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仿佛连沈宸看我的目光也并不那么犀利了。亲,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免费看。是啊,是我伤得他体无完肤,那个人一直是我啊!
暗暗深吸了口气,我侧过身,拽紧了手中的丝帕道:“他已回西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身后之人的话语越发无情:“好起来?哼,你还真的以为会好起来吗?汤药能医治身上的伤,却无法医治心头的痛!”
我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沈宸一直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更是个能隐忍的人,在西楚那么多年,她都能像个真正的朋友一样处理她与殷圣钧的关系,我是的确没想到她会和我说这些。
不过我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和她纠缠了,我已和殷圣钧划清关系,我将要嫁给南宫翌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不能再在南秦给南宫翌难堪旄。
我鼓起勇气看她一眼,淡声道:“我还有事,改日再和娘娘叙旧。”
语毕,再不逗留,快步欲从这里离开。
沈宸没有追上来,明美日光下,却传来女子悲凉的笑声,紧接着,是她那句含恨的话:“你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了吗?倘若不是皇上,你以为你真的能做个堂堂正正的肃王妃?嵬”
心尖宛若被细针飞快地扎了一下,我的步子飞快地停住了,连着呼吸也一窒。好半晌,我才敢转身看着身后的女子,她的眼睛红红的,泛着委屈的泪水,却并非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他。
“你……说什么?”
南宫翌开口说秦皇答应让我做肃王妃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总觉得秦皇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和长孙皇后怎会放弃长孙一族那么雄厚的势力转而选择一个无权无势的亡国公主?但是这件事我只有怀疑却没有任何证据,而此刻听沈宸这样一说,我明显感到自己问她的话也带了颤意。
沈宸看我的眼底满是怨恨,我也不过她怎么看我,转了身疾步跑过去,晃着她的手臂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请你告诉我!”
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里滑出来,她的话里带着一抹哽咽:“皇上写了一道圣旨给秦皇。”
“圣旨?”我震惊无比,随即喃喃道,“他们同为一国之君,他如何能对秦皇下圣旨?”
沈宸却讥讽道:“那道圣旨原本是要给你的,皇上做事周到,很早便留了几道圣旨在丞相手里。”
我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件事我知道,那时候殷圣钧同我提过的,可我没听他提那当中还有一道圣旨是关于我的啊!
我听得着急,忙又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圣旨若是给我的,为什么秦皇要扣下?那道圣旨说了什么?你一定知道,是不是?”
“是!”她丝毫不想隐瞒,悲凉道,“皇上要又宸将圣旨送来南秦,但我不想让又宸离开皇上左右,所以自请领了这份差事。正如你说的,他不能对秦皇下圣旨,所以一开始我就心生好奇,于是在半路上,我偷偷看了。”
我拉住她手臂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冰凉双眸直直睨视着我,道:“那道圣旨,恢复了你东陵公主的身份,还把东陵故土全都给了你!”
什么……她说什么?
我吓得松了手,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裾,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沈宸居高临下看着我,笑得越发凄凉:“德阳公主……明惠公主……呵呵,来时的路上我还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把圣旨上的德阳改成明惠,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你根本就不是德阳公主!是你一直在欺骗他,从五年前开始就在欺骗他!”
我的脑子乱得很,浑身都在颤抖,连爬也爬不起来。
沈宸早已泪流满面,哭红的眼睛里尽是心疼:“由始至终,皇上给你的都是他的真心,不顾朝臣反对也要封你为后,他早早备下圣旨,便是想找了机会恢复你的身份,却怎料到你竟是城府这样深的人!可就算你欺骗他,伤害他,最后他却还是为你考虑得那样周到。怕你一个亡国公主即便能做王妃也怕只是个有名无实的,所以他把圣旨送来南秦,特意嘱咐了我要直接交给秦皇,还不让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想你知道你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他替你得来的!”
殷圣钧是那样聪明的人,知道我已失去所有,即便南宫翌对我有真心也未必能令秦皇成全,但若没有国土,他即便恢复了我的身份也只是一个虚衔。
沈宸逼近我,半蹲下来狠狠地盯住我笑:“他把东陵还给你,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失去故国家园的孤儿,即便肃王负了你,你也不会无家可归。昔日归顺的东陵旧部,包括军队其实一直都留在东陵,这些从未变过!而你到底知不知道,皇上把东陵全给你做了嫁妆!”
我嫁给南宫翌,有东陵陪嫁,就算十个长孙夕雪也不足以成为我的对手。
秦皇……好一个秦皇!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突然同意让我做肃王妃的!
而殷圣钧不让沈宸告诉我,便是想等我和南宫翌大婚之后,即便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早已是大局已定,再也不可能会改变了。
我若真的嫁给了南宫翌,昔日的东陵旧土便会纳入南秦,这无疑是让殷圣钧多了一个隐患。
可我若不嫁,便是负了南宫翌,对不起他一直以为对我所做的一切。
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桐儿!桐儿!”远处,传来南宫翌一遍遍寻我的声音,我抬起眸华闻声瞧去,果真瞧见了他的身影,他大约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忙朝这里冲过来。
“桐儿,怎么了!”他疾步上前,俯身将瘫软的我从地上扶起来,担忧问我,“怎么回事?”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目光却依旧落在沈宸的身上,她看我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冰冷。南宫翌睨她一眼,沉声道:“宸妃娘娘对她做了什么?”
沈宸微微一阵讶异,随即笑得风华绝代:“本宫能对明惠公主做什么?这世上又有谁能对明惠公主做什么……”她转了身,笑声远了,远了……
而我,只觉得四肢冰冷,看着那抹纤细身影却越来越模糊了。
“桐儿!桐儿!”
南宫翌的声音带着急促,我却渐渐地什么也听不到了……
…………
我再次醒来的那天正下着大雨,外头阴霾至极,也看不出到底什么时候了。
雪英满脸的惊喜,说我昏睡了整整三日了,南宫翌在我床边守了三天,先前宫里来了人,他这才有事走开了片刻。
我听得震惊,忙撑起身子问她:“那婚宴的事呢?”
雪英扶我重新躺下,道:“说来也奇怪,皇上是执意要公主和殿下先完婚的,说什么叫钦天监的人看了,原定的那天是什么紫微星入正宫的日子,哎,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是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可殿下却什么也不肯,说他非要等你的病好再娶你的。殿下执意,所以现在婚事耽搁了。”
耽搁了……
我紧握的拳头终于松了。
后来,有人去告诉了南宫翌我醒了的事,南宫翌匆忙而来。
“桐儿,你醒了?你知不知道,真的吓死我了!”他紧张地将我抱在怀里,又浅浅松了口气道,“御医说你身子虚弱,要好好养着,这段日子我吩咐了下人们都离你的卧室远一些,万不可打扰了你。怎么样,这一觉睡得还好吗?”
他说得那样稀松平常,好像我只是沉沉睡了一觉。我看着他脸上的青色胡渣,想起雪英说他在我床边守了三天,心里更加难受。
而我很确定圣旨的事南宫翌一定不知道,他是那样坦荡的人,他答应过我永远不会骗我,他若是知道,一定不会瞒我的。
“怎么不说话?”他蹙眉摸着我的脸。
我勉强一笑,道:“没有,就是没能按时完婚觉得对不住你。”
听我这样说,他原本的紧张瞬间就散了,与我脸颊紧贴,笑道:“这个有什么,等你身子好了,我再娶你,只要你肯嫁给我,别说三天,就算三年,三十年,我也会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他对我越是好,我心里越是愧疚。
“阿翌。”
“嗯?”
“你父皇答应你娶我做王妃,是真的被你感动了吗?”
“当然是真的。”他笑着看着我,却仍然无法掩饰明澈眼眸里悄然闪过的一丝黯淡的光。
我知道,以他的心智他不可能没有怀疑,他只是害怕知道秦皇突然选我做他的王妃的原因。我理解他的犹豫和踟蹰,他没有错。
“阿翌,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
“何事?”他略微有些紧张。
我微微笑道:“是有关玉宁哥哥的事。”
听我提及薛玉宁,他这才似想起什么,忙道:“对不起,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我没找到薛玉宁,桐儿,你别生气,我有留了人在西楚继续找,一有消息他们就会来通知我的!”
我握住他紧握的手,笑道:“不必了,他来南秦了,我见过他了。”
看着他震惊的样子,我只好把那日的事全都和他说了一遍,还告诉他,我要薛玉宁留下的事。
“那是自然!”他的情绪高了,反握着我的手道,“他是你的哥哥,我们自然要请他来府上喝喜酒。你快说,他在哪里,我马上亲自去把他接来!”
我却道:“这件事不急,过两日,我和你一起去。”
他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
我望着他俊秀的容颜,又笑着道:“五日后,我们便完婚吧,这几日让我好好休息,我可不想日子临近又病了。”
他越发地高兴了:“好,你说什么都好,我一会就进宫去和父皇说此事,父皇也一直希望我们尽快完婚的!”
我跟着一笑,又问他:“你说我告诉郡主的那些都不是你喜欢的,那你喜欢什么?”他被我问得有些发愣,我勾住他的小指,继续道,“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趁着这几天,我都陪你去做。”
他脸上的笑容忽而僵住了,看我的眸子也直了,扶着我的肩膀道:“桐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佯装生气地哼了声道:“哪有?我只是想起那天你说那些不是你喜欢的,可你还是跟着我去做,说得小时候我多欺负你似的!所以你有喜欢的,我也要在我们完婚前和你一起去做,这样咱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他松了口气,看我的眸华又温柔了:“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和你待在一起。”
我不依他,将他推开道:“这算什么?这不算!从小到大,你总有喜欢的事,就是一件两件也行,但你得告诉我!”
他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轻哄着我道:“好好,我说,只是,我喜欢的东西对你来说太过沉闷了,你不会喜欢的。”
我逼着他:“你管我?快说!”
他无奈道:“我喜欢看书,在书房待一整日。”
我“扑哧”就笑了,忍俊不禁道:“怎么跟个姑娘似的,我喜欢做女红,在闺房待一整日。”
他的脸颊染起一抹不自然的红,咳嗽一声道:“我也喜欢在院中练剑!”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掩住心头苦涩,拉住他的手道:“那我陪你在书房看书,陪你在院中练剑。”
他深情望着我:“真的?”
我点头:“真的。”
…………
翌日,雪英给我上了精致的妆容,我亲自端了茶和点心去了南宫翌的书房。他见我一个人,忙起身接过我手中的托盘,责怪道:“这些怎么不叫下人做?”
我笑着解释:“雪英说你看书的时候喜欢清静,再说,今日就我们两个,我不想有别人过来打扰。”
他的嘴角尽是满足笑容,我推他坐下,又倒了茶给他,道:“好了,看你的书,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蹙眉道:“那你不会闷吗?”
我摇头:“不会,我也让人准备了书!”说着,我从袖中拿出来给他看,书封上四个浓黑大字——《御剑传奇》。
他揶揄一笑,点着我的额角道:“你还和以前一样!”
我笑一笑,翻开了书册佯装看起来,片刻再回头,见南宫翌已认真地翻着他手中的书。一侧还准备了笔墨,空白纸上写满了他看书的要点。我呆呆睨视着他,见他时而蹙眉时而凝神,我忍不住微微笑了。
我从未想过私下的南宫翌能这样的安静沉敛,他书架上的书形形色色,大至兵法谋略,小至棋局探索,却都没有像我手中的这些荒唐书籍。
我从前不知他竟是这样优秀,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难怪秦皇这样喜欢这个儿子。
这样的儿子,当委以重任的。
外头,起风了,半开的木窗摇曳不止,我起身关了,转身取了披风给他披上。他像是吃了一惊,蓦然回头看向我。
我轻笑道:“看什么?”
他的手抚上落在他肩头的我的手,看我的眸华似突然遥远了:“没什么,桐儿,这样的日子,我等了太久,念了太久了。”
我忍住心头的痛,冲他笑道:“那你是不是感动得要哭了?我可从没这样照顾过人呢!”
他拉住我的手,在我掌心落下一吻,高兴地道:“嗯,你别看我脸上在笑,其实我心里早就哭得泪流成河了,不过谁让我是男子汉,想哭也不能肆意啊。”
我朝他晃晃手中的书,道:“我正看到精彩处呢,别烦我看书!”
他果真松了手,隔了会儿再看,见他又认真地埋头在书海里了。
午后他看书累了便去外头练剑,我命人找了张琴来,替他抚琴。我从小就不爱这些,这是我唯一一首会弹的曲子,跟我六姐学的,六姐说即便我再不喜欢这些,也得学一两首,免得到时候叫人贻笑大方。
只是曲子学来后,也无用武之地,倒是不想,今日用到了。
从前我也见过我六姐抚琴,薛玉宁练剑,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真是浪漫的场景。
可没想到,轮到我身上,什么都不一样了。
多年没练过,我老弹错,每次我弹错,南宫翌不得不被迫停下来。
我恼了:“我弹我的,你停下来干嘛?”
他叹了口气,抱着长剑斜倚在身后假山上,蹙眉睨视着我道:“你这琴弹得一顿一顿,跟个老人快断气儿似的,我听得都喘不上气来了,哪里还能顺畅地练剑?”
我其实是恼我自己弹得不好,此刻听他这样说,便干脆挽着臂纱起身道:“不弹了!”
他跟过来:“生气了?”
我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没有。我就是气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他笑着道:“你忘了,这些我都不介意的。”
我知道他指什么,从前母后要我学女红,我学了个半吊子。要我学音律,我几乎是对牛弹琴。母后便拎着我的耳朵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她也是怕我长大嫁人被夫家厌恶。
于是我找到南宫翌,佯装委屈地掉了两滴眼泪:“怎么办?我不会绣花不会弹琴,那些大家闺秀会做的事我统统都不会!你是不是要去跟我父皇退婚了?”
他好笑地看着我,说这些他都不介意。
其实我找他说那些,不过是想要个光明正大不学女红音律的借口。而从那以后我更加趾高气扬,并且义正言辞地告诉母后我再也不学了,因为南宫翌不在乎。
小时候真是天真啊,看什么都简单,我望着南宫翌的笑靥,也跟着笑了。
那时候,正是因为有南宫翌,才让我在东陵皇宫活得那样无法无天,无忧无虑,是这样男人给了我那样幸福的时光,我不该负他的,只是……
“好了。”南宫翌上前握住了我的手,道,“你不弹了,我也不练了。明日要去见你的玉宁哥哥,他也算是你娘家人,我去见他,怎么也不能空手上门,走吧,去挑几样礼物。你懂他的心思,你给他选。”
他打断我的思绪将我拉出了院子,我只得应了声。
…………
翌日,等南宫翌下朝回来我们便去见薛玉宁,因我暂时不想别人知道,所以只我和南宫翌两个人去了。
薛玉宁见了我严肃的脸上才有了笑意,让东子关了门道:“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我还让东子去了王府几趟,但却都说没什么消息,还好你来了,否则我可坐不住了。”
南宫翌同他倒没多大的疏离,自顾坐下,给三人都倒了茶,道:“桐儿在我府上怎么会有事,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我笑着点头以示同意。
薛玉宁到底放了心,看着南宫翌道:“你娶了她,可要一辈子对她好,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南宫翌握住我的手,郑重地道:“你放心,但凡我若伤害她一分一毫,便让我南宫翌不得好死!”
我讶然捂住他的嘴:“别乱说!”
他呵呵地笑,趁势在我掌心亲了一口。
薛玉宁无视我们这些小小的亲昵,又认真道:“娶了她便不许纳妾。”
“不纳。”他应得神采飞扬。
薛玉宁点点头,微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南宫翌吐了口气,笑着看我道:“这样说来,你娘家人这一关我算是过了?”
他二人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可我的心却仍然七上八下的。薛玉宁说放心了,那便是等我们完婚便要去西楚做他的事,我必须要拦住他。
“咦?”南宫翌突然疑惑地看着薛玉宁道,“病了?我看你气色不大好。”
薛玉宁中毒这件事我没同他提过,此刻,正欲开口,便听薛玉宁抢先道:“嗯,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不过不碍事,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他暗中冲我摇头,我知道他觉得那是东陵的事,不愿跟外人透露,便也只能缄了口。
南宫翌却立马道:“我宣御医来给你瞧瞧。”
他笑着拒绝:“我这病治不好了,如今看着桐桐有了归宿,我已了无牵挂。”
“怎么会治不好?”南宫翌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御医治不好,留京还有个奇怪的大夫,我让人去他府上买药给你,他的药很神奇,半死不活的人都能救,何况是你的病!”
他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接着道:“对啊玉宁哥哥,那位大夫的药很灵验,上回我们……”脑中闪过殷圣钧的名字,却令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薛玉宁恨极了西楚的人,我怎么能在他面前提殷圣钧?
没想到薛玉宁却道:“你们说的可是宋府的药?东子替我买过,没什么用。神医也不见得谁都能救,好了,我的事别操心了。”
想起东子说他是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机,我便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南宫翌还想再劝,我拉住他摇了摇头。他终是叹了口气道:“我和你也多年未见,原本见了想好好同你喝酒的,你有病在身就遗憾了。”
薛玉宁淡笑道:“这有什么,桐桐成亲,这喜酒我一定喝。”
三人又在房内聊了会儿,薛玉宁便说有几句话想与我私下说,我今天来也是有事要和他说的,便让南宫翌去外头等我。
房门一关,便闻得薛玉宁道:“桐桐,南秦不比得东陵,如今你无权无势,秦皇还能同意你们的婚事也全是仰仗肃王对你的宠爱,从今往后,你所能倚仗的人也只有他。我不管你是怎么同意嫁给他的,但你必须要记住,要想平安无忧,便要学着好好爱他,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任性。”
他一字一句嘱咐着,我听得哽咽,摇头道:“其实我骗了你,秦皇根本就不同意我做阿翌的王妃,他只同意我做个妾。”
“你说什么?”薛玉宁的脸色铁青,猛地站了起来,“南宫翌他竟然……”
他说着便要出去,我伸手拦住他,急着道:“你先别生气,我的确是要嫁给阿翌为妃的。”他看我的眉头紧蹙,我继续道,“那是因为殷圣钧将东陵的国土还给我了!”
他的眼底尽是诧异,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颤抖拉住他的衣袖道:“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相信,但这是真的!不止是东陵故土,还有早前被他收编的东陵军队,他一并还给我了!秦皇是因为这个,才同意让阿翌娶我为妃的。这些你别怪阿翌,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震惊无比,喃喃道:“这……这不可能……”
“是真的!全是真的!”我的眼泪流下来,我来不及擦,只深吸了口气道,“圣旨是沈宸带来的,如今就在秦皇手里,一旦我和阿翌完婚,他就是公开圣旨。玉宁哥哥,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殷圣钧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不是!所以,你不要去西楚了好不好?我知道六姐的死你很难释怀,悲剧已经发生再也不可能改变了,但这不是殷圣钧故意的,不是他的错。他已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了,如今,他把东陵还给我,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忽而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我伸手没扶住他,见他跌坐在椅子上。
“玉宁哥哥……”
我叫他,他却不说话,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自己的指尖。
我干脆跪在他面前,强忍住喉间的不适,颤声道:“你说你做这一切只是想东陵复国,可如今他已经把东陵给我了,只要我愿意,我就是东陵女帝!他知道我要嫁给阿翌为妃,他还把东陵和军队给我,往后东陵归于南秦,他这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隐患,即便你始终觉得他有错,他也已经偿还了!”
“玉宁哥哥!”
我握住他消瘦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
半晌,才闻得他低声道:“他……他为了你竟能做到这般地步。”
我仰着头道:“他已经不欠东陵了,你也放下心中仇恨,好吗?”
若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希望他能平静过完最后的日子,而不是终日沉浸在仇恨之中。
不知又隔了多久,才闻得他开口道:“若真如你说的,我……答应你。”
我心中悬起的石头总算落下了,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我说的绝对是真的,我敢对天发誓,你要我拿什么起誓我都敢!”
他看我严肃的样子笑了下,点头道:“我信你。”
他将我扶起来,我又道:“所以你要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别再找他报仇了,好吗?”
他的脸色又沉重了,蹙眉问我:“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在他身侧坐下,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把东陵还回来了,他从未想过要灭了东陵,他对我说的话没有骗我。”
薛玉宁拍着我的手背,道:“我答应你。”
…………
西楚,镐京皇宫。
层层朦胧帷幔后,沉睡中的帝王却是俊眉微蹙,琉璃灯昏暗的光线下,他额上沁出的一排紧密冷汗清晰无比,女子纤云广袖一落,棉帕轻柔拭过他的额角。
轻微的动作却突然惊醒了他,他猛地伸手握住了女子纤细玉臂,佟贵妃一阵惊呼,吃痛道:“皇上,您怎么了?是臣妾啊!”
眼前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了,殷圣钧看见了眼前的人,这才猛地坐了起来。
佟贵妃轻抚着被扼红的手腕,忧心问:“皇上是做了噩梦吗?”
他并未回答,拂额稍作片刻,才起了身朝外走去。
“皇上!”佟贵妃追上前,闻得他道:“贵妃不必送了,朕突然想起还有要事没处理完,今晚不会来了,你早点休息。”
佟贵妃一张俏脸沉了,自皇上回宫后,这还是头一次来她宫里,她特意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来打扮自己,却不想那一个从进门开始便没正眼瞧过她一眼,一来就睡,现在醒了,竟又走了!
当初皇后没虽皇上回宫,她虽诧异但是心中窃喜,如今看来,皇后不回来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全公公见殷圣钧独自出来,吃了一惊,忙迎上去问他:“皇上怎出来了?”
他却不说话,如一阵风直接出了景阳宫。
全公公只能带人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这并不是去乾承宫的路,不多时,凤仪宫已遥遥出现在眼前。
殷圣钧在凤仪宫外停住了,目光直直地看向里面,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散漫的光将人影拉至很长。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自她走后,凤仪宫的一切照旧,他不准任何人碰,凤仪宫的宫人也一个都不少,全都继续安置在凤仪宫中,好似这凤仪宫里的主子有朝一日还会回来似的。
也许,这宫里所有的人都这样以为。
但却只有他心里清楚,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一直是他自作多情,同她早早有婚约的人也根本不是他。
殷圣钧的呼吸略沉,总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却总也忍不住。放任自己去想了,心口便会痛得无法呼吸。
他低嗤一笑,殷圣钧,你这辈子真是栽在那个丫头手里了!
全公公见他在凤仪宫门口站了很久,原本以为他是要进去,却不想他却又走了。
这一回,是去了禧宁宫。
整个禧宁宫除了太皇太后就全是殷圣钧的人,他不想让太皇太后知晓的,太皇太后自然什么都不会知道。
他这段时间的情绪都不高,来找太皇太后也是想借此刺激刺激自己。
“皇上怎这个时候来了?”太皇太后打着哈欠从内室出来。
殷圣钧笑了笑,恭敬道:“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冷笑道:“大晚上的来请安,皇上可真是孝顺。”
殷圣钧笑一笑,上前自银翘手中扶过太皇太后的手,送她过榻上坐了,这才道:“朕政务繁忙,见皇祖母的机会甚少,朕原以为皇祖母见了朕会高兴的。”
太皇太后趁机道:“皇上也知道陪哀家的时间少?哀家这里也太清净了,过几天让玉瑶进宫来陪哀家几天吧。”
上次旁敲侧击也没捞着什么消息,这次太皇太后干脆直言要见瑶华公主,她倒是要看看皇上要用什么借口。
却不想,殷圣钧眸色一黯,沉声道:“朕今日来,正是要说玉瑶的事。玉瑶一月前染了恶疾,殁了。”
“什么?”太皇太后惊得花容失色,愤怒地起了身道,“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殁了!玉瑶是你的皇妹,这么大的事,你竟也瞒着哀家!”
殷圣钧低头抚平龙袍上的褶皱,不缓不慢道:“玉瑶是朕的皇妹没错,可玉瑶和皇祖母不也有事瞒着朕吗?”
淡然一句话,令太皇太后的眸子倏然紧缩,片刻,她才震惊道:“你都知道了?”
他轻轻“唔”了一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太皇太后双目赤色,愤怒指着他道:“是你杀了玉瑶?她是你的妹妹,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啊,你竟然这样丧心病狂!你竟这样冷血!先帝,先帝,你快看一看啊,你到底生了个怎么样的好儿子!”
殷圣钧清浅一笑,拂袍起了身,在一片谩骂声里轻松地走出禧宁宫。
对,他就是这样冷血的人,他本该是这样无情的人。
所以,没什么能伤到他的,没什么……
…………
(商枝篇)
见了薛玉宁回来,南宫翌一直在我房里待到很晚才回去。
夜已静谧了很久了,外头偶尔有风吹过,我吹熄了灯,呆坐在床榻上良久才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早藏好的匕首,褪下刀鞘,我的目光远了。
我不能给殷圣钧留下那么大的隐患,也不能对南宫翌食言,我已没有退路了……
**
此篇章祭奠南宫即将逝去的温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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