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十二

百里懿忽然伸过手来。我没有防备，本能地后退一大步，躲了开去。
    他的大手硬生生地握住了虚空，就僵在那里。
    他脸色一沉，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飞快地抓住了我的左手，几乎是蛮横地扯着我前行。滚烫的温度立刻透过手背传了过来，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尝试挣脱，最终失败。百里懿仅仅扫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我就泄了气。
    我不能得罪百里懿。魏曦的未来，江山的未来，都还掌控在这个丞相手里。
    任由百里懿拖着，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干净清爽的少年。
    殷岭的确还只是个少年，还没有及冠。他的眼睛那样闪亮，嘴巴咧开来笑得傻乎乎的，却是真诚的、快乐的。不像我们，在王权的中心打滚这么多年，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他曾经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神采奕奕，认真地看着我发誓地说：“公主，你再等我一年，等我弱冠了，我就用八抬大轿来娶你过门！”
    我惊慌失措，落荒而逃。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第二天却收到消息，他被派去了西疆。
    现在，百里懿承认殷岭是被他弄死的。我又开始手脚冰凉。
    百里懿察觉了我的心不在焉，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我痛呼出声：“痛！”
    没想到今天的百里懿分外不近人情，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我抓得更紧，我只觉得手腕都要被他拗断，开始执着地甩了起来。
    “怎么，翅膀硬了，想飞了？”他冷哼。
    我的眼睛很酸，猛烈地挣扎。他自然不放手。我冷笑一声，趁着这一空隙，我的右手高高扬起：“放肆！”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脆。
    我终于解脱出自己的手腕，果然隐隐发疼。
    百里懿身上的戾气陡然攀升，我又开始后悔。他忽然笑了起来：“看样子，还真是翅膀硬了，小丫头还敢打人了。”他的笑容几乎和冷风融为一体，让我牙关都开始发颤。
    小丫头，放眼天下，估计也只有他敢叫我小丫头。
    他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我跟他道歉。从小就是这样，只要他觉得我错了，就只会这样阴晴不定地看着我，等我主动去承认错误。可是这一回，我却坚持己见：他不应该害死殷岭！
    他的耐心终于耗尽，冷冷地剜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我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一种巨大的恐慌油然而生。我喉咙一涩，道歉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还是卡在了舌尖上。我还想过追上去拦住他，可是鞋子就好像被钉在了地面上，怎么都拖不动。
    空荡荡的王宫，寒风飒飒，宫灯不断晃悠，分外冷清。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往自己的寝宫方向，缓缓前行。
    独自走在这条路上，我的脑海不禁浮现出尘封了多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