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记

我踏前一步，亲卫要拦，被玉赫无极阻止，任由我凑到他的耳边吐气，“你知道什么是情蛊吗？就是越与带蛊之人□纠缠，中的毒就越深！苍狼为何此次会惨败身死，怕也是因为中了这情蛊使得他失去了冷静镇定！你一次次饶过我，心里恐怕是以为你对我感兴趣吧？可其实是情蛊控制了你的情绪，你的情绪控制了你的决定！你现在很想杀我吧？可又舍不得下手对不对？”
  我眼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忍不住离开他耳边，放声大笑。
  
  蓦地喉咙剧痛，我的笑声戛然而止，眼前阵阵发黑。可是我没有恐惧，只有快意，快意于玉赫无极此时的愤怒。
  喉咙上的手忽松忽紧，于是我的眼前也忽明忽暗。我讥讽地露出笑容，吃力地说：“侯……爷果真……舍不得啊……”
  他蓦地将我推开，咬牙道：“将她剥皮！”
  “是！”
  我任由那些侍卫将我衣服撕裂，任由他们将我吊起，丝毫不挣扎。反正挣扎无用，留些力气嘲笑玉赫无极也是好的。
  “你真要杀我吗？侯爷，这世上，只有我才能缓解您的欲望呢！”
  “侯爷，要不要我教你个方法，也许能管用，你只要举刀一挥，自宫成太监，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哦，这个时空恐怕没有太监这个名词吧？你听不懂吧？我教你个乖，太监就是割去了男人尿尿的玩意后的特殊人群，是用来在宫中伺侯皇帝后妃的，免得与后宫中皇帝的妃子乱来。”
  “不过，也许就算断了那玩意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让情蛊之毒无法宣泄呢。唉，侯爷，我真为你以后的日子担忧呢！”
  
  “堵了她嘴！”玉赫无极暴喝。
  “唉，你堵了我嘴，扰乱对面的效果就打了折扣了。我忍不住时会叫，会呻吟——”嘴被堵上，但我喉咙里还不住发出声音，得意地看着玉赫无极控制不住的颤抖身子。
  
  身上一痛，却是有人挂刀在我身上划下。
  鲜血流出，可我却并不在意，遥望着对面皇甫玉衣与宇文连玉站立的地方，微微笑着。
  
  “嗤嗤嗤——”
  骤然之间，密集的破空之声不绝响起，玉赫无极身旁的侍卫一下倒了一大片，余下的都紧张地挡在玉赫无极面前，目光四下搜索。
  然而又是一阵密集的破空声射向层层保护下的水獍侯。我居高临下，发现那机弩声就是从亲卫堆里射出的。那些真正的水獍侯亲卫也发现了，顿时一阵乱。对于那些人来说，分不清敌我才是最恐怖的。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玉赫无极，估计会立即作出反应化险为夷，只可惜他现在欲火焚身，所有精神都用来控制那身体内的蛊毒了。所以，虽然有亲卫舍命相护，虽然在情蛊之下玉赫无极的自控力已经值得自夸，但还是有几枝弩箭射中了他。
  玉赫无极脸色狰狞之极，忽然抽剑乱砍，不分敌我冲入人群杀去。
  “侯爷……”几个人死不瞑目地倒下，不明白水獍侯为何向自己下手。
  水獍侯武力超群，更兼狂暴之下，一时无人能挡，眼见那些不知何时假扮成水獍亲卫的人不能幸免，忽然“叮”的一声，一柄剑架住了水獍侯的剑。
  两剑相交，火星四溅。
  那柄剑的主人面目平庸，可身形挺拔，看那架势也是精通剑术，武艺高强，在挡住玉赫无极一剑后，并不停止，一剑又一剑，绵绵不绝朝玉赫无极攻去。
  
  玉赫无极额上全是汗，忽的，他一声惊咦：“是你——”但声音戛然而止，剑锋已刺入他左胸。
  “不错，是我。”那身形挺拔的人抽出剑，淡淡道，“所以，你是死在我手中，而不是女人手中。瞑目吧。”
  玉赫无极瞪着那人，喉咙中“咕噜”响了几声，头一侧，闭眼死去。
  
  那人侧头瞧着我。我怔然看着。
  忽的那人手中剑一扬，我便从树上掉了下来，然后眼前一黑，一件衣服罩住了我。
  “撤吧。”那人道。脚步迅疾，片刻间我耳中再无声音。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将那件衣服裹在身上，缓缓走到玉赫无极尸体旁边。
  他是带着不敢置信的愤怒死去的，心里一定十分憋屈吧。
  可是就算如此，复仇感到的快意刚才已经消耗光了。此刻的我，只感到无尽的空虚。
  苍玉宸死了，玉赫无极也死了。
  这两个我恨之入骨的人。
  望着悠悠天地，我真想问一声苍天，我为何会来到这里？
  能不能让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梦醒后，我依然是麦雅棠，是爷爷口中的糖糖，是麦氏的大小姐，是人见人怕的彪悍少女，是惹事后有冰淇淩善后的无忧无虑的麦芽糖……
  如果，我来这里是为了杀掉这两人，那么，就让我回去吧，忘掉这一切……
  我紧紧闭眼。
  
  “思棠？”
  熟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关切在耳边响起。我迷茫睁眼，突然流泪：“是你吗冰淇淋……”
  眼前那张脸却微微一怔。我回过神，不禁倒退一步。“原来是太子殿下。”
  “思棠——”宇文连玉压抑地低唤，握住我肩膀。他的目光向玉赫无极扫了一眼，“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望了他一会，忽然笑了，笑得酣畅：“我成功除去了苍玉宸，又除去了玉赫无极，太子殿下可还满意？”宇文连玉扭转了头，不跟我对视。
  “如果太子殿下满意，就请履行承诺吧。”
  “令堂之事不用担心，我自会办妥，至于你——”他踌躇着，“你有没有想过，留在我身边？”
  我大笑起来：“难不成太子殿下打算娶我为妻不成？别忘了，你还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呢！”宇文连玉紧闭了唇，没有说话。
  
  不愿再瞧那一张令我伤痛回忆的脸，大笑着撩开他的手，在那堆被撕裂的衣服中找了那一截断镯，握在手中，转身走到静静站立的皇甫玉衣身前：“烦请皇甫公子带我去一处地方。”
  皇甫玉衣微怔，却什么也没问，微微颔首：“只是你的伤……”
  “没事，死不了。”真的，我竟然一点也没觉察到痛，也没觉察到疲累，侧坐在马鞍上，指着方向，请皇甫玉衣把我带到了苍玉宸身死之处。
  我在那圈焦黑的土地边半蹲半跪，用双手刨地，刨出一个浅坑，把青芙的那截断镯埋了进去。
  皇甫玉衣只是默默看我，既不出声，也不阻止。只是等我站起时，用手绢替我擦拭着被碎石划破的十指。然后，又解下外袍，给我披上。
  
  “走吧。”我说 
 36、第 36 章 ... 
 
 
  ，紧了紧皇甫玉衣给我的外袍，任由他将我抱上马。
  身后烟尘滚滚，山谷那边，军容肃杀，宇文连玉高高立在山上，山风阵阵，吹起衣襟飞扬。
  
  从此，那一切的一切，都再不与我相干。
  
  
37
37、第 37 章 ... 
 
 
  在水獍国之北，隔着绵延山脉，有一个名为兰丹的城市，兰丹再往北，有一个小国名罗度，罗度再往北便是广袤草原和无垠沙漠，沙漠中有一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再往北就不清楚有什么了，或许也有像未分裂之前的大充那样的大国强国，只是限于地理环境，不能得知罢了。
  罗度本是大充的属国，为大充北边的屏障，但后来帝都势弱，罗度便不再进贡。水獍侯玉赫无极曾三番几次派使者前往，欲收罗度为己用，罗度国君却不冷不热，既不答应，也不十分推拒。
  本来像罗度那样的小国，国境还不及水獍的四分之一，兵力更是不及，先时如果不是因苍狼、青曜等诸侯国的牵制，而水獍与罗度间又隔着天险丹山山脉，依玉赫无极的性子早就派兵将这不知好歹的小国给灭了。
  
  水獍与罗度之间虽不友好，但并没有禁止商旅来往，两国间迥异的风俗及人文习惯带来商机无限，来来往往的客商，总要一个歇脚的地方，这就形成了兰丹这个城市。
  兰丹原先只是个小镇模样，可因为处于罗度与水獍间的中心连接点，又因为是三不管地带，什么人都可以停留，什么营生都可以做，投机的客商、人贩子、被通缉的囚犯、一文不名的赌徒、无处容身的流浪者、乞丐……等等，全都蜂拥而至，所以才造成了空前的繁荣。
  
  这一些是我还在曜日侯府时便已经听说了的，我坐在酒楼上，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心里有些诧异。既然没有政府的管辖，来来往往的人鱼龙混杂，如果有人在这里杀人放火怎么办？也无人管吗？
  我到这个兰丹城已有一月，买下我现在身处的才两层的、只容得下十余张桌子的半新不旧的酒楼，居然花去了我一万五千两银子！这样的价格，就算在帝都最繁华的地段也可以买下一座全新的大酒楼了。
  
  我有些郁闷，回头扫了一眼稀稀落落的几个客人。开业第三天了，生意清淡得让人想要跳楼。如果再这样清淡下去，就连店小二的工钱都发不出了。要知道，那一万五千两银子可是我全部的家当。
  早知如此，当初宇文连玉和皇甫玉衣送的银票，我全部都拿来好了。当时我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视银子如粪土，清高地只要了曜日侯给的一万五千两银票，权当是卖给他火炮制造图纸的知识产权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