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斗诸侯

1、趁机要挟
    他大概怕自己真挂了，不好向熊恽交差。
    见她醒来，姬玄仿佛松了一口气，单手轻轻使力，便把她整个人支了起来。他似乎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但眼下的情况，又很难避免身体上的接触。
    莘颜十分疲惫，似乎只能依靠他的手臂才能勉强站立，可两人的身子却有一掌远的空隙。
    “你不答应留下管月，我是不会跟你出去的。”莘颜趁机要挟。
    姬玄抓起地上的草蝇，恼怒地摔在莘颜怀里，“你最好考虑清楚，你真不想出去吗！”
    他的声音如野狮咆哮，大的吓人。莘颜只觉晕晕乎乎眼睛又合上了。
    “装死也没用！”姬玄手臂撤开，女孩真像死去一般，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喂！”姬玄弯下腰，摇了两下，女孩仍没反应。
    去探她的鼻息，似乎真的很微弱。姬玄莫名惊慌起来，把女孩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轻拍她的脸，“你没事吧！”
    莘颜勉强抬起眼皮，“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脸，拍肿了教我明天怎么见人。”
    姬玄冷冷道，“这时候还顾着自己的容貌，看来好得很。”
    沉默片刻，艰难地补充一句，“你哪里不舒服，为何突然就晕了。”
    莘颜有气无力地说，“浑身是伤，又被你扔在坑里饿了一整天，刚才你那狮子吼没把我吓死，已经算走运了，你还好意思问。”
    姬玄的眼睫忽闪了几下，虽然暗光下女孩看不真切，但姬玄清楚，那是自己情不自禁的微笑。
    姬玄这次没再跟她废话，直接把她弄了出去。她似乎不能正常行走，所以只好勉为其难抱在怀里。
    潜意识里，他似乎希望这样的勉为其难能永远停留在今天晚上。
    莘颜虽然身体很虚弱，嘴巴却没有一刻消停，“谁要你多事了，快点放开我。”
    “留下管月，不过你的一句话，这有何难。”
    “她好歹尽心尽力服侍你半年，你就非得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对一个爱你的女人尚且如此，换成不爱的，该不会直接把人给杀了吧！”
    “真同情那些喜欢你的女人，她们真是瞎了眼，才会钟情于你这头没心没肝的野狮！”
    姬玄实在受不了了，吼道，“你有完没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仍然让人感到寒栗。
    莘颜鼓起勇气说，“没完，除非你答应留下她。”
    姬玄好几次想把她摔死在地上，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在愤怒的时候一闪而过。他不但没有放开，还抱得又平又稳。
    其实他们的身体贴得并不紧，莘颜却像睡在了一张结实的木板上，几乎没有晃动的感觉。由此，莘颜怀疑他的臂力是不是可以去工地的塔吊上，搬搬钢筋水泥。
    他明明是一个体魄强悍的人，为何会染上无法治愈的怪病呢？
    2、触电
    姬玄把她抱进一间堆放药酒的房间，莘颜不得不相信，他的确需要靠药物来缓解身体上的某种恶疾。
    “别动！”
    他把莘颜放在地板上，很熟稔地取来一块布巾。醮上药酒刚触到她的额头，莘颜本能地缩了缩。
    “本来没那么痛，被你一弄，反而疼起来了。”莘颜报怨。
    “你额头上的伤有些深，不想留疤，最好忍一忍。”姬玄盘坐在她身边，他的手因莘颜呵斥僵停在伤口寸远的位置，脸色如常阴冷，但又掺杂着某种别扭的情绪。
    “留疤！”莘颜急得大叫，“那你还不快点涂。”
    布巾按上额头，莘颜又惨叫起来，“啊，轻点！轻点！”
    姬玄嘴角挑了挑，似乎心情不错。
    他反复擦了好几次才罢手，莘颜断定冷血公子肯定趁机整她。
    “脸上只是划破点皮，并没流血，可以不用处理。”姬玄生硬的口气说。
    “嗯，不用不用。”莘颜表示同意。棕褐色的药汁涂在脸上一道又一道，多损形像呀。
    “手臂有好几处血痕，抹些药水能更快脱痂。”他说着，便托起了她的手。
    他坚硬修长的手指碰到手腕的那一刻，仿佛有股电流刹那间流窜在他们的身体里。异样的感觉让两人同时注视了对方一眼。
    莘颜看到，姬玄那双空洞冷傲的眼睛，竟然在闪避她的目光。
    “等会送你过去后，让管月给你弄些吃的，膳房里应该还有热饼或者烤肉。”姬玄似乎想用说话来掩饰刚刚的情绪。
    莘颜再认真看他一眼，但姬玄已经恢复成冷俊的石膏脸，所以刚刚一定是错觉。
    “我不想吃。”
    “你为她连命都不要，她去帮你弄些吃的理所应当。”伤口已经全部处理过，姬玄起身把布条扔在了废篓里，那坛用同一块布多次醮过的药酒，却被他继续封存起来。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说不想吃，你可以强行把我带出深坑，但你无法强迫我吃东西。”
    莘颜只是凭感觉，她可以再为管月尽最后一把力，“如果你不答应留下管月，我宁可绝食。”
    姬玄回头，狠狠瞪她一眼，“你这个女人，真是顽固得……让人讨厌！”
    莘颜回敬，“你也一样。”
    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凝重起来，沉默了半晌，姬玄低沉的语气问，“为什么帮她！”
    “都怪我连累了她！”
    “这件事与你并没有多大关系，你也是受害者。”
    “我能在虞寒宫活得很好，多亏了她的照顾，我觉得她善良体贴，是值得让人疼惜的好女子，你无视她，是你的损失。”
    姬玄突然恼怒起来，似乎还有些嫉妒。她在虞寒宫一次次死里逃生，到底因为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她当成恩人一样维护，真正救她的人，却恨得咬牙切齿。
    3、管好自己的命
    姬玄对都邑的人通通没有好感，即使赵禄诚心实意向他请罪，也只会让他感到做作又厌恶。不过，赵禄讨要管月，他却觉得这或许是一桩好事。
    赵禄虽然暂无官爵，但他是太宰赵奎最宠爱的嫡子，如果能因此事拉扰赵氏家族，说不定对楚国目前的隐患有所帮助。
    姬玄权衡稍许，说，“难道你不觉得管月跟谁走，都比留在虞寒宫强。”
    “是呀，我也这么劝她，连长公子那样的人都能忍受，为何不肯接纳赵禄呢，可她执意要留下来，我也没有办法。”
    这个女人的直白——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姬玄眼里腾起寒光，“够了，不要再废话，给我滚回去。”
    莘颜抱膝缩到墙角，“我现在只剩下说话的力气。”
    她想挑战一下姬玄的底线，他到底敢不敢饿她几天几夜。
    “你再不滚，信不信我马上把管月丢到姬旻的房间。”
    莘颜咬唇，“公子玄你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看到他额角突出的一根根青筋，莘颜相信他真怒了，而且很有可能这么做。
    莘颜只好扶着墙壁站起来，可身子实在虚弱，经过他身边就倒下了，她绝对不是故意这么做。幸而姬玄还有点人性，急时托住了她。
    莘颜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长公子，求你了，看在她痴情一片的份上，留下她吧。”
    或许是女孩诚挚的眼神触动了他，姬玄终于软下语气，“容我考虑考虑！”
    莘颜心里一喜，这么说有商量的余地了？抓住他仁慈的瞬间，莘颜赶紧问一件很感兴趣的八卦，“长公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姬玄扶她站直，仍像之前一样，保持一定的距离，手臂半弯着当她的依靠。
    他此刻心情适可，“有话快说。”
    “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娶南其公主，也从不让管月侍寝，听说你只有银霜一个女人。”
    姬玄语气有些生硬，“我应该回答你吗！银霜不是我的女人。”
    银霜……只是差一点成为他的女人，但这个误会因谁而起！
    莘颜“哦”了一声，表情颇为怀疑。
    姬玄感觉和她继续呆下去，强烈压制的情愫恐怕无法很好控制。
    他横抱起莘颜，送她回自己的房间躺下，然后又迅速离开。
    临走时，莘颜不放心，再次叫住他，“长公子，你一定要认真考虑考虑，一定要留下管月呀！”
    姬玄瞥了一眼她额上的伤痕，“先管好自己的命，再来向我讨人情。”
    ***
    莘颜拿不准姬玄到底会不会改变主意，但她为管月做的一切，却足以让管月感动涕零。
    自从那天晚上后，莘颜感觉管月对她不再是表面上的恭恭敬敬，似乎和百苕一样，多了些心灵上的贴近。
    第二天清晨，管月和莘颜紧张地在屋子里来回打转，但一上午赵禄都没有出现，到了中午，他的侍从才送来一个盒子。
    莘颜替管月拒绝了。
    侍从又往管月手上塞，“姑娘收下吧，我们家公子说，除非姑娘愿意，否则他绝不强迫姑娘。这盒珠钗是我们公子的一点心意，他今日走得急，没时间和姑娘叙话，但他让我留下来照顾姑娘。”
    莘颜和管月四目相视，这么说，不用离开了。
    两位女孩高兴地抱在了一起。
    围墙东边的姬玄，虽然看不到她们欣喜若狂的表情，但似乎也被兴奋的笑声感染，脸上难得地洋溢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