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倾谢

第124章


  这样晚的时辰,宫门已关,太后还特意关照,让王子伦留宿在皇宫,次日早上再出宫回府。
  夜已深沉,皇甫熙越又还没有醒,有个人在旁边陪着,卿容总算心里安定些。
  是因为她,他才会如此体弱。也因为她,他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生这样大的气。
  守着皇甫熙越,瞧着他苍白的面孔,总觉得心里太多的愧疚和疼惜。
  卿容真想他马上醒来,她要告诉他,她不想做什么皇后,不要他承受那么多的非议。今日之事一闹,必定引发文武百官乃至睢州百姓的热议,其中定然也有附和或赞同赞青的人,与其让他们日后还在皇甫熙越面前絮絮叨叨,或者背后议论,卿容不如不要做这个皇后!只求与他岁月静好,只求他能平平安安。
  握着他的手,平生第一次这样笃定,只要他醒来,只要他好好的,她宁愿什么都没有,只要能守着他!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终于可以肯定,他就是她的良人,是那个可以守护她的人。为了实现对她的承诺,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立主与匈奴战到底……若不是在寺庙里听到那两个姑娘的议论,她都不能真切体会到,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她应该体谅他!也该轮到她为他做什么了!
  这一次,让我来守护你,让我来保护你!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她的祈求,所以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卿容苏醒的时候,看到了一双虽然疲乏却依旧眼底生辉的眸子。
  那双眼眸里,漾着浓浓的深情。
  “熙越!”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卿容忍了一整旬的眼泪才落下来,“你醒了!你没事了!”
  皇甫熙越的声音低低的,却带了几分笑意:“是。我没事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卧病在床
  人们通常还是在真的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再现出心底最深的感情。
  “你第一次这样……为我着急,为我哭。”皇甫熙越用贪恋的目光看着她,“这些年总算有点长进了,不枉我多年调教的心血。”
  “会哭就是长进了么?什么调教!”卿容有些羞恼,“你这张嘴,真该拿去缝了。”
  “我卧病在床,你却这样凶悍?”皇甫熙越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
  卿容却软了言语:“罢了,亏得你还有力气说这些话,想来确实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身体是无碍,心里却受伤得紧。”皇甫熙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曹青虽然是个老古董,但也万万没有这等刚烈性子。这番倒是为了立后之事,出这样的风头,恐怕他身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先前因为愤怒,没有细细思量个中关节,现在想来,却还不是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卿容有些失神:“我也不知道这位曹宰相为何这样反对,甚至不惜要以死相谏,可他既然这么做了,搅和了年会大宴,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你有心维护我,却又能做什么?砍了他的头吗?这件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也不能兴起波澜了。”
  皇甫熙越冷哼一声:“怕是有的时候,即便你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人也不愿意。兹事体大,绝对不能轻易放过!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宴会上这样闹事,当真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皇甫熙越要娶谁当妻子,还轮不到谁来指手画脚!”
  眼看他又要生气,卿容忙劝道:“你现在这个身体,最不能生气,何秘跟他一般计较。我现在什么都不计较,只想着你要好好的,别生气,别忧心,别多想事情,至于皇后之位……我,并不在意。”
  “你就是个好脾气,所以好欺负,平日城那些倔强,全用来折磨自己。”皇甫熙越怎会不了解她,但身为男儿,又是帝王,如果这件事就这样轻易揭过,那以后那些臣子岂不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心上有些堵,皇甫熙越咳了几下,引得卿容又着了急:“你别再生气了!太后已经动怒,为着你的身体,她一早又打发人来问,慈母受子之心,你还不明白吗?若是为了我,你再伤了身体,又与重臣生了嫌隙,只怕太后也要怪罪于我。你现在是皇上了,你比我明白怎么当一个好皇帝,我……不想被人家说成祸国乱世的妖女,不想毁了你的江山社稷和千秋伟业,我不想做你的绊脚石,只想做你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女人,只要你能偶尔回头,惦记我的存在,我也甘愿。”
  从前,她爱一个人,爱得飞蛾扑火。
  后来,她再也不敢受任何人,所以步步退让。
  现在,她终于下定决心深爱眼前这个男人,那么所有一切,都不再是阻碍了。
  皇甫熙越低头想了想,只得叹息:“现下我的根基还不稳固,此事……暂且忍下吧。只是,却又要委屈你,我如何能够开这个口?”
  卿容笑得轻松:“是我想要委屈,是我畏惧站在风口浪尖上,只贪图安逸的日子,你又需要踌躇什么?立后你还要被掣肘,但你心中惦念谁想着谁,想必谁也不能强迫。能得你真心,我已心满意足。”
  皇甫熙越定定地看着她,有些欣慰地笑了:“是有些变了,比以前宽心许多。这样也好,不做皇后,也能省很多事,暂且让你也休息休息。但是,终有一日,你会是我的后。你是我唯一的后。”
  卿容握着他的手,用拇指细细摩挲过他掌心的纹路,点点滴滴的甜,洋溢在心头。
  我只要做你心中的后,就足够了。
  “好了,今儿个是正月初一,这样沮丧可不好,开心一点,等下带你去给太后请个安,我再陪着你走走。”皇甫熙越笑着道。
  “你的身体……”卿容还是有些担心。
  “不妨事,身上有些累,但是也不至于动弹不得。原也不算什么病,只是身上亏的,我心里有数。”皇甫熙越笑笑,“替我更衣吧。再躺着,没病也要憋出病来了。”
  卿容拿了他的外袍来,突然很是认真地看着他:“你不要与我说那些虚幻浮华,我保要你健健康康,与我作伴数十载。我从来不是个贪心的,只这么一个要求,你务必要答应!有朝一日,我先入土了,你才能……你才能死。”
  “好狠的心。”皇甫熙越点了一下她的眉间,“你死了,徒留我一人案牍劳形,又要空自伤神。”
  卿容低头道:“我是个没福的,想来也长寿不了。若是去了,你伤心一阵,就打起精神来,还做你的好皇帝,若是孤独寂寞了,自然有佳丽想伴你左右。那时我已不在了,眼不见,自然不会吃味,只求你过得好便是。”
  “你倒是想得长远,想玩够了我就撒手不管?可我偏不,总该我允许了,你才能去另外的世界逍遥快活!知道么?”皇甫熙越笑笑,“行了,莫说这些个丧气话,又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嗯,更衣吧。”卿容道。
  冬日时光短促,稍纵即逝,去永寿宫的路上,发觉天色又是黑压压的,让人胸闷气短。
  “皇上,太后本就身体不适所以不曾参加年会大宴,一听闻您出了事儿,马上就赶了过去,又陪了好一会儿,生了好些气。听今晨来的贴身宫女说,太后一晚上都没睡好,清早就醒来又记挂着皇上,这会儿还卧在床上呢。”苏畅一边说,一边给皇甫熙越和卿容开路。
  皇甫熙越想到这个就来气,若不是那不识好歹的曹青,皇上和太后这两个金枝玉叶最为尊贵的人,又怎会病成这样?亏得今天还是大年初一,却教人好不安生!
  暂且忍他一时,既然被他皇甫熙越惦记上,那总会有回报的机会!
  永寿宫里好些个小太监在扫雪,个个轻言细语的,想来是不敢打扰太后休息。见了皇甫熙越,个个面露喜色,应当也是明白太后都郁结所在了。
  “太后怎么样了?”皇甫熙越一边问一边携着卿容进殿去,却听得宫女青溪道:“回皇上的话,殿下一早就到永寿宫来伺候着,太后宽心许多,已睡了一会。”
  殿下?那就是皇甫熙霖了。
  皇甫熙越看了卿容一眼:“你说他变了,看来,果真如此。看来,朕真要谢谢阮子衿啊。”
  卿容不置可否:“殿下本就与太后亲厚,太后有恙,他到跟前来伺候原也是应当的。殿下一片孝心,皇上可也要记挂着殿下。”
  “朕何时不记挂他了?只总是政事繁忙啊。你来记挂他也是一样的,你就代表了朕。”皇甫熙越心里轻松了不少,因而笑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殿中,侍奉太后歇息的宫女们要行礼,被皇甫熙越制止了。
  皇甫熙霖果然在床前陪着,两手伸进帷幕里握着太后的手,眼中忧虑深深。他身上是素色的袍子,看上去不是很厚,好在殿中暖和,也不至于着凉。只是脸上还有些白,尚且不算分明的轮廊愈发透出几分冷硬和抗拒,气色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又劳心或者没好好吃饭了。
  卿容一面打量,一面在心里暗暗计较,想着以后还要多多关心皇甫熙霖,只要过了这一阶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皇甫熙越现在心中牵挂着太后,立即上前问:“皇弟,母后如何了?”
  皇甫熙霖看到皇甫熙越和卿容来,也不算太惊讶,微微摇头,说:“母后睡了一会就醒了,只浅浅地躺着,想来这一说话又要醒了。”
  这话才说,就听薄薄的帷幕里传来一声虚弱的问询:“是皇上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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