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水荷风

第30章


  
  阿荇漫无目的的在拥挤的人群中走着。这些人热闹与她毫无关系。上元夜,乃是阖家团员、阖家欢乐之夜,而她阿荇,却是有家不能回、有亲人无法相认。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难过。
  
  “谢清荷?”忽而有人喊她。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可是,茫茫人海,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有人从侧边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大力的扯了过去。
  
  阿荇没站稳,踉跄着差点跌倒,便听得一把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道:
  
  “表姐,果真是你。”
                                                            
                                                            
《皇太孙妃,去哪儿呀?》宸狐 ˇ第三十七章 上元夜(五)ˇ 最新更新:2014-01-17 22:32:58
  阿荇循声望去。
  
  在众侍卫的簇拥中、一盏红艳艳的灯笼下,立着一位披了大红色大氅、穿了藕荷色袄裙的姑娘。露出来的袄裙上,领口与袖口皆以银线绣着繁复考究的花纹,而外罩的大氅皆以火狐狸的毛皮拼凑而成,穿在她身上毛茸茸的,望上去暖和级了。她并没有戴帷帽,只将大氅的连帽套了,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那脸上妆容精致且漂亮。在灯笼的笼罩下,整个人艳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而那个人此刻正打量着阿荇。
  
  当帽子遮住了插了满头的珠翠金钗,阿荇不得不承认,左慈其实是个很美的小美人儿。
  
  “远远儿的就望见一个人好像表姐。走近一看,果然是呢。”左慈笑着与阿荇福了一福,“请表姐安。”
  
  在礼教方面,左慈从来做的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她每回见到阿荇,无论再如何厌恶与不屑,她都会老老实实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先与阿荇行礼。
  
  阿荇也笑着招呼她,“表妹安好?”
  
  算起来,阿荇也有小半年没有见过左慈了。她不禁感叹了一句,这日子过得真是越发快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往年,左慈一直不喜欢在上元夜来街上逛花灯。她总是嫌弃上元夜的行人太多,街上总是人挤人,人拥人,难免会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她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她又嫌弃上元夜天气太冷,滴水成冰,呵气成白,实在是不适合外出活动,在她暖洋洋的闺房中绣绣花,读读书,弹弹琴,作作画,煮煮茶,这才是人生一大雅事,尽管她往往因为饮茶太多而夜半失眠。她还嫌弃人多的地方总是脏兮兮的,气味也很是难闻,自己是官宦千金,怎么能自降身价,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总是能找出一堆不去在上元夜逛花灯的理由来,每年都不带重样儿。只是,阿荇不知道,这些理由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是因为每年的上元夜,她的心上人总是会去陪阿荇逛花灯,而不是她。
  
  但今年左慈竟然出现在街道上,这让阿荇相当意外,甚至是……震惊。
  
  左慈探头往阿荇左右以及身后望了望,这才奇道:“表姐怎么一个人来看花灯?”灯光下,左慈的眸子波光流转,亮莹莹的,好像就快要滴出水来了。她随即装模作样的一拍手,“哎呀,我真是该打。我是不是往表姐伤口上撒盐了?”
  
  阿荇被她的夸张的表情弄的有些迷糊。
  
  “今年皇太孙殿下陪蒹葭那个小贱人逛花灯去了,可没工夫陪表姐你了。我差点忘了这件事。”她牵过阿荇的手拍了拍,状似安慰她,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殿下也真是,就这么落下表姐一个人,大冷天的,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表姐可别难过。”她见阿荇的手冻的冰凉,便将自己手中握着的小手炉递给阿荇。
  
  “蒹葭?”阿荇不理会左慈的阴阳怪气,接过了那手炉,蹙了蹙眉。左慈怎会知道她叫做蒹葭?蒹葭自打入了谢府,都是对外宣称自己名唤“清荻”的。
  
  “就是表姐府上那个清荻。表姐怕是还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吧?”提起蒹葭,左慈眼中一闪而过了一抹恨意,“也不知道她是打哪来的狐媚子,就这样把殿下给迷惑住了。”
  
  “许是殿下就喜欢那一款呗。”阿荇有些心不在焉,紧紧握住了手中温热的手炉,她现下实在是冷的厉害,随口问道,“表妹怎知殿下与蒹葭姑娘一同逛花灯去了?”
  
  左慈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瞬间有些闷闷不乐,却也说了实话,“赵一说的呗。”
  
  赵一是宇文珩的贴身内监,从小伺候宇文珩长大,从未离开过他一步。方才宇文珩去别院看阿荇,赵一也是跟去了的。宇文珩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但身为宇文珩的仆人,赵一是个机灵且聪明的人,没有主人的允许,他是从来不肯泄露关于宇文珩的任何事情。如今左慈听到的这番消息,多半是宇文珩授意赵一透露给她的。
  
  只是,蒹葭明明在十七公主那里,而宇文珩方才又明明在陪着自己,可宇文珩竟对左慈说,他是陪蒹葭去逛花灯了,这倒是很有趣。阿荇捉摸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什么头绪来,总觉得这两个人越来越让自己摸不透了。
  
  左慈又踢了踢石子,“可是我在街上逛了大半夜了,连他们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儿。”
  
  听到这话,正自沉思的阿荇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左慈今年特意跑来大街上被人挤、吹冷风、看花灯,竟然是因为这个。怨不得人人都说,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而恋爱中的女人的心思更是难以捉摸。
  
  “表姐,”左慈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面上又晴转多云,“晚饭前去看你,你还卧病在床,称自己染了风寒,不便见我呢。怎么这会儿又一个人偷溜出来?莫非是……”她笑了一笑,但那笑容在阿荇看来真是皮笑肉不笑,难看的很,“殿下今年不陪你,你这就醋了?吃了醋,心情不好,这才不搭理我,又一个人来看花灯。”
  
  这什么跟什么?
  
  阿荇白了她一眼。这姑娘脑洞开的也太大了。想她阿荇这辈子长到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宇文珩的醋?吃醋这种事情,阿荇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左慈见阿荇懒得理她,还以为自己猜中她的心事,故而心情瞬间变得格外的好。可她心情好了,嘴上却又开始毒舌阿荇了,“表姐也不要吃醋,因为啊,这醋吃了也没用。”她打量 阿荇一眼,叹了口气,“这蒹葭吧,除了身世不如表姐,其它的,怎么看怎么都比表姐好。我要是皇太孙殿下,我也会选择去陪蒹葭的。”
  
  阿荇淡淡的道:“那表妹倒是说说,我怎么就不如蒹葭姑娘了?”
  
  左慈哂笑,仿佛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蒹葭相貌比表姐好看,脑子比表姐好使,手腕嘛,也比表姐厉害又狠辣。”左慈一拍手,“对了,听说她还会医术,还有一个能在武林中呼风唤雨的大哥。”
  
  阿荇捕捉到左慈话中的某些意思。能在武林中呼风唤雨的大哥,这描述听起来像是在说苏复,只是苏复与她倒似不怎么相熟,不知这传言究竟是谁放出来的,之前在醉仙楼时,不还一个身世可怜的孤女吗?而手腕厉害,无非是说蒹葭以卑贱的身份竟获得当朝皇太孙的宠爱,完全是灰姑娘逆袭的经典。可手腕狠辣么,阿荇就想不通了。便问道:“她怎么手腕狠辣了?”
  
  “她杖毙了你谢府公然违逆她的一个丫鬟。三十杖呢,那丫鬟血溅当场,三十杖还没打完就断了气儿。”左慈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别告诉我这事表姐你不知道。”
  
  “这不可能,”阿荇摇头,“我阿爹阿娘不会允许的。”
  
  阿荇爹虽然在朝堂上素来手腕强硬又雷厉风行,但作为他的女儿,阿荇深知,阿荇爹与阿荇娘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尤其是吃斋念佛的阿荇娘,平日里连一只小虫子都不会踩死。在阿荇的记忆里,谢府从来都是对下人体恤有加,从来没有伤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他们又怎会允许左慈一个外人伤了自家府中仆从的性命?
  
  左慈听到阿荇这般说,便有些奇怪:“怎么?表姐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你自家府中的事情,怎倒还不如我一个外人了解的清楚?”见阿荇真是一脸不知的表情,这才与她解惑,“她是借着你阿妹的手除去那个丫鬟的。要我说啊,你阿妹真是比你还……咳。”左慈清了清嗓子,她说话太快,差点把“白痴”二字说出口来。阿荇到底是她表姐,她最多会拐了几道弯来隐晦的埋汰阿荇,一般倒不会把话说的太直白。顿了顿,她又道,“你难道不知道姨母已经禁了她的足,又罚了她去抄三个月的佛经?我听说你们谢家的除夕家宴都不许她出席呢,这是真是假?不过,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也快该放出来了。”
  
  谢清葳和谢清蕤是谢府庶出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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