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谋略

第12章


  这史官真不是写西厢记的?
  执拗不过皇上,太医问诊后,非得要单独和珈珞呆一会,也不怕染了风寒,真是的。珈珞腹诽着,却如今我为鱼肉,再不服气也只得服服帖帖的听皇帝安排。
  先帝驾崩时,今上才不过六岁,而先帝膝下也只有今上和信都王两位皇子,先皇后早于先帝薨逝,先帝思念爱妻,未再立后。三夫人之首的庾贵妃膝下无子,而今上生母沈昭仪又在诞下今上便血崩离世,今上一直寄养在庾贵妃宫中。立储立嫡,无嫡立长。先帝病危之际,立大皇子萧延陵为皇储,允庾贵妃亦是今日的庾太后垂帘听政,并擢镇国公霍仲亨和定国公庾明靳辅政。直到今上十八岁时,庾太后和两位辅国公才还政于帝。
  前朝都是有先例的,若是幼帝到了亲政的年纪,一般都要大婚立后再亲政。但是今上不知道为何,仅仅是封了两位夫人而已。中宫空悬,三夫人之首的贵妃也静待主人,四妃九嫔更不用说。
  又因着开国世祖皇帝念在前朝江山帝业毁于后宫妖妃,便下令将帝王家三年一次的大选改成了五年选一次妃,八年选一次宫人。
  今上未亲政之时,大选也委实没有必要,所以这选秀一事,一拖便是二十余年。宫中如今仅有桓庾二夫人,那些个宫人都还是先帝时留下来的。再者,今上如今已经二十三四,膝下犹虚,再不广纳嫔妃,实在是对不起辛辛苦苦一边为他操心朝事一边还为他操心家事的那帮子老臣了。
  这一来,明春行封后大典,原本春日的选秀就得改到夏末秋初,不耽搁秋狄。
  说起来,珈珞挺同情皇帝的,不仅朝政事事受肘,便是要睡哪个女人,什么时候睡,睡多长时间都有严格要求,怪可怜见的。
  论起来,小时候因为何太傅是小皇帝的老师,她没少跟父亲溜进宫玩。那时候见到皇帝,小小个子,却一板一眼的握着笔,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写的字也是一板一眼的。
  皇帝学书在紫宸殿,如今一般是皇帝下了朝要召见几个心腹臣子才呆的地。那时候不同,多数时候,何鸢都是抱着葡萄盘子坐在角落里,眯着眼瞧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宫女在养心殿外溜来溜去,只看得自己瞌睡。
  皇帝十岁后,何鸢就不再怎么入宫了。一直到出嫁,也只有每年宫宴上才远远瞧上一眼,隔了重重珠帘,实在是瞧不真切,不过她对皇帝倒也没有太大兴趣。
  今日再见,方一抬头,便与一道清凉的目光相撞。珈珞忙又低下眼,不敢再看。幼时青梅,今日九五之尊,她觉得眼前这人和当年的萧延陵判若两人。
  坊间有个传闻,说是当年有高人道士偶然夜入了帝宫,有幸谒帝容,慨而叹曰:真龙天子,眸中自带琉璃火。
  说的是当今圣上是真龙天子,紫微帝星转世,他眼中带着能辩解忠奸善恶的琉璃火。
  至于真假就不知道了,反正历来皇帝都要有点异于常人的神秘传说,那西汉高祖不还传说是白帝后人么。但是珈珞印象中最深刻的是他的眸光似乎是特别的凉,你瞧一眼就觉得很压抑,藏在心里的话憋都憋不住。或许有心理作用,但不可否认,珈珞怕他的目光,总觉得在那样的目光下,这身借来的皮囊全都剥落,只剩下赤↑裸裸的一缕魂魄。然而,并不是她躲着,那人便饶了她。就在她恍惚的片刻,眼前便落了玄色衣袍,五爪金龙腾云驾雾,帝王霸气……这和印象中那沉溺于酒色不理朝政的帝王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个更三章啦。。。连着昨天的一起,明天大约要等到夜里更了。。。。
  提前祝大家圣诞节快乐(*^__^*) 嘻嘻……
☆、谈心
  珈珞身体虚弱得厉害,皇上恩准她躺在床上不必下来。珈珞略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想想躺着不妥,准备起身行礼,却被那人抓了手腕,不轻不重,恰稳住她的身形,她便处在躺也不是起也不是的尴尬姿势。珈珞心中暗骂,萧延陵,你敢不敢放开我。当然这也只能腹诽,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忤逆面前之人,只能脸上笑意十足,客客气气去提醒那位:“皇上,臣妹……”
  皇帝“哦”了一声,仍不放开她,反而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珈珞渐渐感觉到了疼,却只能强忍着,面上的表情却又要保持着笑,这看起来十分滑稽。她无奈,只能抬头去看眼前的人,抬眼就见那人眼中含了笑意,似有揶揄之味。
  居然耍我!
  珈珞蹙眉,却没可奈何。她如今躺在床上,有力用不上啊。
  却见那人清笑浅言:“十年未见,小阿糯都这么高了,嗯,却没有昔日的糯米团子般可爱了。”
  珈珞直翻白眼。糯米团子……小时候的陈珈珞还是挺早的时候就看出了美人胚子的样子,没有又白又胖圆咕隆咚的糯米团子样啊。他这会提这茬干嘛,拉近乎?不至于吧。
  珈珞身子不大好,也没精神陪他唠嗑,可皇帝不急,坐在珈珞身边,很亲切的拉着她的小肉爪子,一手又很体贴的在她额头试着:“还难受吗?这会不发热了吧?渴吗?”
  事有反常必为妖。莫名其妙的,献什么殷勤。
  珈珞努力摆了一张很恭敬,很温顺的笑脸:“昨晚服了药发了汗,又睡了一觉,瞧着是好多了,谢主隆恩。”
  “阿糯还跟朕客气什么。”他一脸宠溺的瞧着她,那若黑濯石般的眼眸里漾着她苍白的脸,水红的唇,更充溢着不可抑制的疼惜。他就那般深情而又专注的瞧着她,似是要将她的身影镌刻在脑海里。
  珈珞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冷了?”萧延陵忙将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往上拉了拉,瞧着那拥在一匹黑缎子里的白净面皮,他竟有些心神荡漾起来。
  珈珞避开他的目光,望着丝被上的大朵牡丹愣起神来。眼前这人就是她一生的良人,是她后半生的依靠,也是——她自嘲的笑笑——下旨处决了何氏九族的帝王。
  再怎么骗自己说,那旨意是庾太后的懿旨,可心思还是转不过来。庾太后算什么,不过是个深宫妇人。哪怕曾垂帘听政十年,可终归也还只是个养在深宫的妇道人家。况且,这大梁的江山姓萧,不姓庾。
  何氏满门,与其说是庾太后联手桓楚害死的,倒不如说是眼前这九五之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后果,亦或是说,他的懦弱,害死了何家和何太傅门下学生。
  终归是骗不过自己的,纵若血液里留着的是陈氏的血,可这个灵魂,到底还是姓何。
  珈珞闷声道:“左右是死不了的,不敢劳烦皇上费心思。”
  皇帝揖手瞧着她,敛去神色,面上平静如镜湖,再窥不得半点心思。
  珈珞心里咯噔一声,该不是惹怒了吧。
  却听他静静开口:“何家的事,你恨朕,皇姑姑不原谅朕,甚至,天下人皆以为朕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朕不会有任何怨言。”他直直瞧着珈珞的神色,想要从那清澈的眼眸里探出什么,“朕既然要立你为后,自有朕的打算,你恨也罢,不恨也罢,终归,这后位是你的。”
  珈珞:“……”哪跟哪呀,完全对不上调子。
  须臾,他却又换了一副嬉笑神色:“听说昨个席面上太师府扫了面子?”
  珈珞呵呵冷笑道:“哪敢说扫面子,桓夫人赏脸亲自到寒舍来,太师府只有面上荣光,可没什么扫脸子的。”
  “你甭跟朕贫,”皇帝摆摆手,起身朝外瞧去,背对着她,远瞧着那背影巍峨如山:“府里出这些个上不了台面的事,你也该想想是怎么回事,太师府终归是国丈府,那些个没规矩的趁早处理了,也不必照顾谁的面子,眼下你是准皇后,即便不是你,还有皇姑姑,她终究是府里主母,要处理一个妾室不在话下。”
  珈珞沉默了会,处理朴氏,并不是没想过,只是眼下还不到时间。
  “听说昨个陈府俩姐妹出了大风头?”皇帝忽然转过身来,唇角携了一丝笑:“可是有你的授意?”
  珈珞得意道:“那不是显得我坐镇指挥,颇有诸葛之风么?”
  “呵……”皇帝哂道:“你倒是不谦虚。”白了她一眼,又沉了脸色:“皇姑姑离府十年,太师做事总是有些欠妥。离你入宫还有些时日,眼下并无多少事,你趁这段时间把该处理的人处理了,该拉拢的人最好也规制好,他日入了宫,宫外的事你不方便亲自处理,总得有人帮你。朕瞧着那俩丫头不错,你想想法子,好好疏通疏通。”
  这些事原本也有打算,珈珞哭丧着脸:“说得好像我这一入宫就跟进了地狱一样,怪寒碜人的。”
  皇帝面上没了笑意,只木木的:“皇宫,本就是炼狱。”
  终归是顾忌着珈珞身子,皇帝也没说多少话,便回了宫。
  珈珞吃了药,又歇了半晌,到了午后,渐渐转好,想想有些人有些事也确实该处理了。招呼兰蔻扶自己到正屋的罗汉床上坐了,又盖了厚厚的线绒毯,才道:“去请两位姑娘来。”
  姐妹俩一前一后进了棠棣院的正屋,见珈珞抱了三阳开泰的铜手炉坐在罗汉床上,身上搭了张厚厚的大红色喜鹊登梅的线绒毯,衬得脸色越发苍然。
  “坐过来些吧,”珈珞招呼人收了手底下的书,又着人端了暖暖的红枣银耳羹来,“也别拘着,咱姐妹说话,不必藏着掖着。”
  阿瑶很懂眼色的将一众人都带了出去,留下姐妹三个说些体己话。
  “雁回,那镯子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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