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你早有预谋

天气闷热了一天，夜里竟下起雨来。苏翌一整天便跟这沉闷的天气一样对她爱理不理，段韶无奈只能回房间里开电脑改稿，强迫着自己瞪着电脑改了一整天，谁知道效率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要高。
    深夜时分突然下起了大雨，窗外雷电交加，她却在电脑前稳坐如山，恍若未闻，直到一声惊雷后停电了……
    “该死。”段韶改稿正改到兴致处，却被这突然停电给搅了思路，原本就不甚好的心情此刻更是糟糕。她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便就着屏幕上的白光摸着键盘将剩下的一段文稿整理了一下，关了电脑准备睡觉。
    窗外的闪电一闪而过将黑漆漆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雷声轰鸣如在头顶，着实骇人。诚然，这骇人的天气是来吓唬别人的，不包括她……
    段韶除了她爷爷的棍子大概还没有怕的东西……
    当她拉上窗帘的时候，一声惊雷震得玻璃颤了颤，这会儿一般人应该急忙躲进被窝才对，可她想了想，却从被窝里拿了个枕头出来，抱在怀里就要往外走，顿了顿，又将拖鞋踢掉，一副受惊的模样急急忙忙去隔壁房间敲门……
    苏翌自从有了小蝌蚪之后便习惯早睡，这会儿被扰人的雷声吵得迷迷糊糊，又听到有人敲门，这屋子里除了他和小蝌蚪，就只剩一个人了。苏翌想，也许她怕打雷，被吓着了。当他起床想要开灯的时候才发现停电了，便去开门，却见段韶抱着枕头赤着脚受惊地站在那里，她怯弱道：“苏总，没电了。”
    “我知道。”
    “苏总。”段韶指了指窗外的闪电，“外面在下雨，还打雷。”言下之意她很害怕。
    可是苏翌看了看窗外，“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段韶咬牙，说白了道：“苏总，闪电怪吓人的，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黑暗里，苏翌定定地看着她，段韶渐渐地脸红上了耳根，亏得这夜太黑，谁也看不清谁，只要不闪电的话……
    在苏翌看来，她这副胆怯的模样与其说害怕倒不如说在向他示好，说她是在勾引他，行动上又欠了点，技术不如她拒绝人时来得炉火纯青。她拒绝人时才叫那一个勾人，从动作到表情到言语……
    她此次回来，三番四次地示好，他若是再不懂就是傻瓜了。
    黑暗里两厢凝望沉默了许久，他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轻轻唤了声：“段韶……”
    段韶其实不喜欢听他叫她的名字，每当他叫她的名字的时候，都会叫人痛进了心坎里，一如一年多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每一声都让人痛得呼吸困难。
    “我在……”
    “你……喜不喜欢我？我……”原只是想问她喜不喜欢他的，不料出口便成了“你能不能喜欢我”的恳求，其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问得极轻又仔细……
    也许这夜太深，自己还没睡醒，脑子有些迷糊，倘若是在清醒的时候，他断不会求她喜欢他的……
    久久听不到她的回答，苏翌就知道，不该求她，更加不该对她抱那么大的希望。他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对她这般失望了：“段韶，你知不知道，我们高中是同一个班的？”
    “……我知道。”
    “我大学的时候也跟你同一所学校，陪你上过很多选修课，你知道吗？”
    “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苏翌苦笑
    “你是我老板，我怎么会不认识……”
    “你也只知道我是你老板而已，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不对，应该是你不愿意去知道……你就那么爱他？为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到现在也不愿意找个人来陪，你怎么那么死心眼？”
    苏翌嗤笑，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段韶却无言以对，只因他都说对了。
    苏翌道：“要不是因为孩子，你还会等他等多久？段韶……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
    “当什么也没关系了，反正你人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
    这一场为了忘记一个人预谋而来的爱恋，着实太过累人，不仅累了自己，还累了他……
    苏翌委实不想再看见这样无动于衷的她，她越是无动于衷，他就越觉得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他后退一步想要关门，段韶忙将枕头塞进门缝里挡住：“苏翌！”
    苏翌心中一动，他第一次听到段韶叫他的名字，是“苏翌”而不是“苏总”。
    段韶使力地推门进来，抓着他的手臂蹙眉道：“你怎么能这样？我孩子是你的，人是你的，你难道是想要孩子不要我么？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你随随便便娶回家就晾一边，喜欢的时候就用来做做饭洗洗衣服的吗？那是保姆好不好？你到底是要我当老婆的还是当保姆？当保姆的话是要发工资的，当老婆的话不仅不用你发工资，夜晚还免费给你暖被窝，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我做老婆一定比做保姆称职，你选一个好不好？”
    段韶一通话说得又急又乱，说到最后都成了推销了！可苏翌却听得明白，她说她是他娶回家当老婆的……
    苏翌：“……”
    段韶：“你非要我说我爱你你才肯相信我爱你吗？你若想听，我便天天说给你听，一千遍一万遍，说一辈子都可以……”
    “段韶……”
    “我在，我一直都在。”我在这里，再也不会走远，你从此也不用这样悲伤又迷茫地呼唤了……
    这样的告白和承诺都来的太过突然，一如结婚那天……
    那一颗因她乍悲乍喜的心仿佛再也受不了半点伤害一般，想要反复地求证她话里的真假，想要站在灯火通明里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想要她再说一遍……最后，万千想法都化成了一个请求，一如从前：“十年了，那么长，段韶，我等你等太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都干了些什么……要么给我个机会成全我吧，要么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想等一个十年了，这里，又疼又累……”
    苏翌牵着她的手放上心口，段韶微微发颤：“好。从今往后，都不用再等了，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你什么时候想我了都见得着。你若想到片场看我拍戏，来就是了，不用把车停那么远，我看不清你；也不用满世界地找我，我以后去哪里都向你禀报，你什么时候突然想我了，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行，三更半夜也没关系，你若不想打，叫宝宝打也可以。你想怎么样，我都陪你嗯……”
    剩下的话，都被苏翌尽数堵了回去，她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当吻上那两片红唇的时候，鼻尖触及她带泪的脸颊，苏翌顿了顿，辗转加深了这个吻。这些日子以来，等她一个承诺等得筋疲力尽……
    “段韶……”
    “嗯，我在……”
    “我好想你。”
    “我一直都在……”
    屋外的雷雨声渐渐地平复下来，屋内的喘息却越渐凝重。
    “苏总，轻点……呃……”
    “叫我名字。”
    “……苏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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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段韶早上被浑身酸痛给痛醒了，而肇事者却舒舒服服地趴在她身上睡得十分舒坦，被子又不知道被他踢到了哪里去，侧头一看，半夜被他从婴儿床里捞上来的小蝌蚪却将被子卷成了蚕蛹，横睡在床头边上……
    段韶无语，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把他给弄醒了。于是，便这样忍着浑身酸软静静地等他醒来等了许久，直到一阵悦耳的铃声从大厅外面传进来……
    段韶听见熟悉的铃声便想起昨天把手机落在大厅里忘了拿，此时大概是剧组那边打电话来。
    段韶看了看苏翌埋在她颈窝的脑袋，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便任由外面的铃声一直响，响了停，停了又响，仿佛她不接，它便一直响下去，直到她接为止，也不知道找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响过好几遍之后，苏翌终于动了动，皱了皱眉，仿佛是被那铃声给吵了，迷糊地往她颈窝里蹭了蹭，触感似乎跟以前的那个枕头不一样……
    段韶感觉到身上的人醒得差不多，便问道：“苏总，你醒了没？”
    苏翌睁眼看看着眼前雪白的脖颈上一片青紫，一路延伸至睡袍深处。脸上可疑地红了红，顿觉不好意思起来，埋首在她颈窝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段韶笑：“醒了就起来好不好？我去听个电话，许是剧组找，响了蛮久了……”
    苏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他而不是她……
    外面的手机依旧欢快地响着，苏翌无奈只得起来。段韶身上一轻，舒了口气，便也起来，不料身子太软，肩膀被他枕了一夜，又酸又痛使不出劲来，刚想起来却又摔躺下。
    苏翌见状愕了愕，不自觉翘起嘴角，段韶咬牙瞪着别处。
    苏翌站起来将她扶了起来，掌着她的腰边给她揉肩边笑问道：“还好吗？”
    段韶倏地脸红上了耳根：“我去听电话！”
    她几乎是边说边跑着出去了，独留苏翌在那里愕然一笑。
    段韶来大厅，找到手机时看到上面的号码呆了呆，这一串曾经比自己的手机号码还要熟悉，做梦都能倒背如流数字……
    段韶回头看了看房间的方向，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愣了愣：“韶韶，是我……”
    “……早啊，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一声笑声：“我还当你不接的……你……还好吗？”
    段韶沉默片刻，道：“方才我先生也问了一样的问题。”言下之意，你懂的。段韶似乎还仔细地想了想道，“还不错，挺好的。”
    江尽晨被她那露骨的话给说得一愣，半饷笑道：“是我想多了。我要走了……9点20的飞机……”
    “……那，再见。”
    “韶韶……”
    段韶握着手机，久久听不到他的下文，紧了紧手心，以为他不会再说了，便要挂电话，江尽晨忽然就说道：“我那时候，应该让你泡到手后又甩掉的，这样的话，我也许早就忘了你了……”
    “……嗯。”
    “我走了……再见。”
    旧时记忆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模模糊糊地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喜欢上课睡觉，喜欢走她常走的楼道，会为了看她一眼在她放学时必经的路上等上许多天，会时不时地来她片场，却不靠近，只远远地停了一停又走。除了她，谁也不知道他其实喜欢她，喜欢了许多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