只能当着新郎的面把新娘前男友送来的礼物交给新娘了，那场景我光想着都觉得足够怪。我在整个大厅里面到处晃，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我才终于看到一个别着伴娘胸花的女生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我急忙拉住她求她带我去见新娘子，只见她皱着眉头盯着我这个陌生人看了好一会儿。
    “小姐，你觉得新娘子是什么人都可以见的吗？”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答复。
    “等会等会，你先别急着走啊，你听我仔细说嘛。我真的不是来捣乱的，我知道你们很忙，可我也是受人之托要把一个东西亲手送给新娘子的，你就通融一下行不？”可能是我的好言好语让她对我的防备少了几分，见她没有再有甩手走人的样子了，我便继续说道：“我是林妤涵K大的同学，这个礼物也是我俩都认识的一同学送的，不过他现在人在国外就不能亲自给她了。因为这礼物挺重要的，我那同学也叮嘱一定要我亲自交给林妤涵，所以就只好麻烦你和新娘子说说？我那同学叫胡炜奕，她听了之后应该就明白的。”
    “好吧。”她瞅了瞅我手中包起来的那厚厚一沓，而看她似要冒精光的眼神我也是微微的无语，我长得这么像良民你却如此担心我，何苦？难不成我还能带管制刀具来。“我先去和涵姐说说，一会儿她同意了我就来找你。”她瘪了瘪嘴巴，还是说了句软话。
    “太谢谢你了啊。”看着她小跑步离开的身影，我心里就在念叨胡炜奕，真是个好差事。
    也不知道我到底被凉在外面多久，所以看到那伴娘站在不远处冲我招手的时候，我默念了一句我佛慈悲，接着压了压憋屈的那团气，堆了个笑脸向她走去。只见我不一会儿就被那伴娘领进了一个隔间，而林妤涵正坐在椅子上看一张打印的稿子，我估摸着那应该是一会儿要和宾客们念的致辞，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就转了过来，等看清是我之后便微笑着起身走到了我面前，轻轻地抱了抱我。一开始我还有点被她那个主动抱我的举动惊到，毕竟在我原来的认知中，林妤涵绝对是冰山美女的典型代表，哪里会像现在这么热情和活泼，可从她打发伴娘离开，到十分大方亲切地拉着我坐下，还聊了不少这期间我们各自的事情之后，我这才发现原来真的已经过了太多年，而林妤涵或许从很久以前起，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林妤涵了。
    “听说胡炜奕有礼物要送给我？”甚至还是她先提起，我才猛地记起我此行的目的。
    “对对，你看我说着说着都忘了这事儿了。”我从包里拿出了那本漫画，她便伸手接了过去。“他现在工作挺忙的，就不能亲自交给你了，就请新娘子别介意啊。”
    “这个外头是你帮他包的吧？”她笑着拂过上面的包装纸，定定地看着我说道。
    我抿嘴点了点头。在我从N城出发前，觉得拿这个光秃秃的漫画手稿给人家做新婚礼物，胡炜奕他面子上过得去我面子上还过不去呢，就临时从隔壁家的小朋友那儿借了张包书纸，简单地弄了一下就去机场了。不过我可没把那包书纸特别显幼稚的正面露出来，只是用它完全空白的背面包住了整个漫画，但就是这么个啥都看不出来的包装，林妤涵居然还是发现是出自我的手笔，难道是我的手艺和胡炜奕比起来，好太多了？总不可能是差太多了吧？
    “如果是他，就一定是什么都不包，直接拿绳子固定好就送出去的。”
    “对啊，可不就是么。我才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直接一个橡皮绳捆着就了事了。”或许不管再过去多少年，林妤涵都还是会如此地了解胡炜奕的。
    “他现在过得好吗？我都好多年没和他联系了，也不晓得他现在在哪里。”
    “他和我说他还挺满意自己目前的生活吧。而且啊，胡炜奕他现在因为工作需要嘛，就总是要时常跑国外啊，我每次和他联系的时候，他都在不同的地方的。”这时便想到了胡炜奕信里面和我交代的，要我别告诉其他人他以后都不会回来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她伸手理了理婚纱的裙摆。“我和我丈夫明年就回国发展，因为他爸爸还是比较希望他能在中国这边成家立业。所以以后说不定大家还有机会见面的呢，反正中国就这么大嘛，而且这么一想起来，我也好多年没见过黄羚了。”
    “下次有机会，就叫他们两个一起出来见见面嘛，这样也挺好的。”真的还能见面么？
    “说真的，你刚刚说你和黄羚都没男朋友，可我看你们俩都挺不错的，要我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俩可还是要着急一点的比较好啊。”林妤涵很诚恳地拉着我的手说道。
    “这不是都在努力么，不过还是你命好，我门口见着新郎倌了，长得确实是一表人才。”
    “你别看陆扬他表面上是风度翩翩的，他那可都是装的。其实，他小时候最想当的是喜剧演员，所以他扮鬼脸的水准都快赶上Jim Carrey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他旁若无人地对着玻璃门练习扮鬼脸，真该叫他过来给你现场示范，我向你保证绝对好笑。”
    面前这个曾经脸上难见温暖笑意的女生，现在却满溢着甜蜜与他人分享喜悦，即便胡炜奕才是我的挚友，可我心里也很明白，林妤涵口中的那个陆扬才是她真正的良人。
    “不好笑的话，那可就要罚你替他表演啊，毕竟我的笑点可还是有那么一点高的。不过我和你说啊，只要你愿意做鬼脸，做什么我都一定笑，因为能看你做鬼脸的机会太难得了。”
    “哪里会有那么难得的？”才刚说完这句话，林妤涵居然就真的挤了一个对眼出来，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她手支着下巴望着我不停地笑，是很开心的样子。
    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会有多么不可想象，会有多么难得。
    记得后来林妤涵在婚宴上的致辞非常的动人和真挚，而林妈妈站在台子上拉着女儿的手一直在哭，她身后站着的一位伯伯也抑制不住地流出了眼泪，想必他就是先前林妤涵的致辞里提到的继父。若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我曾经无意间听到的胡炜奕和林妤涵的对话中，林妤涵对自己的继父谢叔叔应该是不怎么喜欢，甚至还是有几分憎恨的，可想来如今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家里的每一个人一定都是付出过巨大的努力的，这其中陆扬的功劳也只会大不会小，我清楚胡炜奕是不可能做到那样子的事情，但总会有人能够为林妤涵做到。
    衷心地祝他们都能融洽和睦，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六）
    在我们许多人的不懈努力之下，欧阳靖的婚纱设计工作室终于正式成立了。
    庆祝成立的那天，工作室里的每个人都把平生最好的酒量贡献了出来，而一直就不太会喝酒的我居然也豪爽了一把，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多酒。以至于那副来者不拒的样子，也在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被很多同事拿来当做对我的问候语。
    “安姐，还要不要再来十个？”
    我只得无奈地看着同事们摊摊手摇了摇头。“你们安姐真要不了了，不过你们还要不要这个月的奖金呢？”果然我言毕，他们这些个老实孩子都只好认真工作去了，不敢再造次。
    而等到下班的时候，我才终于看到那个灵感迸发完，战斗状态结束的欧阳靖。其实即便是现在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工作室，欧阳靖似乎还是原来那个被人遗忘到Yan的角落里，默默画设计稿的人。我想，世间如她这般不忘初心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毕竟现在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走得越远，便越是会容易遗忘来时的路。
    “你又画了几个小时啊？看手上这笔印子，哎呀，以后画完了记得还是要弄一弄的啊。欧阳你说吧，今天去吃啥？鉴于我就要开始休年假出去旅行，今天就吃顿特别好的，我请客。”
    “你终于要休假了，太好了啊，终于能清静一阵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变得好唠叨好唠叨的啊。”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吧走吧，去城东的海汇澜吃饭啦。”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明明原来最会精打细算了，现在倒好，这么腐败。”我白了她一眼之后，还是拉着她的胳膊往电梯里走。“行吧，我要是卡刷爆了，就把你抵押在那里。”
    欧阳靖得意地跳进了电梯里望着我笑，而她依旧是当年那副在我心急火燎地找遍了整间公司，才在帷幕一般的那一排排成衣之后看到的那个模样。记得那时候的她席地而坐，趴在小小的桌子前，身旁是散了一地的各色马克笔，也是待她终于完工之后，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请问你是不是就是，呃，欧阳靖？”等她终于肯理我，真是等得我相当的郁闷啊。
    “我是欧阳靖啊。那你是不是就是，璐言姐说的那个要来帮助我的人？”
    “帮助你的人？啊？”我想了想助理的定义。“哦，那我应该就是的了吧。”
    “谢谢你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呢？”她听到了我的回答，略显激动地跳了起来。
    “哦，你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我伸出了手，冲她说道：“我是王颀安，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助理，以后我们一起加油？”我在想我说的这话，会不会显得太像热血日漫什么的。
    欧阳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尴尬的，也开心地伸出了手握着我的晃来晃去。
    “恩，我们一起加油。”
    （七）
    高铁终于驶进了G城的车站，那意味着我马上就要见到黄羚了。
    而等我一走出出站口，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不停冲我招手的人，我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赶到了黄羚身边和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明明是俩要奔三的女人却还像小姑娘似的开心。
    “胖了啊，黄小姐。”我捏捏她的手臂笑着说道。
    “虚胖虚胖，我一出去旅游了就会开始瘦的。”说完便帮我提了些行李，带着我往外走。
    “对了，你和董烜联系好了没有啊？”我勾着她的肩膀走着。
    “联系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董烜说这段时间里约正好是夏天很适合旅游，而且房子他也已经帮我们弄好了，就只等我们飞过去了。”接着黄羚停下了脚步，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对我说：“还有啊，他前几天告诉我，他在那边一家制药厂的研究中心里看到叶筱绿了。”
    “真的？”我想我已经有好久好久都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而在我和陈梓都发生了那样子的事情之后，他是否仍像当初他说的那样，还是不想看到我。
    “当然是真的。其实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啊，那年李繁夏出事之后，是叶筱绿暗中告诉了我你那边的事情，我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的。要不是他那个时候找到了我，要我去N城陪你的话，真的都不知道你后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啊，他虽然嘴上没说明，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好像是要我别告诉你，他也参与其中的。”
    “其实我后来，差不多猜到是他了，因为也只有他才知道我那么多的事情。”
    “不过我可是真的一次都没有去打听过你和叶筱绿之间发生的事情啊。还有，你别怪我又瞎猜啊，我一直就有在怀疑他当初是不是因为你，才去国外的啊？而且他都没看见和其他人再有过什么联系的，所以我那时候接到他的邮件，我真的都是特别惊讶的那种。”而见我好像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黄羚也只好咂咂嘴继续说道：“说句良心话呢，他人对你真的还是很好的，就算只是当朋友呢，也是万里挑一的那种的。”
    “我当然比你要清楚他有多好，所以这回我们到里约之后，要是他愿意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和他见上一面的。”我直到刚刚黄羚问起那个问题时，才清清楚楚地发现那年叶筱绿离开的时间点，是一个竭尽全力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时刻，虽然他继母去世是实实在在的外因，可内因在我细细梳理了这其中的曲折之后，才慢慢能够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他给了我一个最适合逃避责任的理由，但等到我能够用到他帮我创造的这个理由时，我才终于能够明白它真正的价值。因为那是叶筱绿沉甸甸的感情，我知道他的一切感情从来就足够复杂，绝不会简单，纵然他有试图去抹煞自己的一片赤诚，可我还是能清楚地感受他那份不舍昼夜，不求回报的执着的。或许从很早以前，他就深深地知道自己的感情是无望的，只是还是愿意说服自己默默地继续下去，而时至今日，这些便已成为他自己的一部分了。
    “我说你表情还是不要那么严肃了吧？想想我们就要穿越半个地球了啊，麻烦你也表现得激动一点好不好。”黄羚说完就是一副无比向往的表情。
    “我又不是你，你也知道我对董烜的感情啊，可没你深。”我冲她得意地抖了抖眉毛。而想起曾经立誓要找个花美男做老公的花痴黄羚，现如今的男友董烜却是个面相很普通的热心青年，特别是和当年的刘宁渊一比，就更加显得长相十分的路人化，猜想若是倒退回大学的时候，黄羚八成是不会和董烜成为情侣的。
    不过仔细想想，世事大抵也终将如此，毕竟遍地都是梦想的时光，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唉，说正事说正事。这回呢，找你一起去玩，就想你帮我看看他这个人到底如何，所以你要是点头了我就答应他了。”言毕黄羚甚至还朝我作了一揖。
    “不是吧，结婚这种事情怎么弄得像儿戏一样啊，你都不带给你爸妈看带给我看，你脑子还好吧？”我赶紧伸手捂了捂她额头。
    “总还是要先过了你这关再说是吧，至于我爸妈那终极一关，我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黄小姐，要我说你这并不是要我帮你看这未来老公的成色几何，你这是活脱脱的秀恩爱。”行吧，像我这样的大龄单身女青年又被她的损友摆了一道。
    “总还是要刺激刺激你，看能不能燃起你的斗志好不好。”说完还小女生似的撅起了嘴。
    “我妈是不是又找你聊天了？敢情我妈，我表姐还有孙斯倪，你们几个现在是不是都结成联盟了啊？诚乃天亡我也，天亡我也啊。”我仰面哀嚎。
    “你敢说你真的没在等？”听着黄羚突然间这么严肃的调子，我也不好再继续不正经。
    “我发誓，真的没有。”我想我只是自他之后，便再无那份归属感强烈的眼缘和心动，但我终归还是学会了胡炜奕告诉我的顺其自然。或许遇到一个适合在一起生活下去的，能够让家人朋友都满意的人，我就还是会愿意和对方一起踏入婚姻殿堂的，我是真的愿意的。
    “唉，你知道吗，我们大家其实真的都很替你着急的。毕竟隔段时间就能收到的那些个婚礼啊，满月酒什么的请帖，我真的都很希望那上面能快些印着你的名字。”
    似乎她多年来都没能改掉情绪容易起落这个小毛病，我其实也习惯好多年了。看着黄羚那个高涨的热情蓦然跌落的样子，我便停下了脚步搂着她的肩不停地拍着，那感觉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C城，记得那时她哭哭啼啼地告诉我，她终于带着我的那一份考上了研究生。
    “我知道，我都知道。”
    （八）
    大约是在黄昏时分，我独自一人站在科科瓦多的山顶上看着整个里约的景色，而在我的身后就是那座闻名于世的基督像，身着长袍，双臂平举，深情地俯视众生，看起来圣洁又神秘。
    除了我在外面，黄羚和董烜两人则仍在基座的天主教堂里流连，一时半会也不见得就会出来。而我抬手看了看时间，似乎也差不多是到点了，一想到等会儿将会要见到的人，自己的心里也是带了不少的紧张。回想起自从那年墓园一别，竟是过去了三年半的时光，可时常自己追忆起来，还觉得那时候我们三人在K大图书馆屋檐下躲雨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而我猛然间才意识到，这居然已经是十年多前的事情了。只是这匆匆间的一转眼，沧海未变桑田，可故人却已不见，大抵都是相去多年后，我们才道当时为何只当是如此寻常。
    “你果然还是没变，总会提前到。”背后响起了叶筱绿的声音，听起来不陌生，只熟悉。
    我顿了几许，才终是转过来看着他，只见他笑起来的弧度，一如当初的那个少年，不多一分，不少一毫。只是那一刻我却忽然很想念消失了的另一个人，禁不住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我想无论时间如何飞逝流去，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我会突然好想你。
    就像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还是会在那么几个瞬间，想起紫霞仙子躺在至尊宝的怀里。
    她说：“我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