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罗曼史

段奕分配给员工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分部门把所有工作都目视化。
    投行的人多数是商校毕业的，按照他们的受教育习惯，最振奋人心的工作方式莫过于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目视板。
    人员结构，工作职责，分阶段planning，目标完成率的柱状图。。。所有信息展示在一块块可拆卸的板子上，便于随时跟踪和更新。
    这样的目视板我在外企等面试的时候见过，在段奕公司也见过，应该是外企认同度很高的管理工具。
    不得不佩服他思路的敏捷，目前看来，这应该是最快最有效“包装”公司的办法。
    若换了菲儿叔叔那代人，说到包装或许会想到铺个红地毯，从老外下车那一刻起一直铺到上楼到办公室，女员工排成一排欢迎其莅临，男员工假装打电话动口就是几个亿。
    其实真正能打动投资者的，应该还是一个企业清晰高效的思维吧。
    不一会儿，两个员工前来报到。一个刚开段奕的车到最近的商务文具店，把要用的装备全数买了回来，不过板子太大好像有把行李箱刮伤。
    段奕接过车钥匙，很大度的摆手让他去干活儿。
    另一个员工撑起一张半人高的彩打纸，这是cathy刚发过来的电子模板，段奕让打印出来做个参考。
    段奕说ok，找个所有人都看的见的地方挂起来。
    我随段奕走到那间宽敞的办公室，人群如梭从我们身边匆匆掠过，忙打印的，忙找资料的，忙赶回电脑做表格的。。。三倍工资激发出的十倍工作力啊。。
    菲儿也没闲着，很开心的晃来晃去监工，一边提出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
    比如说盆栽放中间会把视线挡着，门把手是不是贴个公司的logo更显专业点。。诸如此类的细腻感受。
    我也帮忙做着剪磁铁撕透明胶之类的活儿，我喜欢大家都为一个目的忙忙碌碌的感觉，做学生会的时候就开始喜欢，段奕是个天生有领导气质的人，很容易就带动起这种积极的气氛，
    让人不知不觉就开始为这家伙卖命。
    当然也有境界不一样的员工。
    我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之前那几个围着淘宝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女人。
    一个掏出只橙红色唇膏在补妆，另一个立马说：“你还有这么亮的颜色啊，我也要！我自己的颜色太暗。”
    拿橙色唇膏的女人不给：“涂嘴上的东西不好借了啦。”
    这两个女人正争着，旁边另一女的看着镜子，居然一眨眼把毛衣给脱了，露出里面低胸的紧身针织。
    旁边两女人愣了会儿，一副“这才是真心机”的无语表情。
    我趁她们还没发现我，赶紧洗完手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可不想被她们抓过去盘问什么。
    菲儿到了六点就跟她叔叔走了，说是家庭成员晚上要聚下开个会。临走时她嘱咐段奕晚上把我送回去，我说送到地铁口就行了。
    忽然一阵异样的感觉，这场景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心不由猛跳了一下。
    我抬眼看段奕，他神情自然的说没问题。
    自然到跟上次拐我去海边一样自然。
    我低下头继续剪磁铁，强作镇定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为了三倍工资都拼了的员工，那天晚上一直工作到十点才陆陆续续离开，说再晚回去就没地铁了。
    目视板已经完成的差不多，靠着窗户依次排开，一张张画满图表的彩印纸上，奢侈品小镇半年的工作已然按段奕的思路全部理清。
    真是思维很强大的人呐。
    我夸段奕：“你好像对吸引投行挺有经验的嘛。”
    段奕说：“好歹我也是搞电商的，除了商家就是跟投行打交道比较多。”
    我忽然想起那天去他公司看到的港派女人，问他：
    “HN公司是投行吗？”
    段奕点头：
    “上海的一家投行，怎么了？”
    我摇头，说好奇问下而已。
    难怪眼熟，我应该是在上海某处写字楼见过这个公司名。
    心下不免生疑，向来都是企业巴结投行的人，怎么那天倒是投行的女人眼巴巴站三四个小时等段奕出来，投行也有钱多到得求人才能放出去的吗
    虽有诸多不解，却也不方便问，段奕那个世界的事，或许更加复杂吧。
    他也只比我大两岁，处理各种事情却都游刃有余的样子，何时，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呢。
    段奕视线从目视板上收回，问我：
    你磁铁剪好了没，我们把剩下的A4贴上去就ok了。
    我拿出刚剪好的磁铁条。歪歪扭扭像是一把蛇，还是长短不一的蛇。
    段奕露出一个无比无奈的笑容，盯得我脸有些烫。
    我低头小声说，
    “手笨，没办法。”
    我无比鄙视自己这种白痴的腔调，自知虚伪到无以复加。但看到他无奈的表情，心里却生出一丝捉弄到他得意。
    我知道他不会发火，我又不是他那些倒霉员工，却未料到他会格外的好耐性，拿起桌上的磁铁纸和剪刀教我什么是三点一线。
    我双手捏着纸，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剪刀，身体贴很近，我睁大眼睛盯着他的姿势，一副“文科生又没怎么学过物理”模样乖乖受教，满脑子却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我承认我有享受这一刻。
    段奕即使甩了菲儿，我也不会主动对他有什么企图，有些东西是原则上的。
    自知这两天帮完菲儿，我们会回到各自的世界，失去菲儿这个纽带，我们再不会有见面的立场，
    可命运既然几番轮转让我们有此刻的并肩战斗，
    我是不是可以放任自己依靠你一会儿呢，
    一分钟就好，
    不会有更多的贪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