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府千金

第40章


而现在,她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慕靖蕊佩服她的勇气,佩服她能在失去再得到的情况下选择放手,失去容易,得到容易,放弃很难,尤其在失去又得到之后再放手。
  慕靖蕊问:“你真的可以放下宋玉衍么?”
  宋玉衍?他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的,她又何必将他放在心上。她不远万里来投奔他,本就实属无奈,如今离开他,是她想通后做的决定,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抛开一切,她自然没什么放不下。她对慕靖蕊道:“其实,我还该感谢宋玉衍,若不是他的坚决,或许我根本就做不了这个决定。我宁愿他不喜欢我,也不想他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不是真心爱的,总会被察觉到。我情愿短痛,我情愿现在被舍弃,也不想以后整日活在痛苦之中,难以自拔。现在放手,我还机会去寻觅属于我的幸福。”
  慕靖蕊听着她的话,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颜语桐说的没错,欺骗得了一时,欺瞒不了一世,她情愿短痛,也不想在痛苦中度过余生。既然没有相爱的缘分,又何必明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却还要朝夕相对,不如自己先行放手,还彼此一个清静。
  或许多年后匆匆路过,还能笑着点点头。
  语气彼此相看两厌,不如相忘于江湖。成全也是一种幸福,放弃也是一种拥有。
  念及此,慕靖蕊却自嘲的笑了笑,她还真是变得开明了许多。
  晚上回来她把这些话说给顾北初说时,顾北初笑着摸摸她的头:“颜语桐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能证明,她并不爱宋玉衍,她对宋玉衍只是无助时的依赖罢了,宋玉衍不娶她,她其实并不很在乎,投靠宋玉衍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正如她所说,嫁给宋玉衍是他们双方爹娘的决定,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者她没有想过要逃脱,只是遇到强烈反抗的宋玉衍,她原本的信念,终于开始动摇,直到这一天,她突然明白,她并不爱他,只是想在失去爹娘之后,有个可以依靠的人罢了。”
  慕靖蕊自觉顾北初说的在理,可世间的感情,本就没那么多道理可言。或许顾北初只是说清了道理,却理不清情感。
  万千思绪涌上慕靖蕊心头,她望着顾北初的侧颜,略带失落的垂下头。傍晚的风吹过身边,微微有些凉,她觉得她有些话想跟顾北初说,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开不了口。她第一次觉得她有了顾虑,不想顾北初分心,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北初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叹什么气,可是舍不得我走?”话语里虽然充满了玩味,但眼神里却充满了认真。
  慕靖蕊对上他的眼神,却极快的避开了,她扯了扯嘴角:“是啊,舍不得你呢。”她望着婆娑树影,对顾北初道,“你会凯旋而归对么?”
  他轻笑道:“我会活着再出现在你面前,等那时再见,不知是怎样的光景。”顾北初眼里迷茫一片,像是雾里看花,什么也看不真切。
  慕靖蕊说:“好,我等你。”像是一句承诺,却安了她自己的心。她没有告诉顾北初她的担忧,没有告诉他,曾有个高人断言,宋玉衍会命丧沙场,虽只是高人的片面之眼,却让宋玉衍爹娘一直担惊受怕,甚至不愿让他做武职,迫使他放弃毕生的理想。她虽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难免有些忧虑,她怕预言成真,怕这场战役,成了平生最后一场战役。
  她什么也不说,只默默选择守候。
  不忍吐再见(一)
  顾北初离开少将军府的那天,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慕靖蕊陪着他出了府,站在府门前,慕靖蕊对他道:“我会等你回来,我有好多话都来不及跟你说,等你回来,我把它们全说给你听。”她红着眼眶,“这场战争是输是赢,其实我并不在乎,我只想要你活着。”
  顾北初轻搂着她,语气坚定的对她说:“我一定会活下来的,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找你。”
  慕靖蕊不会忘记,顾北初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背影。她始终淡淡笑着,眼底有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凄凉,她倚在门边,看着空荡的街道,转身回府。她没有哭,没有过多的不舍,她不想成为他在战场上的牵绊。
  连着好几天,她都能在街道上听到人们谈论天子出征,说那是何等的威武气派,说士气高涨,说此战必胜。他们虽然不得见天颜,对于他们小老百姓来说,能碰上天子出征,也可以算是不枉此生了。
  慕靖蕊的马车停在客栈楼下许久,终是不见晚儿和颜雨桐下来,她等的有些不耐烦,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无视一脸谄媚过来招呼她的小二,直奔楼上。
  二楼右手第三间,她找准位置,敲了敲房门,却不见门里有人回应。她又敲了好几下,始终无人来应门。她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试着推了推房门,发现房门没锁,她又推了推,发现房门好像被什么东西抵着,打不开。
  她透过门缝往里看,便看到晕倒在地上的晚儿。她急着喊了好几声,晚儿依旧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慕靖蕊打不开门,又叫不醒晚儿,颜语桐也不知在不在房内,她急忙跑到楼下去叫余煜上来。她还没跑到楼梯边,便觉得背后升起一阵冷风,她下意识的一缩身子,躲过了一击。她趁机转身,掏出藏在袖中的簪子,抵在那人的腹部。
  因着此时已是五月中旬,近几日天气更是热的出奇,大多数人已经换了夏日薄衫。簪子本就是尖锐物,那个从背后袭击她的人,立即停止了攻击,不敢再向她靠近。
  慕靖蕊紧攥着簪子,小心翼翼抬起头,要看清袭击她的人究竟是谁。眼前的女子蒙着紫色的面纱,眼里带着几丝防备和不屑,慕靖蕊一愣,闻芫?怎么会是她?
  趁着她发愣的当口,闻芫反手一扳,控制住慕靖蕊握着簪子的手,慕靖蕊反被她抵在墙上。
  慕靖蕊背后一凉,也从发愣中清醒过来。她想要逃脱闻芫的桎梏,闻芫一使劲,慕靖蕊握着簪子的手,便不能再动弹。她轻轻一松手,簪子竟然不受力的从她手上脱落,“当”的一声摔在地上。慕靖蕊没了傍身的武器,自然不敢再乱动弹,只是一脸警惕的盯着闻芫。
  闻芫见慕靖蕊已经认出了她,她也不再遮遮掩掩,单手解下面纱:“慕小姐,哦不,我忘了你现在是顾夫人了。”她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我们又见面了。”
  慕靖蕊皱着眉头,不给她好脸色:“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是不是你杀不了顾北初,便趁着他随皇上亲征去了来对付我。”
  闻芫蔑笑道:“要对付你,何必要挑这个时间?”她从未将不会武功的慕靖蕊看在眼里,在她眼里慕靖蕊比她更不如,虽然她身子不好,却又武艺可以傍身,但慕靖蕊除了倚靠她爹,什么也不会,她不过是命好,投了户好人家,没有与身俱来的怪病。
  慕靖蕊心想,既然她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那为何要打晕晚儿,难道是晚儿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难道她是来找颜语桐的?可颜语桐一直待在陵都,她来上京不过月余,怎么就招惹上了闻芫呢?
  慕靖蕊道:“既然你不是来找我麻烦的,那我自然也不会找你麻烦,你跟顾北初的恩怨,那是你们两人的事,我不会插手。但那间房子里的人,你不能动她。”她指向颜语桐住的房间,语气里充满着警告。
  闻芫也不回头去看,只盯着慕靖蕊:“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么,我要做什么,根本就不是你能左右的!”
  慕靖蕊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拦不住你,但我敢保证,你未必能完好的离开。”慕靖蕊开始诓骗闻芫,“你可以往楼下看看,有多少是我的人,或许你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你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其实慕靖蕊真的是胡乱诌的,楼下只有一个余煜,再无他人。不过从闻芫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楼下的情形,慕靖蕊为了验明自己的话,假装着要向楼下大喊。
  果然闻芫脸上不再镇定,她见慕靖蕊作势要呼救,也不多想,随即抽出别在腰间的剑,不远不近,正搭在慕靖蕊的肩膀上,她手指轻动,离剑就贴着慕靖蕊的脖子。
  慕靖蕊见此招有用,心里自然是欣喜若黄,脸上却不漏声色,她斜眼看着闻芫搁在她肩上的剑。
  闻芫冷冷道:“有你在我的手上,你信不信,楼下哪些人根本不敢动我分毫。”
  慕靖蕊直直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无所谓:“这我当然知道,但你觉着你能逃得出去么?”慕靖蕊呵呵一笑,“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我爹会放过你么。况且我记着你说过,你说要亲手杀了顾北初,你说你要报仇,如果你不幸死在了这里,我还真是要替你不值。”果然,闻芫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慕靖蕊再接再厉,“要是我大仇未报,我自然是舍不得死的。唔,即便是死,我也要杀了我的敌人,当然我不会趁人之危,我要和他正当较量,即便我杀不了他,我也想死在他的剑下,至少也算是死得其所。”她不是真的希望闻芫找顾北初报仇,虽然这样说有些对不住顾北初,但她这只是权宜之计,相信顾北初会理解她的。
  这话果然奏效,闻芫嗖的一声将剑收回剑鞘,匆匆丢下句:“算你走运。”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楼下,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慕靖蕊拍拍惊魂未定的胸脯,刚要下楼,就看到一脸焦急跑上来的余煜。想必他是看到了匆匆出逃的闻芫,这才急着跑进来看慕靖蕊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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