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歌

    如果要灯灵来帮你的话……退一步来说，就算我受了伤，只要秦薷在，总不会真的死掉不是么？
    ……为什么偏偏那么傻，要做这样的事？
    “因为我说过呀！”青萝抬起头，睁大眼睛，突然超乎寻常地认真起来，“我说过，那些爱我的人，我爱的人，我都要保护。”
    鸣鹤那样的事情，我很怕经历第二遍……
    “风是爱我的人……也是，我爱的人啊……”
    山顶一片寂静，只有风雪簌簌，和她低低的话音。
    风，是爱我的人，也是我爱的人。
    风破知道自己在颤抖，却根本无法让这颤抖停止。
    她说她爱他……
    “风……”青萝挣扎着直起身，在风破唇上轻轻一吻。
    “我爱你……很爱，很爱……”
第八十一章 你的背影·我的誓言
    你说会记得，我就相信，你永远不会忘记。
    ——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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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的确很感人……
    绝艳板着脸，看着一脸“欣喜又悲伤”的风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孩子是不是准备殉情？
    说起来，那个小丫头……如果真的这么死了，的确有些可惜呢……可是，救她的办法，有些太过为难了吧……
    唔……怎么办才好呢？
    已经把灵力渡给青萝，秦薷此刻只觉万分无力——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可是，难道真的，就只能看着他的好友再次面对这般失去？
    小妍的那次也就罢了……这一回，青萝可是被魇城牵扯进去，那家伙会自责到去死的啊！
    ……可恶！
    瞥一眼几乎就要爆发的秦薷和他身旁一脸难过的苗女岩笙，再看看悲痛万分恨不能鞭尸的林秋芷季琅嬛，外带一个不明所以却也被气氛影响、低着头的小鬼……
    ……真是要命……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磨了半日牙，绝艳还是开了口，“在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哦！”
    沉浸在青萝表白中的风破忽然全身一震。
    “在这样下去”……那么，也就是说……
    “你有办法救她？！”
    啧啧……心里这么一着急居然连敬语都不用了……果然是没礼貌的小鬼，哼！
    心里暗骂着风破的无礼，看了一眼虚弱无比的青萝，绝艳龇牙——该死的秋尘！我就不该让你自尽！我应该让你这个就会找麻烦的家伙求死不能啊混蛋！
    “……自己想！”
    这世上最惹人恼火的事情，莫过于明明被人惹怒，却完全无法发泄怒火，就连迁怒也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做到——此刻，绝艳就有这种感觉。
    不过，“迁怒”的念头刚刚转了一转，绝艳自己，就见识了别人的怒火。
   【……绝艳！】
   【在在在……你叫什么叫啊？】不耐烦地皱眉，回头望向魇城城门的方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等你说出来就晚了！】
    不用想也知道三生此刻的表情——皱着眉头，紧抿着嘴，明明已经恼火不已却还是下意识地装作毫不在意……真是的……一个个都那么不好伺候……
    绝艳再度龇牙。
    可恶！
   【既然你这么不情愿的话……我接下来就什么也不说了，好不好？但是，如果他们自己想到你……那我可就管不了了！】
    这边“我很烦你不要打扰”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三生也无可奈何，只好缄口不语，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么纠结，正在想着要不要干脆躲到那群小鬼触及不到的地方去，姜姮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前辈，就这么不愿帮忙么……”
    “……”
    真是大意……还忘了这里有个好姐姐在呢……
    没听见三生的回应，姜姮自动地把这种反应当做了默认，沉默一会，苦笑道：“也对……我又凭什么要求前辈呢……在魇城隐藏了那么久，就连当初的无泪城主都没有发现的存在……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就破例呢？”
    “……”三生张了张口，犹豫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呵……可笑的是我自己才对吧……明明一直都清楚的事情，却还要抱有这种虚幻的希望……”
    三生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她很不喜欢现在的感觉。
    虽然还是在对三生说话，姜姮的语调表情却益发接近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哀伤了起来：“可是……就算是虚妄……我也还是希望他们能幸福啊……”
    哪怕只是再少的希望……甚至少到让别人不屑一顾……为了两个弟弟的幸福，她还是想要紧紧抓住……
    姜姮弯下了身子，把脸埋进双臂之间。
    胸口处那窒息一般的感觉让她难过——她一直说要保护的弟弟就在门外不远处，可她却只能隔着水镜看着他的无助……
    这样的姐姐，还真是没用啊……
    ……这样啊……
    三生揉了揉额角——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姜姮的那番话，她突然有种……头痛的感觉……    
    明明一次又一次装作自己不存在，无言地拒绝了那些“无聊人类”的求助，可是，这一次，她怎么就有“如果不同意就是十恶不赦”的感觉呢？
    难道……是因为门外发生的事情让她无法保持理智了吗？
    ……云中被绝艳封印，罪有应得，而碧莺那时被打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秋尘自尽而死，虽然说了些奇怪的话，但也不足以让她有这种怪异表现啊？！
    在她想明白自己的反应究竟是为什么之前，完全不曾经过思考的话语已经说了出来：“……如果他能自己走到这里，我不介意。”
    “……什么？”
    听见三生说出这种话，没反应过来的不只三生自己而已，姜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直看得三生不自在起来。
    “……我说的是，如果他能自己走到……”
    “多谢前辈！”
    “……嗯？”见姜姮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三生不甘地抿起了嘴。
    ……还真是让人不快的自信啊……
    而且……就算他能走到这里，诅咒……要怎么办？
    沉寂半日，秦薷突然吸了一口冷气：“……前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与秦薷同时想到答案，风破抬头望着绝艳：“如果拿到那个……”
    绝艳抬头望天：“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哼，那东西在魇城有多重要你也知道……”
    “等等！”季琅嬛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惊道，“前辈的意思……难道是要让风破回魇城去取什么东西？！”
    “是啊……灵书执笔不得入魇城，这是规矩，所以迦兰如，你就不用想帮忙了。”这边绝艳话音刚落，想要冲进魇城的秦薷就被看不见的壁障挡住，踉跄着倒退几步，“……你看我都说没……”
    “我，回城！”
    风破闭了闭眼，打断绝艳灯灵。
    “我回城，取三生草！”
    ……回城……
    青萝用力捉紧了风破的衣襟，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回去魇城吗？
    林秋芷皱眉：“不能让魇城里的人送出来吗？”
    开玩笑魇城里怎么可能有人对付得了那个家伙……
    绝艳翻了个白眼。
    而且……
    “魇城里是什么人风破还有迦兰如你们清楚，除了姜姮，你们还敢信谁吗？她现在正守着我的本体，离开一步，我立即遭殃……那些家伙们觊觎我的力量已经很久了……”
    秦薷苦笑连连。
    没有了长老们的约束，城里那帮不安分的家伙怎么可能静看一切结束……
    风破那个家伙，是要恃强硬夺吧……
    果然……有些东西，再怎么想躲，也躲不开啊……
    “……哼，反正你们自己决定好了……”抛下这么一句话，绝艳一挥手，带着碧莺，消失不见了。
    亭独张口结舌半日，此刻终于哇哇大叫出声：“她……她她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秦薷苦着脸：“罢了……九灯本来就没有帮我们的理由不是么，何况她也确实没辙……风破，你难道真要……”
    风破点头：“是……我要回去……”
    可是……虽然说得这么坚定……我的心里，还是一样怕啊……
    “风！”青萝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抬头对风破一笑，“我不会忘的……你一定能回来！”
    风破定定看了青萝半日，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应道：“我会的……一定会。”
    那年九月的一日，黄昏之时，天上犹自飘着大雪。
    一袭青衣的年轻人举步走进魇城城墙投下的巨大阴影，又一点点，被重重石门吞没。
    他会回来……会回来，因为在外面，有人会一直，一直记得他。
    望着他背影的少女突然唤了一声：
    “风！”
    年轻人顿住脚步，回过头，却见少女举起右手，手中一片利剑的碎片映着雪光，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