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炖雪梨

钟戚温柔地抚摩过她脸上的泪痕，又挑起她的下巴，一个吻落在她湿润的嘴唇上。薛蓠嗅着钟戚安定的气息，耳畔是他坚定的心跳，忽然想要把这些年没机会流出来的眼泪一次性流个干净，便哭得越发厉害了。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薛蓠的哭声，时间似乎也变得粘稠而滞缓，不知过了多久，薛蓠的哭声低了下去。钟戚看着怀里的女人，心里又无奈又宠溺：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哭着睡着了。又看了看她攥住自己衣服的手，试着把衣服拿出来，薛蓠像是感觉到了，动了动手指，把衣服攥得更紧了。钟戚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床头休息，让薛蓠继续靠在自己怀里睡。
  
  由于姿势的原因，钟戚睡得并不熟，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怀里的薛蓠仍在熟睡，只是从趴在他胸口变成了枕在他腿上。钟戚想象了一下薛蓠醒来看见这一幕的表情,不由地坏笑了一下。 到底是不忍她那样窘迫，他小心地把她搬开，让她枕在枕头上，这次薛蓠很乖地任凭摆布。钟戚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她精致的眉眼，好像要补上这些年没有看到的那无数次，又像要把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他伸出手，用指头轻轻顺过她的眉毛，她的头发，只觉得岁月静好。
  
  天光一点一点地变亮了，薛蓠似乎被透过窗帘的光线影响到了，不安地蹙了蹙眉，抬起手，翻了个身，背对着阳光继续睡。钟戚算了算时间，觉得薛蓠快醒了，于是起身离开了房间，准备去买早餐。                    
☆、第 11 章
  薛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躺在床上，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脑海中迅速闪回着昨晚发生的事：自己是怎样喝醉了，又是怎样跟钟戚回来，再是那一个浅浅的吻，再然后呢，薛蓠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好像是自己哭着哭着睡着了，那钟戚在干什么呢？难道看着自己睡觉？薛蓠薛蓠自暴自弃地把被子拉高，一把蒙住自己，在心里哀叹：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现在怎么办呢，钟戚一定觉得自己傻透了。
  
  静默了好一会，薛蓠才慢慢睁开眼睛，房间的门关着，房里就她一个人。她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说她鸵鸟也好，别的什么也罢，总之现在能晚一点见到钟戚，就晚一点见，能拖一刻是一刻，最好他已经去上班了，薛蓠盲目乐观的想，至于今天是周六这个事实，薛蓠潜意识里自动屏蔽了。
  
  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窗帘遮住了巨大的落地窗，使得现在的光线有些幽暗。房间的装饰风格十分男性化，只用了黑色的线条简单做了一下效果。房间的布置更是简洁得像现代派作品，一张kingsize的黑色大床，一个黑色的门，门后大约是衣帽间什么的，其他什么都没有。薛蓠起初有些惊讶，转而又释然了：毕竟是客卧嘛，利用率也不高，没什么人情味也正常。
  
  发了一会儿呆，薛蓠终于在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决定起床，她掀开被子，挪到床沿，一低头，发现没有鞋。对了，昨天是钟戚抱着她上来的，薛蓠觉得耳朵有些烫，赶紧深呼吸了一口，光着脚走了出去。
  
  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钟戚刚好站在门前，似乎正打算敲门。两人贴的很近，薛蓠的眼前是钟戚的胸膛，她似乎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静默又暧昧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静静流淌。
  
  “你把我的鞋放哪儿了？”薛蓠的脸在这暧昧的气氛中越来越红，只好开口打破沉默。
  
  钟戚把视线移向薛蓠赤裸的脚，小巧，白净，脚趾甲像一个个粉色的小贝壳，精致地点缀在白皙的小脚上，在晨光中晶莹得像有一层光晕。
  
  薛蓠把脚向后缩了缩，可惜她穿的是裙子，怎么躲都遮不住脚，更是无法阻挡那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
  
  钟戚轻轻一笑，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在衣帽间里的鞋架上。”
  
  薛蓠低着头，小步退回房间里，打开了那扇黑色的门。果然，她的鞋就摆在鞋架上，旁边还有几双男士的皮鞋，薛蓠来不及多想，匆匆换上鞋子。
  
  钟戚站在她身后，“我买了早餐，过来吃点吧。”
  ***
  钟戚的这套公寓很大，说是公寓倒是更像平层大宅。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薛蓠醉得昏昏沉沉的，现在才第一次好好打量这房子。
  
  房子的装修风格和她昨晚睡的卧室显然是一致的，只用单色的线条做简单修饰，屋子的摆设也依旧简洁，没有任何不必要的家具，更不要说装饰画，小盆栽什么的，和他的车一样，整洁得简直不像有人在住。
  
  没记得他有洁癖啊，薛蓠在心里暗暗嘀咕。
  
  “这房子你不常住？”薛蓠随意地问。
  
  “我一直住在这里，”钟戚看到薛蓠似乎有些惊讶，解释道“昨天你睡的那间就是我的卧室。”
  
  薛蓠恍然。
  
  以钟戚和钟父恶劣的关系，钟戚明显是不可能一直回大宅去住的，再想到那间衣帽间，里面整齐地挂着各色西服，衬衣，还有鞋架上的皮鞋，其实那应该是钟戚的卧房吧。
  
  “你有洁癖？”薛蓠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出来。
  
  “没有，房子我雇了人每天打扫。”钟戚淡淡地说。
  
  薛蓠的心中有些复杂。再怎么打扫不过是使房子保持干净整洁，这样毫无人味的环境只可能来自于主人的生活状态。肖筱在她刚回国的时候有跟她提起过钟戚的生活不太好，她当时没多想，钟戚的经济状况不可能有问题，那还能有什么事儿呢？想来不过是钟戚和钟父的关系，最多加上公司的权利之争，这些都是他们这种人家的平常事，每一个人都逃不过，凭着钟戚的手段应该可以应付得很好，但现在看来肖筱当时指的不是这些。
  
  钟戚根本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生活的生活。
  ***
  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摆了很多吃的，薛蓠扫了扫，油条，豆浆，各种口味的粥，豆腐花，馒头，小笼包，面条，云吞，蒸饺，饭团……薛蓠在心里默默地发笑，他是扫荡了几家早茶店啊！
  
  两人面对面坐下，薛蓠注意到桌上摆的全是不同餐厅的外带盒，连筷子也是餐厅提供的筷子，联想到这整个房子的空旷，想必钟戚是从来不在家吃饭的。向旁边望去，开放式的厨房装配着高档的灶具，洗碗机，消毒柜，烤箱等，大概也是一堆漂亮的摆设，连餐具都没有准备的厨房根本没有使用的可能。大约也只有冰箱有点利用率，存点啤酒什么的。
  
  “你还是喜欢喝粥。”钟戚意有所指地说。
  “嗯？”薛蓠愣了愣，低头看自己随手拿过来的百合粥。
  “你上初中的时候来不及吃早饭，每天都提着保温桶到学校，一边上晨读一边喝粥。”钟戚回忆道。
  “既然你记得我喜欢喝粥干嘛还买那么多其他的？”薛蓠小声嘀咕，心里却甜甜的，他还记得自己喜欢喝粥呢！
  “我怕你忘了。”
  
  怕你忘了喜欢喝粥，怕你忘了喜欢我。
  
  他从初中时就在观察她，即使后来他们进入了不同的高中，他也没有断过，只是后来薛蓠猝然出国，他则陷入家族产业的突变，一时失去了消息，但从大四起，公司稳定了下来，他就又去找薛蓠的消息，感谢信息时代，他很容易就又找到了。他知道她毕业，知道她找工作，知道她请调回国，他甚至趁着出差去看过她，当时她正在书店里买书，低着头很专注地比较着不同的版本，没有注意到只隔着一个书架的他。
  
  在薛蓠不知道的地方他做了很多，但依旧不够。
  
  他少年时代难以宣之于口的迷恋，青年时代难以割舍的执着都给了薛蓠一个人，他无法想象要是薛蓠不爱他那该怎么办。但幸好，老天在这里放过了他，薛蓠喜欢他，直到现在一直喜欢他，他可以成为她的丈夫，永远拥有她。
  
  薛蓠小口地喝着粥，她能感觉到钟戚一直在看她，眼神很深，但她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有些心疼他。
  
  “你愿意嫁给我吗？”钟戚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气氛中格外突兀。
  
  薛蓠蓦地抬头，还没等她来得及说些什么，钟戚就接着说道：“不用那么快回答我。”
  
  薛蓠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心中一片兵荒马乱。
  ***
  吃完早点，钟戚开车送薛蓠回家，车子停在了薛家门口。钟戚松开了安全带，手搭在把手上，正打算下车替薛蓠开门，忽然听见薛蓠轻轻地说了声：“我愿意！”说完不等他反应就自己松开安全带，一溜烟下了车，跑进了屋子里。
  
  钟戚愣在原地，慢慢反应过来，薛蓠这是……愿意嫁给自己了？笑容再也难以抑制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薛蓠简直可以说是冲进门的，张婶正在门口擦着花架，看到她回来就和往常一样打招呼。薛蓠却完全顾不上她，匆匆地应了声便头也不抬地就冲上楼了。
  
  张婶放下手中的毛巾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上楼去找书房里的沈慧娴。
  
  沈慧娴正在看书，听完张婶的话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张婶，你看见小蓠是和谁一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