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赖上司马迁

第9章


看我这样,子长也绝口不提昭关之行。终于,大约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古时计时法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而下午四点就是申时——子长不忍再看我这样,便说带我去看湘妃竹,他说我之前一直嚷着要看的。
  在长江附近有很多支流,其中有出名的,也有不出名的,子长向一位渔民借了条小扁舟。呃,我们这算是泛舟河上吧!这条支流不宽,但是一点,河两岸分布着好多柳树与枫树,漂亮极了。再行一段就有湘妃竹林,湘妃竹——也就是斑竹。我一直很想看看传说中的斑竹是怎样的。
  我和子长在船头相对而坐,他执桨,我则撑着下巴看他撑桨。此刻还没到湘妃竹处,两岸那些景色缓缓地朝我挥手道别,秋风的凉意越来越重,记得郁达夫的《故都的秋》中说过“一阵秋雨一阵凉”,秋雨经过了好几场,确实是的。不论北方还是南方,冷暖峰的原理还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子长放眼远岸,手悠闲地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儿摇动,小舟两边的哗哗水声亦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响。一叶小舟随意的在河上飘荡,河虽不如长江总干那般能吐纳星辰,但若乘船从此河一岸到达另一岸,也还得一两分钟。子长盘腿坐着,与我面对面,他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天,临风而坐,襟发飘飞,一如宋代文人词中所描绘的文雅飘逸的宋玉那般。长河,与天相接,两岸,玉带相夹,水面,三两船只飘荡。景色无需多,有人陪伴便好。
  果然,看看大自然,真能开阔心情。我也不怎么去想梦里那个被车撞飞的女孩儿,倒是脑海中老是浮现与子长两度亲吻的画面,感觉好恍惚。我摇头叹息。还有,在我昏迷期间,子长一直与我有肢体上的接触。子长以为我还在介意某些事,也一直不主动与我讲话。我与他讲话,他微笑点头,也就没了。
  “子长!”
  “嗯?”
  “子长!”
  “嗯。”
  “子长!”
  “在,在,在,宁大美人有何吩咐?”
  我噗嗤一笑,“子长,你会不会唱歌啊?”
  “......”子长的表情有点脱节,他似乎还需要一点空间来反应我跳跃的思维。“《诗》中的基本都会。你想听哪支?”
  真的假的?《诗经》有诗三百零五篇,世称“诗三百”。子长居然夸口三百多首诗歌都会唱,我挑衅的看向子长,奸笑道:“《采薇》。”
  子长放下桨,双手在膝盖上打节拍: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一曲终了,我还沉浸在子长悲凉凄哀的歌声里,子长的声音犹如天籁,他张口即来的一曲《采薇》不比刘欢的《凤凰于飞》差。古人唱歌虽也讲音律,但那音律的创作远远比不上现代音乐的系统性。什么五线谱的,不专业的去学习训练你别想看得懂!子长忧郁的看着我,疑惑道:“涵儿,今天这么美的景,这么暖的气氛,你为何要听这曲歌?”
  啊?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这首诗语言美,却忘了它意境凄凉,戍边难回之苦确实太让人难受。我沉默,子长眉宇渐展,微微笑道:“还想听么?”
  “好啊,那就,那就《淇奥》吧!‘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他又重复唱了一遍,一唱三叠,韵味隽永。“涵儿,你......是不是有心仪之人?”子长的声音变得不太自信,可他怎么会这么想?哎,敏感的娃!
  “子长,你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我从前总在想‘哎,不知道子长到底长什么样呢!闻其名,却一直不见其人(肯定见不到啊!)。’我可一直是单身呢!呵呵,子长?”
  “啊?”
  “我美不?”
  脸红了,不是我,是子长。他眼神躲闪的看我,“美。”
  “你喜欢我不?”
  “不是喜欢,是爱!涵儿,你还是不明白子长的心意么?”
  我......我又开始紧张了,又想起那天夜里江畔边子长仰天长啸,对着上苍喊出自己的心声,我一直以为那是错觉,是我听错了。原来不是。我的脸顿时红了,子长,真的么?可我不属于这里,我迟早会回去,我又如何将你厚重的情感承载回去?我缓缓抬眸,却不敢正眼看他了。哎,我深吸一口气,嬉皮笑脸的转移话题。
  “子长!”
  “嗯?”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爱我?”
  子长的脸噌的就红透了,他眉峰乱颤,忽然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我,“涵儿,你......难道在涵儿心目中,子长竟是这样不堪之人?”
  我捂着肚子狂笑不止。笑累了,才抬头看他,“子长,坐。”
  子长头一扭,不理我。我看呆了,子长站在船头,衣袂飘飘,发丝飘飘,他一手垂于背后,一手负于胸前,双唇紧抿,一言不发。我站起来,拍掉屁股上的灰尘,转到子长面前,“子长,你终于发火了!原来你发起火来也挺迷人的,你发火的样子太可爱了!”
  子长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怒脸瞬间跨了。
  “子长,刚才逗你的。你要是真喜欢,哦,是爱,你真的爱我......就追我吧!”
  “嗯?为什么要追你?你不是在吗?”
  呃,好吧!姑且念你是古人,就不逗你了!我挽着子长的手坐下,独自怅惘。我该如何取舍?相处时日虽短,却日日耳鬓厮磨,连最初的男女之防都渐渐不再重视。子长他好像很高兴,莫非,我答应他了?河水悠悠,清澈见底,不免想到了一段历史佳话。
  “子长,我突然想到了一位古时的美人——西施。”
  “可惜,可惜,红颜命苦......”
  “为什么?难道她后来没有和陶朱公(即范蠡,字少伯)泛舟湖上?”
  “越王已经处死了她,她又如何去与范少伯泛舟湖上?”
  “啊?哎......”
  哎,我重重叹息。子长的话便等于是史实,我虽不愿相信,却又怎么驳得过历史?历史上关于西施的结局有两种说法:一是传说她与范蠡泛舟湖上,一是吴国被灭后,越王勾践为警示天下——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将西施装进一个皮袋子,上面放了一块石头,然后沉进了水底。我一直固执的只相信前者,哎,人的心理惯性。
  “越王是英雄,亦是小人。”我突然愤怒的说。子长惊讶的侧头看我。我又说道:“当初是越王自己将西施姑娘送入吴王宫中的,对他雪耻有莫大帮助,吴国一灭他就过河拆桥。帝王一定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么?”
  子长叹息,他看我的神情也有些讶异。“帝王权谋,向来如此。”
  两岸风景不知疲倦的向身后退去,子长那遗世独立的身影离我好近,又离我好远。“涵儿,到湘妃竹林了。”
  果然,大片大片的绿竹子出现在我们眼前,终于可以看到湘妃竹了,子长将船摇向岸边,拉着我上岸。湘妃竹我算是看到了,差点没把我失望死,还真是“斑竹”,长了一身的黑斑点,比寻常竹子丑多了。我失望的捶胸口,哎,可是,我又不敢对子长这么说。对古圣人贤君大不敬啊!
  湘妃竹虽不如我心所想,但有人陪我看,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一路上,我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指指点点,又嚷又叫,拉着子长跑来跑去,完全不顾形象。看完湘妃竹,我们又原路而返,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回到客栈时已经日头落尽,到傍晚时分了,店老板对我竟然不像之前那么严苛了,还会安抚我几句,叫我好好休息,莫要再出什么事。我谢过,回到房里我问子长,我昏迷期间,老板有没有找别人做活,老板还会不会让我帮他做事......还有,我们什么时候去昭关呢?
☆、第八章  未知何处是潇湘
  子长但笑不语,他找出他的行李包袱,将一堆薄厚不一,长短各异的竹片木片装进包袱。我好奇心起,跑过去看,原来上面刻了或写了一堆字,而我一个也看不懂,全是隶书或繁体楷书。我问他:“你装这些东西干什么?”
  子长笑道:“是一些记录,有风俗民情,有历史遗迹,有民间传说......总之,觉得有用就记下来。”哦,我明白了。我拣起其中一片竹片问他,“都写的些什么啊?”子长却诧异的看着我,不解的说:“涵儿,你不识字么?我可觉得你是饱读诗书呢!”
  哎呀,忘了这茬儿,我是读了不少书,从小学到大学十多年呐!可是那些书......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子长解释了,难道跟他说“我不识字是因为古今字体差异大(废话,两千多年啊!)”?我干咳几声,看看屋顶,又看看子长,于是拿出了当初因口音之事忽悠他的说辞。
  收收检检之后,准备吃晚饭。吃完饭,子长又坐到案前写东西,我闲来无事,就给他磨墨,悠悠墨香传来,沁人心脾。子长写东西的时候很认真,很沉闷,一句话也不讲,还皱着眉,一点“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气氛也没有。我不耐烦时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一个人自言自语,他不理我,我也不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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