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巫师

第53章


今天回去的时候,我到医药商店买了一小瓶乙醚。我明白这么做的风险,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快速有效的途径。
    二月二十日 晴
    我等了五天,却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工厂附近人多眼杂,她乘坐的五路公交车从头到尾都在闹市区行驶,下车之后不过两百米,就是她所居住的那个破烂居民区。我唯一的机会就在这一段两百米的道路上。可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这里虽然算不上热闹,却也绝对没有冷清到可以安全地进行这种类似于绑架的计划。我每天都在那段路上悄悄地守候,手里拿着我精心配制的那种混合药剂。这是乙醚和一种神奇物质的混合物,只需要一点点微小的剂量,就足以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听任摆布。
    我就像一头豹子潜伏在高高的草丛背后,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猎物,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当然,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刻,我决不会贸然出击。
    二月二十八日 阴
    我的机会终于到了。
    今天她下班非常晚,比平时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我在工厂附近的一棵树下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她出现。这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街上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我看着他上了一辆5路公交车,也跟了上去。她并没有注意到我,我在一边悄悄地观察着。
    她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三四岁,粉嫩的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她的面貌和那个死去的女人有几分神似,这也是我看中她的原因之一。
    车上所有的人都坐着,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没有座,这让我们看上去有些显眼。我希望这辆车快一些到站,这样我就能够开始行动了,我已经迫不及待。
    到了那一站,大约是七点钟。我跟着她下了车,这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发现自己插在衣兜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里面是一块毛巾。在我的另一个口袋里装着一瓶乙醚溶液,这是我的所有武器。
    我的时间不多,两百米的距离大约只需要走几分钟,我加紧了脚步跟上去,她还没有察觉到我。我从背后叫住了她,她停下来有些惊奇地看着我。我假惺惺地问到她住的那个地区怎么走,她错愕了一下,然后很爽快地为我指路,还说她就住在那里,可以带我过去。她似乎对我丝毫没有任何戒备的态度,这让我有些愧疚。
    我于是大大方方地跟在她旁边。走了几步之后,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看见,我用最快的速度从衣袋里抽出那块毛巾,一下子堵在了她的嘴上。
    她几乎没则么挣扎,只是略略地扭动了几下身子,就软倒在我的怀里。在她闭上眼睛前的一刹那,我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惊恐。
    我抱住她的腰闪进旁边一条窄小的弄堂里,她的身体很轻,我几乎不费什么力气。这个地方是我早就考察好的,里面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两侧都是高高的围墙,这里不会有任何人。
    过了大约十分钟,她慢慢地醒过来,双眼无神,这是药物在发挥作用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谁?
    她翕动了两下嘴唇,慢慢回答:王雅丽……
    王雅丽,这是她的名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我得离开这里回到我的住所,于是我对她说:跟我走。
    然后我站起来向外面的街上走去,她木然地跟在我的后面,亦步亦趋。这时候我的心里紧张到了极点,这里距离他的住处不到三分钟的路程,如果有她的熟人恰好路过看见这一幕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幸好,一切都向着我期望的方向发展。半个小时后,我回到了住处。她仍然像一尊木偶那样跟着我进了门,我命令她躺到床上,然后给她服下了一些安眠药。
    窗外是漆黑的夜,在灯光下看着她沉睡的脸,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魔鬼。
    看到这里,杨朔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忍受下去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从眼前的字里行间慢慢地向外渗透着。没错,正如他自己所说,个自称为亡灵巫师的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尽管他并没有站在她的跟前,她也分明从心灵深处感受到了他阴冷的气息。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出,二十多年前那双修长而枯瘦的手握着一支黑色钢笔在这本小本子上写下这些文字时的情景。而现在,她正在读着他的故事。他是否在那时候就已经料到多年以后这个故事会落到自己手里?他现在身在何方?他会不会正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冷冷地注视着正在阅读这本日记的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难道和这个可怕的人有什么关联吗?对了,还有,一目了然他又怎么会有这本日记?难道,他就是……
    杨朔浑身一哆嗦,这个想法从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悄然地钻了出来,战栗像闪电一般迅速传遍她的全身。她忍不住回过头,那一刹那她几乎坠入了冰窖。
    身后是窗户,窗外是一片黑沉的夜。
    过了半晌,她才轻轻吁了一口气。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她把目光重新移回到那本日记上。尽管害怕,但她忍不住想往下看。亡灵巫师的故事还没有完,除了看下去,她别无选择。
    三月五日 阴有雨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阴雨绵绵的天气恰恰让我感觉有些兴奋。这种天气不适合外出,确尤其适合我眼下这种罪恶的勾当。
    这几天中,那个女孩子一直处于深度的催眠状态下,我给她服用了特制的药剂,这种药是我根据一个专门治疗抑郁症的配方经过改良得到的。与此同时,我不断地对他进行各种心理暗示,并利用我前些日子在那个男人那里所得到的那些录音对她的思维进行着一种非常特殊的影响。这些天,那个可怜的男人――应该说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同伙――一直在帮助我进行这项实验。我让他用对待他死去的妻子的方式不断地和这具处在恍惚中小木偶交流着,以此催化这种影响的效果。这些方法都是我的独创,我能够想象一个正派的心理学家或者精神科医生看见这一幕幕场景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前天我看了报纸,上面已经刊登了寻人启事。不过我呆的地方非常安全,谁都不会找到这里。
    今天,是时候检验一下这些方法的效果了。根据我这几天来的测试,试验品与目标的契合程度已经达到了预定值。我就要把她从催眠状态下唤醒,看看展示在我们面前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个体。我很激动,血脉喷张。
    我把时间选定在晚上十点。我的同伙和我从下午起就呆在这间小房间里,我们最后讨论了一下各个细节,然后等待着夜幕的降临。他把两个孩子留在了家里,他们显然不适合知道这一切。
    十点钟,墙上的钟敲响了。我们准时开始。
    我把那具木偶放在房间中央的小床上。她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静静地沉睡着,像一个婴儿。在确认一切就绪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等待已久的唤醒过程。我的同伙满怀期盼地站在床边,他几乎有些热泪盈眶。
    这就像一个神话中的古老仪式,祭司们手拿着蜡烛,一边吟诵着神秘的咒语,一边等待着死者从沉睡中醒来。我心里很紧张,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把我的发现运用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又是五分钟,还是没有。
    我有些焦虑起来。虽然从如此深度的催眠中把人唤醒是需要较长的时间,但如果掌握得不好,很可能让对象的精神完全崩溃。我偷偷地看了看我对面的那个男人。出乎我的意料,他非常地镇静,微微地闭着双眼,一脸虔诚。显然,他比我更适合祭司这种工作。
    又过了五分钟,正当我快要丧失信心的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具木偶,她忽然有了一种剧烈的反应。
    我摒住了呼吸。
    她胸口起伏的节奏开始明显加剧,慢慢地,她脸上开始有了表情,那是一种痛苦的表情,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地挣扎。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手臂向上挥动。我们一齐伏下身牢牢地按住了她的手。过了几秒钟,她开始痉挛,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她的腿也开始屈伸,我们几乎控制不了她了。我有些后悔,应该把她的四肢捆绑在床架子上。
    大约三十秒,她猛然停止了所有反应,像被抽掉了线那样软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我和我的合作者对望了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满疑惑,我也一样。
    一阵死寂,那十秒钟长的就像十年。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我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她张了张嘴,眼中露出迷惘的神色。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快说呀,你是谁?
    我的合作者一把抓住她的手,几乎是嘶喊着问。
    她盯着他的脸,好长一会儿,嘶哑的声音终于从干裂的嘴唇中间挤了出来:我是……我是……范晓芸……
    范晓芸。
    这个名字好熟悉。杨朔揉了揉眼睛,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三个字。
    突然,她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在察看张洪波档案的时候,他的亲属那一栏,母亲的称谓后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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