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

123 萧萧黄叶(中)


    冷风瑟瑟,枯叶纷纷而落,像是游荡的亡魂,漫天昏黄。
    王娴语坐在屋里,门外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响动,在这寂静的小院中显得格外刺耳,她抬眼问身边的丫鬟,“外面在忙些什么?”
    王娴语平时很少说话,如今这突然说了一句,丫鬟得看着她的眼才能确定王娴语是在和她说话,随后轻声道:“回夫人的话,楚大人说府里的锁有些老旧了,让灼华公子找人换一换,如今,这是在换锁呢。”
    王娴语挑了挑眉毛,“灼华公子可在屋外?”
    丫鬟点了点头,“在的。”
    王娴语勾了勾唇角,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缓缓起身走向屋外,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几片枯叶随着王娴语的脚步簌簌而落,灼华远远看见她出来,微微欠身道:“大夫人早。”
    王娴语笑了笑,“我这院子许久不见人来,今日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我也出来沾沾人气,不然可真要疯了。”
    灼华低声道:“大夫人若是嫌冷清的话,我改日再给大夫人拨几位丫鬟过来。”
    王娴语摇摇头,“不用费事,都冷清这么久了,我早就习惯了。”
    灼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看着换锁的工匠,王娴语看了灼华一眼,问道:“为什么突然要换锁呢?”
    灼华答道:“楚大人说这锁太过老旧,锁眼都生了锈,干脆就全换了。”
    王娴语笑了笑,“恐怕不是这样吧?”
    灼华转眼看着王娴语,“夫人何意?”
    王娴语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面带微笑的将柳静持给她的钥匙递到了灼华手中,灼华心中巨震,这钥匙和当初楚阑给他的那份一模一样,王娴语怎么会得来?想到这段日子王娴语总往娘家跑,便冷声问道:“你从哪得来的?”
    “自然是别人给我的,难道我还去偷不成?”
    王娴语低声笑了起来,灼华的脸色愈发的冰冷,定定的凝视了王娴语半晌,心知在她这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去与楚阑商量,转身要走时,王娴语忽说道:“前些日子回娘家正巧遇到了宰相,宰相似乎很记挂灼华公子你,也与楚大人说了,灼华公子若想知道什么,不妨去楚大人书房看看,再来问我。”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灼华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直向楚阑书房而去。
    楚阑不在房中,房间里的书卷堆了满桌,地上是被撕碎的纸屑,非常凌乱,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这房间的主人似乎很烦躁。
    桌上还有一张未画完的图案,整篇浓重的墨色,在阳光下显得刺眼无比,灼华定定的看了那图案半晌,很快就认出了这画卷上画的是宰相府,虽然画面及其简单,但是只几笔便勾勒出了宰相府大致的轮廓,只是他一时间还看不懂画卷的全部内容,中间这几个墨色的小点代表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侍卫么?
    楚阑自那日从宰相府回来之后,就经常往书房跑,他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去问,前些日子楚阑又突对他说,让他去找几个锁匠把府里的锁全部换了,也没有说原因,他也照做了,直到今日王娴语将钥匙递给他……
    灼华敢肯定,楚阑那日去宰相府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被宰相要挟,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楚阑身上有伤,只好先行缓兵之计,回来后便开始在书房中想对策,而且看那地图,楚阑很可能是想与宰相动手了。
    灼华不由得背脊发寒,楚阑这几年来暗自‘招兵买马’灼华看在眼中,他知道楚阑是在暗中增加自己的实力,他也知道楚阑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全身而退,可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明白以楚阑如今的能力,想要对宰相动手,不过是两败俱伤,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让楚阑出此下策?
    难道与沈落辞有关么?
    灼华一时也想不明白,楚阑即是有意隐瞒自己,那么自己去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而王娴语刚才那番话似乎是在说自己,灼华暗自思索了片刻,又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
    锁匠早已退去,王娴语独自站在院内,用脚碾着地上的落叶,像是无聊极了,王娴语见灼华来,盈盈一笑,道:“灼华公子可是去过书房了?”
    灼华冷冷地看着王娴语,“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娴语也不理会他的注视,而是悠悠道:“那串钥匙宰相那有一副,柳大人那有一副,宰相那副前些日子交给了楚大人,而柳大人那副,正巧忘在了我那,我看着眼熟,就带了回来。”
    王娴语转过头看着灼华的眼,一字一句地对灼华说道:“灼华公子,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楚府里的钥匙跑到了别人手里,又岂是换了锁就有用的?”
    灼华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王娴语笑了笑,道:“灼华公子别多心,我也只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我现在已嫁给了楚大人,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若是有什么意外,我的日子也不好过,灼华公子应该也不想楚大人出什么意外吧?”
    灼华听到这里,已经肯定王娴语知道那日宰相与楚阑谈话的内容,也知道楚阑要对宰相动手,而王娴语今天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让自己知道那日谈话的内容的,灼华也不在与王娴语‘打太极’,直接了当的问道:“宰相究竟让楚大人做什么?”
    王娴语勾了勾唇角,凝视着灼华的眼,缓缓道:“宰相要楚大人,杀了你……”
    ******
    晚上的风很冷,顺着窗户缝直往人衣服里钻,小猫蜷缩在徐怀瑾腿上,徐怀瑾的手指轻抚着小猫的毛,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软绵绵的叫了一声,惹得徐怀瑾心头一颤,看向窗缝外的夜空,起身想把窗户关上,却隐约感到门外站了个人,他愣了一瞬,轻轻推开了房门。
    一身黑衣的灼华站在门外,显然没想到徐怀瑾会开门,也愣住了,看着徐怀瑾不知说什么。树叶匆匆飘落,琐碎的纠缠着,被无声的岁月所埋葬。
    小猫叫了一身,跳出了门外,徐怀瑾回过神来,淡淡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不进来?”
    “我刚到。”
    黑暗中徐怀瑾看不清灼华的神情,他侧身让灼华进来,随后点了支蜡烛在桌上,淡橘色的烛光将小屋照亮,房间似乎也暖了起来,徐怀瑾看着灼华空空的双手,轻声问道:“没有带药来么?”
    灼华摇了摇头,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徐怀瑾,“这是药方,你收好。”
    徐怀瑾接过药方,放在柜中,皱眉问灼华,“是楚阑的意思?”
    灼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徐怀瑾自嘲般的笑了笑,“他就这么放心么?就不怕,我拿了药方,再去找落儿么?”
    灼华眉眼微垂,语气是异常的平淡,“我不希望,你去打扰他们。”
    徐怀瑾心底微涩,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说,不过他知道,自己是不会去找她的,虽然,很想。
    “你你以后还会来么?”
    灼华轻声道:“我不知道。”
    烛光晃了晃,徐怀瑾垂下了眼,“没事的话,就经常来看看吧。”
    “好。”灼华答应了他,看着他微垂的眉眼,问道:“你的眼睛还是看不清楚么?”
    “嗯。”徐怀瑾微微一笑,“不过没什么大碍。”
    灼华皱了皱眉:“找个大夫看看吧。”
    “好。”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沟壑,无论怎样努力,也跨越不过去的沟壑。
    窗外的风像是在叹息,与枯叶纠缠着,不断地飞起,再落下……
    灼华走出门外,从树上扯了一片略带翠色的叶子,拂去叶上的微尘,递给徐怀瑾,道:“去年这时候你吹的那首曲子我很喜欢,再吹一次给我听吧。”
    徐怀瑾接过树叶,凝视半晌,勾了勾唇角道:“是那曲吧?如今想起来,还真如那诗上所写,一切都‘太匆匆’了。”
    灼华轻声道:“想不到你当年随便吹得一首曲子,竟成了我们如今的写照。”
    徐怀瑾淡淡一笑,低头吹起曲子来,曲音辗转犹如脉脉低语,时光仿佛倒流如昨,在半弯月色中,编织成梦。
    作者有话要说: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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