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斗诸侯

1、掩埋在内心
    姬玄点了点头，其实这只是其一，至于其二……他希望努力掩埋在内心深处。
    熊恽又笑起来，“放她几天自由也好，就怕一不小心撞上玥宁夫人的人。”
    姬玄说，“应该不会，我派了人暗中跟着她。”
    而且，只要女孩处境危险，他仿佛都会有强烈的感应，但他无法向大哥解释这件怪异的事情。
    稍许，季轩又来禀报说，“宴席已经准备就绪，温夫人让我来请王上和公子。”
    姬玄说，“不如大哥先过去，我去把她给找来。”
    姬玄几乎没费什么精力，很快在一处偏僻的丛林里发现莘颜。她所处的位置，方圆三里都没有建筑，是整个宫城处于腹中，却最荒芜的一片空地。
    此时莘颜正手拿一根大木棍，朝着地面这儿拔拔，那儿敲敲。她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摸清林中之城的各宫路线，然后确定最有可能修筑陵墓的就是这里。
    其实姬玄也早想到这一层，可玥宁夫人和随侯的人还在宫中，他不方便大张旗鼓查找，私下一个人时，他已来这里研究过许多次。
    远远望着女孩迫不急待寻找地陵入口，他的心隐隐痛起来。
    她要离开了吗？无论楚国还是另一个世界，大概都会毫不留恋离开他吧！
    姬玄在她身后站了许久，莘颜才一惊一诈反应过来。
    第一个动作，几乎立刻跳离他三尺远，“你干吗神出鬼没吓唬人呀！”
    她的疏冷让姬玄心情低糜，淡淡说，“楚国令尹斗子文做客虞寒宫，听说你是八音会魁首，希望你能前往朝阳殿献曲。”
    莘颜很干脆地回答，“没空！”继续拿着木棍忙乎。
    姬玄忽然想笑，但脸色仍然冷淡，“楚王想见你！”
    莘颜固执说，“我不想见他。”
    姬玄说，“想去摇光殿见玥宁夫人吗？”
    莘颜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呀，威胁我吗！”
    姬玄冷漠不语，看样子是打算威胁到底了。
    莘颜愤愤扔掉手里的木棍，“告诉你，没有拿到随侯珠，我绝不可能离开虞寒宫，即使楚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把我带走。”
    姬玄听罢为之一振，似乎刚刚作痛的胸口，也因她坚定地说要留在虞寒宫变得异常舒适。
    可即使她坚持，又能改变什么，大哥的决定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放弃。
    于是一瞬的欣喜又倏忽落漠。
    姬玄握紧拳头走近她。
    莘颜警觉问，“你想干什么，你说过，只要找到地宫入口，就会把珠子还给我。”
    姬玄目光灼灼凝视着女孩略显紧张的脸，心情更加烦乱起来，她……如此讨厌他吗！
    可她知不知道他思念她，近乎疯狂的思念呀，几乎每时每刻，脑子里都有她的影子，哪怕隔空很远，仿佛也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
    他紧握的拳头无力松开，突然就把女孩拥在了怀里。头埋在温润的颈间，深深嗅闻，想到她即将被带走，他的心像割成了无数块，痛得无法呼吸。
    不过莘颜的意识里，公子玄只是一瞬间袭击自己的肩胛，大概发怒想咬死她，然后觉得没有必要，面无表情将她横抱在胸前，强行带出了荒地。
    莘颜愤怒捶打他的胸膛，“放开我，我不想去呀！”
    2、不可忽视的美丽
    莘颜很快发现，不想赴宴是正确的决定。
    出了荒地，姬玄将她塞进一辆马车，由他亲自赶马前往朝阳殿。他们到达的时候，殿内已经一片笙歌艳舞。
    百苕领着莘颜去一间陈放乐器舞衣的地方，换了身翠绿色窄袖织纹衣，才侯在偏殿等侯召见。因为她整天穿棱在草丛里，白裙的下摆已经斑斑点点一团灰黑。
    莘颜从窗棂远远看去，指着与熊恽同坐的一个美人问，“她是谁！”
    百苕略显不满，“她就是蔡姬。楚王带着自己的宠妾来虞寒宫，难道不打算要妹妹了！”
    莘颜冷哼，“谁稀罕他要！”
    不过，心里还是极不舒服。
    显然楚令尹想听她弹曲只是托辞，熊恽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刺激她吧，或者报复她上次拒绝了王后的位置，所以领个美人来炫耀，看……本王有大把大把备用的王后。
    但熊恽错了，对于这种技量，莘颜除了嗤之以鼻，绝不会有任何想法。
    没过多久，莘颜和百苕同时被召上殿，表演的曲目，还是八音会的《风雨》。
    坐在首席的玥宁夫人和温夫人，对莘颜的到来并不意外，表情淡淡的，尤其玥宁夫人，大概碍于楚令尹在场，看不出任何厌嫌之色。
    两位夫人轻声地交谈着，偶尔还有笑容浮露在脸上。
    左侧，姬玄和南其公主坐在熊恽的下首，鸢公主、季轩再下首。主席右侧的则是楚令尹斗子文，斗班，荀高的哥哥荀湛，及另一位楚国中卿大夫屈完。其他后面的众多贵族，莘颜觉得没有必要记住他们，所以也不一一扫视。
    但屈完例外，莘颜似乎对这个名字特别熟悉，并隐隐觉得他的出现可能关乎着某件大事。所以格外认真看了几眼。
    处在众多高大挺拔的身影中，屈完明显属于短小精悍型。
    不过，他也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特点，他坐在那里，虽然个头矮小，一双眼睛却大而晶亮，彰显着超越常人的睿智。年纪应该不超高三十，举止投足过于稳重，给人感觉和斗班的父亲，楚令尹斗子文一样老练深沉。
    莘颜的目光定在他身上，他未感不适，还立刻回报一个淡淡的微笑。
    一路走上台，莘颜都没有瞟熊恽一眼，这让熊恽十分恼恨。
    被忽视的滋味像虱子一样挠得他心情爆躁，熊恽狠狠盯了屈完一眼。
    屈完虽然正和绿罗裙的莘颜眉目交涉，但仿佛有眼观八方的本领，马上接收到主上的目光，端起爵恭敬又坦然地向熊恽举举杯，然后一饮而尽，笑着和旁边的人闲聊起来。
    莘颜的视线这才随屈完的动作落到熊恽那边。
    蔡姬，正用她的纤纤玉手剥好了一颗炒栗子往熊恽嘴里送。熊恽吃得美滋美味，半眼没瞟莘颜。
    莘颜忍不住闷笑，一国的王上，你有多幼稚！
    蔡姬正如管月描述的一般，圆圆的娃娃脸，远看并无倾国倾城之姿，但她葡萄般润泽的眼睛时时刻刻饱含着笑意，让人觉得分外甜美。
    还有，她体态丰腴，一对胸.脯似要破衣而出，想必是所有男人最不可忽视的美丽。
    3、公然做对
    蔡姬虽然全副心思讨好熊恽，她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却不时瞟向莘颜。尤其莘颜刚刚发笑的模样，不但令在座众人无法移目，连蔡姬也油生出一种难言的羡慕。
    大概女人天生好奇心重，莘颜也忍不住多看了蔡姬两眼，但这微妙的动作落入熊恽眼里，却变成了得意。
    大射正介绍完曲目和表演者的来历后，在大家满心期待的目光下，莘颜和百苕超常发挥，引得堂内一片嘘唏。
    演奏完毕，只听斗子文说，“君夫人的推荐果然绝妙，老夫今日可是一饱耳福了。”
    他说的夫人指玥宁夫人。
    玥宁夫人笑着寒暄，也表示对刚才的表演很满意。
    莘颜方才醒悟，原来真正让她上台的是玥宁夫人，这毒妇准备怎么算计她？还有，熊恽和姬玄竟然配合玥宁夫人的安排，一群人到底在谋思什么？
    但整个过程看似平淡正常，演出结束后，大射正便来请她们退出，玥宁夫人从始至终未说一句为难的话。
    莘颜不甘心蒙在鼓里，抱起琴突然看向斗子文。
    说，“多谢令尹大人赏识，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听莘颜献唱一首家乡的小曲，我敢保证，绝对让您大开眼界，闻所未闻！”
    斗子文刚毅老沉的脸立刻绽放异彩，表示很有兴趣听一听。
    一直让惴怀不定的玥宁夫人终于开口，“令尹如果喜欢这位异乡来的奴隶，不如由本夫人做主，将她赠予令尹。”
    莘颜松了口气，看来她的命有了更重要的价值，玥宁夫人想拿她挑拔熊恽和斗子文的君臣关系，可她为什么这么做？说她是奴隶，这让莘颜非常不爽。
    虽然才见一面，莘颜却感觉斗子文比在场任何人都老奸巨滑。即使之前熊恽斗班没有提过她，可刚刚熊恽瞪屈完，这位令尹肯定看在了眼里。
    果不其然，斗子文摇头笑说，“多谢君夫人美意，论赏琴，还是王上更精通，如果王上中意，将她带去楚王宫也未尝不可，我看这姑娘身分虽低，模样却出奇的俊俏。”
    熊恽假装漫不经心看向莘颜，嘴角笑意深浓，心里却愤怒到极点。
    玥宁夫人你把本王视为明珠的女人贬成奴隶也就算了，竟当着本王的面把她转送给别人，看来打算公然和本王做对了。
    原本，他一直避免让莘颜出现在玥宁夫人的视线里。可玥宁夫人这一次对令尹子文过度热情，又主动提出让恨之入骨的情敌上台献艺。他不得不好奇这位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准许蔡姬来洹离，并刻意和她在人前恩爱，的确是想激起小丫头的一点点醋意。凭最后一次求婚，小丫头表现出来的慌张，他断定她肯定动了真情。
    不过，蔡姬的陪同，倒不完全是为了刺激小丫头，她还有更重要的作用。当然，是否需要推出这颗棋子，取决于蔡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