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赖上司马迁

子长眼里依旧闪烁着皓月般的光华，这种对视让我瞬息回到了郢郡时如水平静的时光，昭关时的鞋湿岸边的静好默契。命运的轮究竟在怎样转？今后又将如何转？原来离别是为了重逢，那么相聚是为了相守么？
  “少卿自幼家贫，但心有侠肝，胸怀义胆，上苍眷顾，得卫大将军看中，如今又入仕做了郎官，得侍天子左右。他从未将儿女情长当回事，可是近来，他却像是着了魔，真真更胜于我！
  “天将鸳鸯错点，却原来只是和我们开了场玩笑。少卿与柳姑娘很早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一面之缘却着实微妙。”
  子长说到此忽缄口不语。他将话题一转，说道：“少卿瞒得我好苦，明明有思慕的女子，却还装得一事具无。”
  “什么？”我着急道：“他怎能，怎能……那阳阳岂非一厢情愿了！”
  “怎会是一厢情愿？我方才也说过，他二人有过一面之缘；少卿苦苦思慕的女子正是柳姑娘，只是他一向不知人家闺名罢了，如今终于一切揭晓。涵儿？”子长忽而抚上我脸颊的右手拉回了我的思绪，这熟悉的动作，这熟悉的温度。
  “嗯。”
  “他俩如今成就得意姻缘，你……也随我回去？”
  我的心已经打败了我的理智，但我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到了四娘的身影，门是半掩着的，屏风虽遮掩房间里大半的光景，但还是可以无意瞥到屋外光景。
  “天色已暮，公子请回吧！”
  子长见我忽而判若两人，实为不解，只是站着不肯动。相聚不一定是为了相守，又可能是为了再次的分离。“子长，我的到来是个荒谬的巧合，你心中一定曾有不少疑惑吧！那是自然。我和‘这里’所有的女子甚至所有人都不同，你若有天知道我的来历，定然惊吓。若如此，不如相忘于此。从此你不知有‘宁涵’此人，我亦不认识你子长。你是千秋之圣，莫为我一介籍籍手机的小女子所羁，而忘尔大志。”
  说罢，我久久不语。更没勇气看子长。
  不知子长是什么样神情。这寂寥的时刻，我们两个谁都没出声，没有一息无声胜有声的默契，只有难受。
  “好姑娘，你随这位公子回去吧！我四娘岂有误尔良姻之理，于心也难安。”四娘说道。她靠着云水屏风，叹息道。四娘的眼神很奇怪，让我似乎看懂了，却又云山雾罩，她从袖中抽出一丝帕子，过来递与我，继续道：“你画里的人是这位公子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娘继续说道：“你每日每日的……”
  “四娘，你无须多言。公子，告辞不送！”
  “你意如此，我不强求你。你……定有你的苦衷，自己保重吧。”
☆、第三十七章  只结同心人
  四娘瞪着我，也不言语，只是看着子长行礼离去。子长一去，竟就真的不曾再来，任我怎么祈盼。
  红秀的琴音歌声倒是符合我的心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无心听红秀授艺，却听出了红秀的弦外之音，正想问她有何心事，四娘便来了。她手里抱着个包袱，里面装了好些东西。四娘示给我看，原来是一堆细软，光耀夺目。我大概明白四娘的意思了，说道：“四娘，这和你的初衷大相违逆，又是为何？”
  四娘点点头，说道：“正是呢！可我却不得不赶你走。”我也知道四娘并非是怕引火烧身。她接着说道：“我们也算相交一场，你原本身世清白，一旦入了这风月场，清誉有辱，却难得还有一个可心之人等候自己，不正应了你心头‘愿得一心人’的愿望么？古语云：宁拆庙宇，不破良姻。我又怎忍心？”
  院中桃李遍开，时已将至晚春，繁花绽尽自凋零，这满院子已铺了层薄薄的香蕊。四娘指着池中一亭子说道：“看见那个亭子了么？那亭子名曰：青帝赐春。”我顺着四娘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座亭子正坐落于园中的“百花园”里，百花园中又有一方引有底下活水的池塘。青帝赐春亭在百花园的池上若隐若现，似有若无，其朦胧之态撩人心醉。
  我也不明白，四娘带我到这百花园中来干什么。这园亭和她让我离开有什么关联？我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好几年前，李夫人还不是夫人，只是我们醉意轩中的一个姑娘。她的美没的说！就连芙蕖牡丹见了都要将叶掩面，池中鱼儿见了也自沉潭底，往来鸿雁观之亦忘其路……公主殿下见了拍掌称好，欲献与陛下，遂着人作歌唱给陛下，这作歌之人便是李夫人的长兄李乐师。其实，歌中只道出了李夫人美貌的十之其一。”
  四娘亲眼目睹了李夫人进宫的整个过程，自李夫人进宫后，醉意轩的名头便在长安城传开了。
  “我初次见到你时，第一个念头便是：你定然是自李夫人之后第二个让醉意轩轰动全长安的人。我看出你非长安人士，想必也没什么亲人，这样便再好不过了。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一直在等你自己来。哎……”四娘深深一声叹息，转过头来瞧我，说道：“等你真的自己愿意来时，我的心意也改了。”
  “是么？”我问道：“为何？”
  “心意的变化，谁也无法猜透是为什么。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你瞧，那枝头娇蕊，还和当初一样么？”
  四娘到底是个面狠心善的人，时而市侩，时而通达。四娘尚且为我周虑，我又何忍有朝一日，使她和众人为我所累？
  也罢，席终有散日。
  我只要了一支发簪，将其余珠宝细软退给了四娘，将行装整理了一番，正要离去，忽而瞥见了柳阳送的花灯，这才想起几天前子长飞鸽传来的书信。信上说：柳阳大婚，期在望日，望务来。
  今天已经是十四，柳阳明日便成婚。她当然希望我也能去。正踌躇间，红秀进来了，她递给我一样东西，是一枚同心结。我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不接，只是看着她。她却什么也不解释，塞在我手中，还指了指同心结。我这才发现同心结中心饱满，大概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吧！我正要拆开看，红秀阻止了。
  “红秀，今此一别，难复相见，你保重。”
  与四娘及众人告别后，忽觉前路茫然，不知所往。掏出红秀所赠同心结，打开一角，里面果然有东西，是一块袖珍绢帕。展开绢帕来看，原来上面写着几行字，细看方知是柳阳送我的花灯上的灯谜。我恍然大悟，“原来谜底是——同心结！”
  柳阳用心良苦，送我带字谜的花灯，意在愿我与子长相守百年，似此同心结。我没什么贺礼好送，不若自己编个同心结送她，情深不在礼贵。
  我在集市上买了些红线，蹲坐到街边路旁开始编织同心结。大概落日将要西斜时，我才编好，但只是光秃秃的一枚同心结未免太单调，于是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在结上织了“阳”和“少卿”。
  次日，清晨。客栈中还不曾有人语声，只有伙计和老板在后院厨房中忙碌，我手中的锦绣布袋交托给伙计，请他务必为我送到。过了会儿，吃完早膳后，便离开客栈，往城外去了。
☆、第三十八章  尾声
  柳阳的大舅母正在给她梳妆打扮，嘴里念着吉利的歌儿，忽而听说有人送来贺礼，还必须柳阳亲自接。李夫人狐疑道：“什么贺礼，如此特殊？”
  柳阳也十分疑惑，猜想会是谁。不过，不论是谁，终归是好意，出来接礼。只见一店伙计装束的男子在院中东张西望，神情焦急。
  “足下就是送来贺礼之人么？”
  “正是区区在下。”男子道。上前几步，将手里的布袋递给柳阳就走了。柳阳还未曾回过神来挽留，人便已走远。
  打开布袋，里面是一枚手工精巧的同心结，里面还有布帛一封，上书：“君赠之以谜灯，我报之以吉结……”
  柳阳最初还莫名其妙，云里雾里，但在反复思量信中内容后，有所顿悟。忽然拍掌大叫道：“宁姐姐！”忽然二话不说，手里拽着同心结和书信提裾拔腿就跑。李夫人在身后大叫她名字，却也不回头。
  柳阳步出府门，牵出表兄李陵的马疾驰而去。大概行了一刻钟，她下马来，走到院门前急促的打门，并扬声唤道：“司马伯父，子长大哥，快开门呐！”
  叫了两三声，子长来开门，见是柳阳，大吃一惊。：“今日贤妹大喜日子，怎么到此？”说罢，请柳阳进屋，请座上茶。
  老太史公在朝中未回，倒是子长，他正要去任安家给他帮把手，迎客接宾。柳阳激动的说道：“你可得知，宁姐姐其实就在长安，且安然无恙。”
  子长只是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不仅知道，还曾见了她一面，发现她性情变得古怪无常，想着再过些时日去见她，待她心回意转。良久，才开口道：“我，我已经知道了。我且再等等看，她曾言与我相决绝，我实难相信。涵儿大概还在怨我其心不坚，意志软弱。”
  “错了！子长大哥，宁姐姐实则是怕连累你！你想，宁姐姐曾意有妥协，后来还是抗旨逃旨，是为哪般？一旦被抓，陛下龙颜大怒，必定累及伯父与兄，姐姐又于心何忍？如今姐姐只怕已经出了长安，远走他地去了，你若再不去追，恐此生难复重逢！”她展开手中的书帛，晃了晃。
  子长如梦初醒，与柳阳草草辞别，踏马而去。话说宁涵出了城门，往东行了十几里，觉得累得慌，便来到河边庐屋阶上蹲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