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赖上司马迁

我对李陵表示了感谢，柳阳对我笑了笑，便转身和李陵回府了。回来后，我才知道，任安为我的事情愧悔不已，他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猜得到我遭遇的不是好事。子长告诉我，任安一听说我在李府，立刻就跑去找我了，但没找到我的人，那时候我正和柳阳出去了。
  原来那天任安是带着我从蹴鞠场正门进去的，蹴鞠场共有一个正门和两个偏门（分别是东西两个），我好像就是随着人群涌出出了西偏门，七转八转就转远了。等到任安上高台找我时，我早就转到不知道哪个旮旯去了。子长跟我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时候脸直接就变得刷白。
  子长担惊的问我，有没有出什么事，我摇头缄默，子长问了两遍就不再问了。我不想回忆并复述给他，那样不仅会让他忧心，更会让我难受。“少卿为你之事，自责得连饭都没吃，我让他莫太忧虑……我，我们一起找遍了赛场及周围所有地方……涵儿，你幸好无恙！幸好无恙！”
  我能够想象子长得知我不见了之后的反应，从他问我话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来。
  我觉得很温暖，同时又很自责。因为我个人原因，不仅差点害了自己，还害得任安愧疚，子长难受。不过，我忽然想到柳阳和李陵，便对他莞尔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还因此认识了飞将军的孙子和外孙女呢！特别是他的外孙女，真有意思！我和她说好了，若有时间一定要常来太史府，来陪我。子长，你同意么？”
  “嗯，为什么不！”
☆、第十七章  心有愁肠千千结
  子长自被召见后，过了好些日子，他回来欣慰的告诉我，他被陛下选中为郎中，常随圣驾左右。也就是，皇帝平日去哪儿，他也得去，这样一来，他还可以亲眼见证皇帝的一言一行。
  子长做了郎中，而他的顶头上司就是柳阳的舅舅李敢。李敢时常会来子长家里，或为公或为私。但是，也正是因为子长进仕做了郎官，我一个人待在太史府既无聊也不是滋味儿，我忽然拾起从前比较喜欢的但丢了好久的行当——画画。我学过一段时间的素描，那个老师都夸奖我有绘画前途；自从临近高考后我就不曾碰过，到了大学阴差阳错被调剂到与绘画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专业，也不想换，于是我的喜好就这么浑浑噩噩给蹉跎了。
  幸好柳阳还留在长安，她常来找我，她时常梳着随意而可爱的发髻，时常穿着颜色鲜艳的罗裙，也时常嘻嘻笑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但她的举止却又丝毫不失礼节，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家庭教出的女孩子。
  她见到子长的父亲时，行礼温检有度，而灵气不失。太史公莞尔点头，并问了她的家世出身，问完后，更是对她微笑赞赏。特别是提到她的外祖父时，太史公会面露敬佩的神情；子长总在我面前表现过他对李广的推崇，想必得益于太史公，毕竟李广与太史公同朝为官数十载，对其人自有一番独到的了解。
  昨日又下了场雨，我和柳阳在灞桥边淋雨，她似乎很喜欢我提议的这种倾泻的方法。柳阳告诉我，她虽然平素看起来嬉笑打闹，内心却也有不为人道的愁闷，我姑且称之为“青春期的烦恼”吧！
  柳阳来长安一月有余，和我相识也快一个月，她很信任我，什么心事都找我倾诉。什么好玩的事她也跟我说，说得最多的要数她的陵哥哥了。
  “他真是个木头，只知道读书和骑射！我每次找他出去玩儿都得连哄带骗。哎，大舅母都急死了，经常对我说，”她夸张的理理嗓子，学道，“‘阳儿，你陵哥哥和你最说得开，你千万千万莫忘了点醒点醒他！’哈哈，你说，他是不是个呆子？”
  我无奈的摇摇头，笑道：“你哥哥可一点儿不呆！”
  柳阳不服气，噘着嘴，反驳：“他就是少根筋，不然怎么会至今没个上门给他说媒的！再过两年，他就要加冠成大人了，我真替他急！”
  我被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给逗笑了，“急什么，这不，还有两年么？”
  当然，她也告诉过我她儿时的一些事情，她的家教是比较严厉的，但她的性子又是属于关不住的类型；所以她总是一身男孩打扮，与一群孩子出去玩。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偷偷跟着表哥学习箭术与马术，那时候表哥曾到她家做客过一段时间。
  李陵读书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十分的不消停，搞得李陵那段时间谈读书色变！但是只要李陵丢下书，去取大弓和马鞭时，这姑娘就立刻消停了，乖得跟啥似的！
  因为柳阳活泼开朗的性子，她的表哥李陵和她十分玩得来，因而他们兄妹俩从小就感情好。
  雨停了之后，我和柳阳便去采野果，柳阳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她将一捧果子递给我，红着脸说道：“这个是野山枣，新人成亲的时候，新房里会摆上一盘像这样又大又红的枣子，寓意着‘早生贵子’。娘亲平日都不让我随意吃的，可是，我忍不住啊！”然后拣起一个用袖子擦擦后扔进嘴里，小嘴一动一动，嚼得真有意思。
  我学着柳阳的样子，也用袖子擦一擦，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真甜！不愧是野山枣！我一个还没吃完，柳阳就已经吐了好几个核儿了。她怪皱着眉，说：“宁姐姐，你怎么吃得那么秀气啊！”
  我吃东西算不上秀气，却也不喜欢“牛饮狼咽”。我笑她：“是你吃得太豪放了！”
  柳阳腆着脸，摸了摸耳边的头发，放慢了速度。我捂着嘴笑她，她那窘迫的小样子真是叫人喜欢。
  前些日子连连阴雨，倒是让我想起了王维的一句诗：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不过，这里的渭城得改成长安城啊！被蒙蒙细雨打湿过的房屋变得更新了，路边的柳树更绿了。终于，好不容易等来了天气转晴。
  柳阳笑嘻嘻的来找我，她背着双手东张西望，笑问：“司马大人和司马公子呢？”
  我说道：“一位上朝，一个伴驾。你背后藏着什么？”
  柳阳一脸神秘的看着我，“宁姐姐，你想不想一睹圣颜？”
  我噌的转过头盯着柳阳，以为我听错了，“你是说——见皇帝？”
  她理所当然的点头，“嗯。”
  “皇帝住在皇宫里面，皇宫戒备森严，我们两个弱女子（呃，我勉强算一个，柳阳么……嘿嘿！）平民百姓的，别说见皇帝，就是进宫门都是个问题！”
  她将藏在背后的双手拿出来，递给我一包东西。我迟疑道：“这是什么？”
  “郎官的衣服，我从舅舅那里偷偷拿来的。听舅舅说，皇帝陛下今天会去上林苑打围，凡是郎官都会跟着皇帝一起去。”
  我虽然十分心动，奈何狗胆太小，有些害怕。不过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对皇帝感兴趣呢？她再怎么也不太可能和我一样是因为对历史名人感兴趣吧？
  “你为什么要拉着我去看皇帝，皇帝……有什么好看的？”
  “呵呵，皇帝自然没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他的打围狩猎！”
  “打围，狩猎，你想干什么？”
  柳阳昂首自豪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在强烈的好奇欲的驱使下，我竟然没多考虑就答应她了。因为她将所有的情况都部署好了，详细又妥当，比如我们从哪儿进上林苑既自然又不引人怀疑。柳阳带着我偷偷潜进上林苑，《汉书·旧仪》中记载：“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可以想见上林苑之功能和规模；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子长的《史记》，班固的《西都赋》，张衡的《西京赋》中都有对上林苑的描述；除了这些，其实在地理专着（如《水经注》）和地方志上都会十分详实的记述。不难理解，上林苑的规模肯定十分宏大。
  郎官的衣服穿在我和柳阳身上，简直——不像话！我捂着肚子笑她，哈哈笑着，“阳阳，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搞笑的‘郎官’！哈哈……”最后我笑得没力气了，就蹲下来。柳阳表情特别别扭，不过从柳阳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我应该比她正常点！
  柳阳带着我偷偷“闯”进了上林苑，让我见识到了名噪史书的名苑。但是……
  有时候，太史公会不去宫中，我实在不知宫里的规矩是怎样的，似乎没什么规律可言。我对太史公表现得十分殷勤，可太史公却对我十分客气，把我当客人一样。这让我有些郁闷，却又无处诉说。我不能告诉子长，那样不仅让他觉得我小心眼，同样也会让他难堪。我只能压在心里，逼自己不去理会。
  太史公是个敬业的工作者，他在家时，总是一直埋头案几中，真的是废寝忘食。他又上了年纪，动不动就咳嗽，头疼。我偶尔经过他房门口时总会看到他在努力工作，心有不忍。记得我爸爸从前在我面前抱怨过：人上了年纪，眼睛就不行了，看书超过一小时就头晕犯困。爸爸看书看报时都要戴老花镜，而且看得很吃力。再看看太史公，他应该比爸爸的年纪还大一些，所负荷的工作量却远远超出了爸爸。
  我心中有些酸涩，泡杯茶端到他房里去。偶尔会不知好歹的劝说一下。碰到我送茶，太史公一般不会理会我，任谁送都如此；但当我打断他的思绪提醒他注意劳逸结合时，他便只点点头，说一声“多谢”，就又埋下头去，再无多话。
  这种疏远的客套让我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并没有消失，只是慢慢沉淀在我的心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