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罗曼史

小镇主街的一个环形楼梯上去，穿过一道欧式拱门，我们来到小镇的办公区。相比于外边的仿欧建筑，办公区装修得很简单。
    方才见到的那个西装员工正准备下楼，看到我们有点惊讶，估计怕又被问什么问题，楼也不下了，转身又缩回办公室。
    菲儿给她叔叔打电话说我们到了，不一会儿，走廊尽头有个中年男人向我们招了招手。
    往走廊后边走的时候，我们沿途经过三间办公室。
    第一间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三五个员工正抱着靠枕安然酣睡，我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半，我觉得这里的员工幸福指数应该还蛮高的。
    第二间宽敞许多，应该是主要部门的办公区，几个妹子围着电脑上淘宝，一个比着小腿一个比着腰正讨论的白热化。
    第三间应该是领导办公的地方，摆了真皮沙发琉璃盆栽，红木办公桌上有只貔貅。墙上挂了副牡丹富贵。这间办公室此刻空无一人，我想平时应该是那个市场经理办公的地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没有时间细想。
    刚走到走廊尽头，一阵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我揉揉熏辣的眼睛费力睁开，一个紧闭的玻璃房弥漫着青色浓烟，依稀可以辨出有三四个中年人，各种姿势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若他们茶几上的烟灰缸长的更像香炉点，我真怀疑他们是在修仙。
    菲儿也被呛的不轻，门打开条缝冲里边嗲声喊：
    “叔叔你出来说话嘛，里面熏死人了。”
    菲儿叔叔这才摁灭烟头，离开仙境走了出来。
    菲儿叔叔是五十岁左右满脸堆笑的男人，瘦高个，只是小腹隆起，这让腰间的H标识尤为突出。
    他一见段奕，眼中有些许惊喜：
    “哎呀呀，段家公子也来了，稀客稀客，我马上让他们安排会客室。”
    说着拉开仙境大门，一个干瘦老仙立马跑出来张罗，所经之处无不留下一股烟味。
    我趁他们忙活的时候，好奇问段奕：
    “男人到底要抽到什么程度，才能身体发肤都散发烟味。”
    段奕附我耳边说：
    “这些不干事的元老成天呆吸烟房里，久了就跟熏肉一样。。”
    我被他熏肉的比喻逗笑。菲儿和他叔叔聊了会儿，见我们还在原地，挥手说：
    “你们两个别玩了，快过来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紧随段奕进了会客厅。
    菲儿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常，丝毫没有我以为会有的不快。
    这么快就把放下了吗，
    放太快，有点不像我认识的她。
    老仙人给我们泡上茶，菲儿叔叔点上烟一阵吐槽。
    菲儿叔叔其实是个成天吃喝玩乐搞应酬的厂长，多年没有沾手他这个大哥的企业，这次拉他来主持大局也是按亲字辈轮到的。
    他一来就发现这里员工多数是那个市场经理的亲信，压根就叫不动干活，现在小菲和段奕来了刚好，他们不论做什么他都全力支持，自己就两天后接待一下外宾，接待这种事他还是拿手的。
    说到这里菲儿叔叔停了下：
    “投行来的人是不是都说英文啊？”
    菲儿点头，大不列颠来的人自然是讲英文。
    菲儿推荐我：
    “我这个同学英文超好，到时候让她帮你翻译就行。”
    菲儿叔叔连声赞叹，不愧是高材生啧啧英文都会。
    我也欣然接受下来。
    两天后和投行的会面决定企业的成败，我自然会帮人帮到底。
    走出会客厅的时候，段奕俨然已经进入代理董事的角色。菲儿虽为董事千金，却被他当做助理使唤：
    “十分钟后开个动员大会，菲儿你把人都叫到会议室集合。”
    菲儿很欢快的一间一间办公室跑了去。我想她应该挺喜欢这种力所能及的简单活儿吧。
    我问段奕我做什么，他说：
    “小曦，帮我去必胜客买杯咖啡。”
    我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才嘲笑完菲儿被安排做简单活儿，自己立马就沦落到做苦力，这家伙没两个助理差遣是不是就开展不了工作了？
    心里骂了一百句暴君，最终还是冒着严寒朝欢乐餐厅走去。
    抱着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上楼，我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看到段奕正在员工训话。
    所有员工都在，包括仙境出关的那几位元老。段奕坐在长桌中央，老员工两列排开，年轻员工没位置坐就站在他们身后。
    我发现段奕嘴是合着的，只是用一种很深沉的眼神看着底下的人。不知道他之前说了什么，但底下员工一个个都深埋着头，做错事一样的沉默。
    一股压抑的黑暗气氛从会议室一路蔓延到我这儿。我直感这人气场太恐怖。
    想到那天他被我一阵训斥还委屈听完的样子，我想这是所谓的纵容吗。。。
    段奕手中钢笔忽然啪一声落在桌上，底下几个员工背猛的一颤，我也被弄紧张怀中咖啡抖了一抖，暴君，果然是暴君，真不知道他手下干活的人心智是怎么长的。
    段奕开口说话，简短几句总结后，指节叩桌表示散会。会议室门刚一开，员工一个个急诊室护士的速度跑回各自岗位干活。
    我走进会议室，怀中咖啡在桌沿处放下，问他：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段奕一笑：
    “老办法，萝卜加大棒。”
    我说大棒我是见到了，那气场绝对是心脏病患者止步的。我问他萝卜是啥？
    段奕说：
    “我跟他们说，把我交代事做好，月底发三倍工资。”
    我想到那些精气神焕然一新的员工，不可思议的问：
    “就这个？”
    段奕眉头一挑：
    “你以为上班族能有多高追求。”
    我还没做过上班族，不过段奕这副资本家的神态实在是遭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