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

103 纸灰作蝶(下)


    那带着几丝清冷的蓝色……
    她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身影……
    即使他易了容,换了衣色,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脑中像是有什么轰然炸开,呼吸都哽在了喉中,楚阑扶住了她的身子,柔声问道:“怎么了,落儿,又不舒服了么?”
    落儿……
    雅座里原本垂着眼的人,捕捉到了这一个简单的音节,瞬间抬起了头,不过是平淡的五官,却有双如此令人惊艳的眸子,只是那双眸子被淡淡的薄雾笼罩着,似乎永远也不会散开。
    与他目光触到的一瞬,沈落辞急忙转过了眼去,看着楚阑担忧的神色,淡淡一笑,道:“没事……”
    楚阑不放心地看着她,伸手抚上她的额间,见温度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轻声道:“要不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沈落辞依旧在笑着,只是那笑容有些恍惚,“不用了,我没事的。”
    她的身子有些摇晃,楚阑紧拥着她,她并未挣脱,只是靠在他的怀中,她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身侧那双晦涩而又充满悲伤的目光,正如刀子一般凌迟着她的心,她轻轻地闭上眼睛,低声对楚阑道:“我们换个地方等,好不好?”
    “好。”楚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沈落辞触电般的一颤,却不敢回头看那屋内。
    楚阑牵起她的手,转身欲走,许掌柜刚好赶到,远远看见楚阑,便疾步跑了过来,还未到楚阑身前,就拱起了手,赔笑道:“楚大人光临小店,小的有失远迎,还请楚大人莫要怪罪。”
    “无妨。”楚阑淡淡道:“找个雅间给我。”
    “是是是,楚大人这边请。”许掌柜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身侧雅间的门刚好关上,再也看不到屋内的情形,沈落辞摇摇晃晃地被楚阑牵进了另一个雅间,嘈杂的环境与她再无关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静谧……
    ******
    这凤仙楼虽是规模不小,人手众多,可是因为生意太好,再多的人手也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忙不过来就会有稍许怠慢,可这许掌柜笑嘻嘻的一赔礼,大多数人也不好在说什么。
    叶庭柯方才叫他们来瓶酒,等了一炷香也不见来,叶庭柯干脆出去自己买了,回来时有遇见以前的旧友,便聊了几句,耽搁了不少时间,再回到凤仙楼时,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
    叶庭柯推开门就看见徐怀瑾垂着眼坐在里面,带着面具的他让叶庭柯看不清他的脸色,叶庭柯也未多想,将手里的酒壶放在桌上,却看到桌上的酒已经到了,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才做好不久,他摇了摇头坐下,将酒斟满,道:“这里上菜也太慢了,我出去都半个时辰了才上来。”
    他自顾自得喝了一口酒,笑着道:“这酒的味道倒不错,绵爽清冽,香醇宜人。”说着便给徐怀瑾也倒了一杯,“你也尝尝。”
    徐怀瑾没有动,也没有作声,只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叶庭柯狐疑的看了徐怀瑾一眼,“怀瑾?”
    徐怀瑾依旧毫无反应。
    叶庭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急忙起身走到他身侧,这才看到他的手紧紧地捂着胸口,眉痛苦的皱着,呼吸短促,叶庭柯心中一惊,扶住他,低声问道:“怎么了?怀瑾?”
    徐怀瑾轻轻地摇头,唇色一片苍白。
    这分明是毒性发作的样子,半个时辰前他走的时候徐怀瑾还好好的,不过片刻的功夫,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你这样子多久了?”叶庭柯急切地询问,徐怀瑾的身子冷的厉害,微不可闻的颤动着,依然只是摇头,已经痛的说不出话。
    冷汗让他的鬓角有些湿润,叶庭柯赶忙将面具扯去,细密的汗珠布满了他整个脸颊,他的脸色比叶庭柯身上的衣服还要苍白几分,叶庭柯擦去他脸色的汗珠,看着他恍惚的眼,问道:“我刚走你就这样了,是么?”
    “嗯……”徐怀瑾的声音细若蚊呐,更像是一阵低喃,几乎听不清楚。
    叶庭柯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他嘴边,轻声道:“喝点水吧。”
    “……不用。”徐怀瑾微闭上了眼睛,“我一会儿就好。”
    叶庭柯叹了口气,只能扶住他,看着他一阵强过一阵的战栗。
    过了许久,徐怀瑾才缓缓睁开了眼,叶庭柯忙将凉水倒掉,又重新倒了一杯热的,递给他,徐怀瑾接过水,慢慢喝了下去,虚弱地倚在坐上,眼中是浓烈的雾色。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发起病来呢?”叶庭柯皱眉问道。
    “没事……”徐怀瑾声音里透着重重的疲惫,抬眼看着叶庭柯,勾了勾嘴角,想笑,但是没笑出来,轻声道:“吃东西吧……”
    叶庭柯重新坐回了对面,给自己倒了杯酒,道:“这酒你还是别喝了,我自己喝吧。”
    “嗯。”徐怀瑾拿起了筷子,手指还有些颤抖,叶庭柯看着他的样子,忽然问道:“你该不会……是见到沈姑娘了吧?”
    徐怀瑾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颤,筷子没有拿稳,落在桌上,他也来不及去捡,低下头,轻轻咳嗽起来。
    叶庭柯见徐怀瑾的反应,心中已是猜了个j□j不离十,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夹了几道菜到徐怀瑾碗中,低声道:“多吃些吧。”
    “嗯。”徐怀瑾也不再说话,低头吃着碗中的饭菜,却嚼不出个味道来。
    窗外柳絮纷飞,像是永远不会融化的雪,兀自染上了凡世的尘埃。
    ******
    屋子如往常一样华贵,鎏金的狻猊,柔软的地毯,沉木的家具。
    只是这华贵的装饰却掩不住人内心的孤寂,院中的花都开了,像是迎接着春天的到来,可是这房中确如冷宫一般,冷的彻骨。
    春晖又往炉子里添了些柴火,让炉子烧的更热一些,冬天已经过去,别的屋子早就不生炉子了,只有她们这里,每日每夜的要生炉子,不然那冷意就会一直渗到人骨头里,无孔不入。
    王娴语拿起身旁的银杯,喝了一口酒,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上这酒的,都说酒暖人心,可她却越喝越冷,凤眸中已经有了些许醉意,她侧头看着春晖,低声问道:“今个儿什么日子,府中的人怎么这么少了?”
    春晖知道王娴语指的是院外,其实人本就不多,其他丫鬟都被楚阑撤去了,现在就剩了她一个,只是每天总有那么几个下人会路过这里,久而久之,王娴语就记住了,只是今天那几个下人没有出现。
    春晖听王娴语这样问,不由得一阵心酸,轻声道:“今个儿清明,大概是回去祭祖了吧。”
    王娴语倚在坐上,仰头又喝了一口酒,低低一笑,道:“原来是清明啊,怪不得人这么少……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么,为什么我感觉像过了一年呢……”
    一个月前楚阑下令让她好好在这养病,她就再也没有出过这间屋子,每每想出去时,都有人拦着,如此一来二往,她也就心灰意冷了,不再去想什么,不再期盼什么,只是不知道,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就这样慢慢老去么……?
    她又喝了一口酒,依旧在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可是她们连一夜夫妻都没有做过,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不会多看她一眼,多在她身边停留哪怕一秒。
    春晖见王娴语哭了,有些慌神,急忙那锦帕拭去她眼角的泪,道:“夫人,您别喝了……”
    “夫人……”王娴语又是一阵低笑,“你说,他还当我是夫人么?”
    春晖无言以对,只能安慰道:“现在这样不过是一时的,楚大人他不会关你一辈子的。”
    “是么?”王娴语看向春晖,“可我怎么觉得,他就是要关我一辈子呢。”
    春晖不着痕迹的将酒杯拿走,看着王娴语的样子,内心酸涩难当,她自幼便跟着王娴语长大,王娴语出生在富贵人家,从未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她又是嫡女,自小便是那个身为皇后的姐姐也没有讨过她什么便宜,如今这般模样,她心里感同身受。沈落辞不过是个平民家的女儿,如今却雀占鸠巢,更是有了身孕,这对王娴语来说,已是极大的羞辱了……
    春晖思索间已将一件大衣披在王娴语身上,王娴语本就喝了不少酒,此刻一遇暖气,便伏在桌上沉沉睡去了,春晖看着她憔悴的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走出了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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