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紫苏再也不能坦然,马上往外奔去。
余静姝见紫苏那显得不稳的步子,在后面冷笑,去吧去吧,让你死了这条心,你的慕容凌再也回不去了。
越接近那条河,紫苏就越是觉得心被揪成一团。
“凤华,不会是小凌的,对不对?”紫苏又一次问坐在对面的沐凤华。
沐凤华也脸色凝重,但是看到紫苏比他还紧张,耐心道:“应该不会是。如果他昨天真是在大将军府没有出去,就是县衙弄错了。余家父女再大胆,怎么说小凌现在是宫里的人,他们不会贸然下手的。不过——”
“不过什么?”紫苏见沐凤华欲言又止,抓住他的衣袖急急问。
“这事情跟余静姝沾了边,而且你说昨天早上余静姝就有些反常找小凌,后来他们拉拉扯扯……似乎是有所预谋的。余静姝一向对小凌有好感,真要害他性命,用不着留下把柄,做的这么明显。所以我认为,应该是她发现了什么,但是不确定,一下又舍不得将小凌怎么样,于是将他藏在某个隐秘之处。小凌就算跟你斗气,今天的比赛他必定不会舍弃,不出现就是被人控制了。”
沐凤华心中有些后悔,他只是想慕容凌不要独恋紫苏,抓住了一个送上门来的机会,推波助澜让慕容凌将男女之事看淡,那么他也许将来就不会将所有的情都倾注在紫苏的身上,沐凤华再要从他手中夺回紫苏也许就容易些。
所有,老马他们在没有防备之下,被阿城做了手脚,昨晚全部休息了,没有紧盯着慕容凌。
谁知道,余静姝竟然起了歹念,难道她图的不是与慕容凌的鱼水之欢,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那样慕容凌真会有性命之忧,而这些居然全是他一手造成,沐凤华不能将最坏的打算告诉紫苏,她那心急的样子,已经令他不安,心中的负罪感更重。
来到河边,那是一处连接两岸的小石桥,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县衙的人已经将尸身打捞上来,用布盖住,将百姓拦在远处。
沐凤华扶紫苏下车,她也不知道怎么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你还是在这边歇着,我去看看。”沐凤华轻声道,可是他的语气是不容质疑地。
紫苏慢慢地松开抓住他的手,眼里隐然是怯色。
沐凤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紫苏看见那些衙役和沐凤华围了过去,有人掀开那尸身上盖着的白布,沐凤华探头去看。
他一动不动看了好久,才转身走回来,脸色如同就要下雨的天。
紫苏死死抓住车辕,颤声道:“不是,对不对?”
“一样的身形,穿的也是一样的衣服,”沐凤华急忙伸手扶住紫苏:“先别急,因为肿胀脸面看不清楚,现在不能确认,我们回宫问问是不是还有人走失。”
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紫苏连连点头:“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快,我们回去。”
刚坐上车,紫苏忽然又掀开车帘,遥望远处那具尸身,目光复杂,沐凤华会意道:“我会要人好好地安顿,不过,身份不明之前,他只能放在县衙。”
紫苏点头。
两人回到宫中,查问一番,除了慕容凌再没有人失踪,刚燃起的一丝火苗又熄灭了。
“你先回去好好安歇,这个我看未必是,小凌……”沐凤华忽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那么苍白。
紫苏对他轻轻地笑,含着泪水道:“肯定不是。我不急,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明天小凌说不定就回来了。”
“是啊,他就喜欢这样恶作剧,你越是难过他就越是高兴,这次怎么着,我们都不能让他耍了。”沐凤华振作精神道。
看着紫苏慢慢走进寝殿,沐凤华转身,疾步而出,最后飞速快跑起来。后面的阿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紧追上,只见沐凤华忽地在一株大树下猛然停下脚步,一拳重重地击了上去。
枯叶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沐凤华咬牙切齿道:“如果真的……我要踏平华岩,让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阿城从来没见过沐凤华如此的森寒,面目狰狞,犹如一头被囚禁多年的猛兽,杀气凛冽。
“公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阿城问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沐凤华冷声说。
尸体不是摆在县衙了吗?他还要见什么尸?
第一百七十五章 窥破端倪
“河里那个不是吗?”阿城低声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需要静一静。”沐凤华脚步颓然。
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衣着,看起来都一样,可是他不能承认那就是慕容凌!
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么凄凉过,沐凤华心里比眼前这冬天的景象更冷。
紫苏不认他,慕容凌——不知所踪,他们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吧?可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已经说不清楚了。
怎么会这样?
关于这场比赛,当天只有林怀恩到场,随后太后告知华岩王小木失踪,沐凤华和平安公主都无心再继续,只得暂停。
一夜辗转难眠,一大早便听见外面吵吵闹闹,兵刃相交之声越来越激烈。
“公子,老马他们杀过来,上门要人。”阿城在门外喘息道。
老马一向很稳重镇定,所以才会被指给慕容凌做他的师傅贴身侍卫统领,正好能管束慕容凌。
两边接触这么久,老马一直很知道分寸地没有与沐凤华他们起冲突,这次被意外算计,已经是恼火,没有想到,这个意外还导致了慕容凌的失踪。
老马终于也怒了,不能再忍,一大早冲了来要与沐凤华理论。
看到沐凤华终于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在门口,老马双目赤红就要冲上去,被阿城带着人拦住。
“是不是你做的?小公子一直说你要害他,我还不信,希望你们兄弟和睦,说你不是那种人。可是你给我们下蒙汗药,致使小公子失踪,据说……”
“小公子就是这样教你们礼仪的?据说,据说什么?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据说!老马,你都管不好自己,还怎么为小公子办事?”沐凤华比老马怒意更甚。
老马凄然笑道:“为小公子办事?我答应过她的,就算是粉身碎骨,就算是我死也要保小公子周全,可是现在……”
他忽然一横手中佩剑,就往脖子上抹去,但是大家只觉眼前一花,沐凤华的手已经搭上他的剑,双手合掌牢牢地将剑夹住。
“你是想让小公子恨我一辈子再也不能挽回?蠢材!难怪这些年他都没有长进,还是小孩子心性,原来都是跟你们这帮没有头脑的奴才厮混成的。”
“我们忠心于小公子有什么错?”老马带来的人纷纷吼叫道。
“忠心没有错,但是你们连人都没有找到就认为他死了,跑到这里来要死要活,成何体统?”阿城叫道:“你们以为大公子心里就好过?昨天他……你们看看他的手。”
沐凤华那一拳下去,那只手已经是鲜血淋漓,被包扎过却还是能看到渗出的血来。
“阿城,你的话太多了。”沐凤华将手从容地背在身后,他是不能让人猜到自己的喜怒哀乐的,那样就会被人利用。
老马将信将疑:“刚才你们说小公子没有遇难?”
“不清楚,但是即使没有他也很危险。如果你们现在在这里胡乱纠缠,我可以肯定,这个事情一定会成为现实。”沐凤华冷眼扫视了老马带来的那一群人道。
老马早上去见紫苏,看到她红肿的眼,以为是得了确实的消息,现在听说还有希望,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下来,跪下道:“请恕在下无理,一切都听从大公子安排,只要能救得我家小公子回来。”
“你们先听从阿城的指挥,待我……”沐凤华正准备去探望紫苏,再布置寻找慕容凌的事情,一个侍卫急急跑来说紫苏独自去了县衙。
糟糕,紫苏现在情绪一定不象看起来那么平静,她跑到县衙,看到那辨认不出来模样的尸身会怎么难过?
沐凤华急忙出门上马,向县衙奔去,一路上想过许多可能,紫苏如果确定那是慕容凌会痛不欲生,如果不能确定一定会疯狂的拉他四处寻找,不眠不休……
所以,当沐凤华跨进县衙大堂门口时,一个人咚地一下撞了上来,他恼怒地厉声道:“跑什么?”
那人一抬头,却是紫苏,只见她眼中闪动着别样的神采,比起昨天晚上分手时明显精神了许多。
紫苏抬头看见是沐凤华,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不是,他不是,小凌没有死,这肯定是有人设下的圈套。”
沐凤华心中也不由得一喜道:“你怎么知道?”
紫苏一夜都无法合眼,沐凤华观看那尸体时的情景一次次地在眼前重现。
沐凤华与慕容凌是对头,他怎么可能对他的身体那么熟?脸面认不清会不会是人为的?不过一天的功夫就算失足摔下去,或者被人算计,这个时节这么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泡得认不清楚脸面了?
紫苏越想越觉得可疑。好不容易等到一大早,老马跑来找她,那时候她还不能确定心中的怀疑,怕自己弄错,让老马再伤心一回,又怕有人暗中盯着她,于是不露声色地打发走老马,她伪装成个宫女混了出来。
来到县衙,紫苏避开看守,悄悄溜进停放尸身的屋子,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紫苏心中害怕,更怕自己亲手确认的就是慕容凌。
鼓起勇气,强压住心头的伤悲,紫苏战战兢兢地掀开了尸身上蒙着的布。
的确,那人穿着的是慕容凌的衣服,是他的打扮,紫苏觉得手脚冰冷,一手撑在木板场上,心里不断地鼓励自己,不是,不是他!
完全凭着那股执着的信念,娇小的紫苏居然动手将尸身奋力地侧翻了起来,当她看到那尸身肩胛骨处平整完好的肌肤时,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跌坐在地欣喜道:“真的不是,小凌还活着,肯定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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