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谋略

第41章


  “大礼?”珈珞接过盒子,不急着打开,而是笑道说:“皇上都恩准本宫静修了,还送给本宫大礼?”
  姜夏侧避开身子,将跟在身后的小宫女让到正中来。
  雪墨咋呼不已:“桓贵姬——桓萦!”
  那宫女却正是桓萦。这事儿还得从皇帝传了几次茶说起,当时皇上传茶,传的是平时喝的药草茶,一般都是由姜夏配制好亲自端上来的,皇上早已习惯,就随口道:“你家主子真是的,朕昨晚去见她,还一副不耐烦见朕的模样。”
  这话要是搁在姜夏听,不过无奈笑笑,偶或回皇帝一两句话。但这次不同,皇上说完这话,伸手接过茶用了一口,也没抬头,继续批折子,可耳边却传来了小声啜泣。皇上不悦的抬头,却见已是带雨梨花的桓萦正凄凄然的望着他,眼神中多缠绵哀怨,那悲伤悱恻的目光笼罩在皇帝身侧,皇帝眸色大亮,心下动容:她怎么来了?
  下一刻就忽然想起自己用的茶,细细一闻,顿时面色大白!桓萦还没哭嚷着扑到皇帝怀里,就已经被羽林禁卫拿下了。
  其后,皇上便让姜夏将她带到了未央宫交给皇后。
  皇后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说道:“正巧,皇上不是罚本宫抄十遍《宫规》么,就由桓萦来抄吧。”
  桓萦大睁着眼,茫然盯着她,眼中慢慢的恨意:“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侍婢,我……我要见皇上!”
  “不好意思,皇上这会儿忙着疼爱淑妃呢,没工夫见你。”珈珞很是惋惜:“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啊。”
  桓萦毕竟没有疯,也毕竟是个够聪明的人,此时听珈珞说这一席话,脑子立马转过了弯儿,脸上立刻露出嘲讽大笑:“哈哈哈——原来你也有这天!陈珈珞,你也有失宠的时候,哈哈哈!帝王宠爱,呵呵,才不到半年呢,元献皇后,失宠的滋味如何?”
  珈珞边抚着手里的象牙雕云龙纹圆盒边无谓的耸耸肩:“总得来说,还不错嘛,不用每日费劲心思同皇上玩躲猫猫的游戏,也不用面对一群恨不得将本宫撕吃了的女人,更不用面对一群每天都费劲心思想着怎样上书圣上本宫是妖后的谏官,更不用面对凤仪宫那位,本宫吃的用的,哪样都不少——本宫为什么要不开心呢?本宫只要平平安安的生下皇子,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皇子?!”桓萦咬着唇,直咬到唇角流出艳红的血,那是恨到了极点的样子,心里面像是有钝刀子在一刀一刀的砍着,恨不能将她的心片成片儿,剁成泥!皇子!她从前也有一个皇子!可是后来呢?不足月就被孩子的父皇亲自赐桃红四药汤而化成了一滩血水。谁知道她当时眼睁睁看着身体里流出那一滩血水时无助的心情?桓萦恨不得上前扼死她:“凭什么你有了皇子,皇上就心肝宝贝儿一样疼着宠着,而我的孩子却被他亲手杀死,凭什么?就算我有再大的错,孩子亦是无辜的!”
  “无辜?”珈珞浑不在意的笑笑,摆手让兰蔻等人下去,“何家人无辜吗?我哥哥陈玄无辜吗?梅氏的幼子幼女无辜吗?梅氏一族无辜吗?甚至——”珈珞起身,居高临下的瞧着她,迫得桓萦不敢抬头:“长宁郡主萧殊微的双亲因你而死,他们又何尝不无辜?”
  桓萦“啊”了一声,指着珈珞连连后退:“你——你怎么会知道殊微双亲的事儿?”
  “本宫怎么会知道?”珈珞往前走了一步,她又后退,珈珞笑笑:“皇上知道的事儿本宫自然也知道呀!”
  “不!”桓萦几乎瘫坐在地上:“不,你骗我,皇上怎么可能知道这事儿?明明,明明这件事只有哥哥知道,还有,还有何鸢那个女人知道,可是,可是何鸢已经死了,这事儿皇上怎么会知道?你骗我!”
  “骗你?”珈珞好笑不已:“本宫为什么要骗你?骗你对本宫来说,有什么好处么?桓萦,你可知为什么皇上知道你用酒罂古柯茶害他,他却没要你的命么?”见桓萦咬着唇,面染绯红,珈珞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皇上对你还有情义吧?”见她点头,珈珞好笑不已:“桓萦啊桓萦,枉你聪明一世,居然连这都猜不透。不过是因为你在帝后大婚之夜随便闹个幺蛾子,他都能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你觉得那样的帝王,对你还会有情义?”
  心里最后一点防线和坚持,随着珈珞赤裸裸的挑衅,彻底崩溃。桓萦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嘤嘤哭泣。她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那人不爱她呀。
  她难过得想死,可又不甘心:“你不过是在骗我罢了!我不信,酒罂古柯茶是太后让我熬制的,皇上自打一开始就知道,每次用茶,我都会陪他一起,若是——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那么爱皇上,又怎么会每天都给皇上熬制?”
  “因为桓楚!”珈珞的语气再笃定不过:“因为桓楚对你说,只要你按照他的意思做,他能保证你稳坐后位,更能辅佐你的儿子践登九五,本宫说的对吗?”
  桓萦瞪大了眼睛。
  “可是桓萦,为什么你们忘了,帝座上的那人,是紫微老人亲口预言的真龙天子呢?为什么你们都以为,他会一直做一个傀儡皇帝,任由你们摆布?”
  桓萦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
  兰蔻几人担忧珈珞,忙进来瞧,见珈珞仍旧坐在原地,心下安然。珈珞摆摆手:“将她带下去,小心安置,不要让外人知晓。”
  她打开手中的象牙雕云龙纹圆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抄写好的《宫规》!                    
☆、血溅
  七月天汉清如练,兰夜私语祭婵娟。
  七夕兰夜,历来都有女儿家祭拜七姐,以求自己能够更加的心灵手巧。
  这么多天来,皇帝独宠武淑妃,宫里渐渐有了些怨恨之声,皇帝不加理会,依然我行我素。而皇后因着要静养,甚少踏出未央宫。宫妃们有冤无处诉,整日里在去凤仪宫请安的时候,向庾太后哭诉两声。甫一入宫,就如同守活寡一样,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庾太后瞧着勾起了心中曾经的那点子怨念,于是,七夕兰夜,庾太后便下了旨,晚上在长生殿里举行个家宴。
  因是家宴,规矩也没那么多,宴席设在了长生殿正殿里。庾太后竟也有兴致去了宴上,后妃们不敢马虎,将自己连夜赶制的绣活献给庾太后。
  庾太后左右瞧着,连连笑道:“你们每日里伺候皇上就够辛苦了,又何必为了哀家花费心思?若是能够早日诞下皇子,那比送哀家琼浆玉酿还要好呢。”
  皇后不说话的时候,众人也只能以笑意表示这只是一片孝心,以及用笑意表示我们心里苦啊!
  皇后从身边侍女手里接过一个方枕,亲自递给庾太后身侧的苏麻,笑道:“如今武妹妹将圣上伺候的很好,臣媳和其他妹妹倒也空闲了不少,正巧着承欢母后膝下,也全了圣上的孝名。”
  因着皇后“失宠”,又终日避居未央宫,堂堂一国之后的宫殿门可罗雀,清冷的如同冷宫一样,庾太后对皇后的敌视略有减轻。庾太后因着自己当年不得宠的缘故,很是同情不受宠的妃嫔,且对失宠的妃嫔更是疼爱有加。加之如今武令怡恃宠而骄,每每侍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去凤仪宫请安,庾太后早有不满,况且如今朝堂之上并无太大的波澜起伏,庾太后一门心思放在了后宫。后宫这连月来闹得大事小事不断,她掌管后宫之权,若不能够压制下,也是颇为辛苦的。
  庾太后因操心过度,整日睡不安稳。亏得皇后前些日让人送了些安神的药草茶,用了几日,睡眠渐渐好了。
  庾太后瞧着皇后,已经差不多三个月身孕,气色倒还好,只是那双眼睛,再没有得宠时的灵动。心里有些感慨,是而劝道:“皇后你怀有身子,这些事交给下人办就成,若是连累你动了胎气,哀家那就罪过大了。”
  这话说的并不委婉,甚至有苛责在,但皇后并不在意,凤目微转,目光堪堪落在皇帝身上,又快速挪开,继而低眉垂眸,唇角笑意苦涩。
  这下大家都看得明白了,这皇后可真是够苦的,别人都是因有身孕而得宠,她是因有身孕而失宠,对皇后也多了几分同情,相反对武淑妃就有了点子不满。宫妃受宠很正常,可你恃宠而骄就不大好了,甭说别的,这坐着的皇后和贵嫔夫人都比淑妃位次高,她倒是倚在皇上身边,高居上座,当真是不懂规矩。
  席间略有些沉闷,庾太后提议道:“哀家听说前几日从南诏来了一批贵客,善歌善舞,现下正歇在云韶府,不如请他们来献上一曲?”
  皇帝拱拱手道:“儿臣正有此意。他们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母后的千秋节。”
  庾太后呵呵笑着:“皇帝费心了。”
  进献乐舞的南诏美人,身上都缠着一条蛇,那蛇“嘶嘶”吐着信子,对于这群娇生惯养的深宫后妃来说,只觉得滑腻腻的,想吐又不敢。
  玩蛇舞,是皇帝特许的。
  当中的一个用红纱蒙面的女人,将蛇缠绕在右手腕上,然后另取一条缠在腰间,然后随着鼓点踏起步子来。那妩媚妖娆的眼神,直勾勾而毫不掩饰的落在皇帝身上。武淑妃气得恨不得将她的眼珠子挖下来,也顾不得仪态不仪态了,厉声呵斥那个舞女:“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藐视圣躬。”
  对于女人来说,诋毁她所爱的敬为神明的男人远厉过诋毁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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