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无尽囚生

埃文像是大梦初醒似地，他拍拍额头起身环顾四周。
    “奥，你刚刚喝醉了，都是我的错，不知道你之前已经喝了许多，我还送你酒，我向你赔罪。你还好吗？”佐尔说。
    “佐尔，我不胜酒力，怎么会怪你。我现在头有些晕，我想回去了，我哥哥在哪？”
    “他和几个老朋友在14909，今晚可能不会回去了。你要回家的话我差人送你好吗？”佐尔说。
    “这……”他抬头看向奂美。
    奂美开始后悔刚刚救活了这家伙。怎么办，要装脆弱吗？她忍不住悄悄拉了佐尔的衣角。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埃文开口说：“我现在回家，跟我哥哥说，哦，他现在必定无暇关心我了。佐尔哥，我会再来光顾的。”
    “贵府总比我们这儿舒服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恢复精神了。”佐尔说完按下床头的蓝色按钮，马上就有服务生进来扶起埃文。
    “奂美小姐，认识你真高兴，我会常来看你的。”出门时埃文对奂美说。
    他们出去后，佐尔转回身时脸上已难掩笑容。他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后像是还觉得不过瘾，索性一头扎进大床里，把脸埋进枕头笑出声来。
    “佐尔公子，你好像又难控制了，你前后表现得实在是截然不同。”奂美站在床脚低头看着他说。
    佐尔翻过身，微微喘息着说：“你不是也一样嘛！你可比我想象中要骄傲得多，首先还没人会像你这样和我讲话。”佐尔放慢了语调。
    “怎么样的？”奂美问。
    “你好像不怕我，嗯？你怕我吗？”
    “现在不怕，除非你要伤害我时，反而”奂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需要我，不是吗。”
    “你该感谢我吧。”佐尔收拢腿坐起来，他注视着奂美。
    “谢谢你。”奂美笑了，洁白的上齿隐约可见。
    “脆弱的女孩，我如果不管你，你会因为受辱而去寻死吗？就像那些被扔进营养池中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她说。
    而她在撒谎，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可是为了自我意识更接近本真的自我，就要尽量不去破坏它，它可能禁不起再增加更多裂痕了，一旦自我意识彻底破碎，真不清楚那时的她会变成谁。
    “好了，该回去休息了。”佐尔按下绿色的按钮。
    **
    警卫带奂美回到后台。他们穿过曲折迂回的长廊，经过很多道门才来到员工生活区。
    她被关进其中一个房间，房间内四扇门进去后分别是卧室、化妆间、卫生间和浴室。卧室中有三张床，此时房间内空无一人。医生欺骗了她，他所承诺的独立空间都在撒谎。但奂美并不在乎，她更需要和别人在一起，这会让她感觉更安全，同时能够从她们身上了解更多这鬼地方的情况。
    她找到自己的床，那上面的标牌嵌刻着她的号码和名字。床头的衣柜看起来很旧，打开来便看到已经摆放好的日常衣物和生活用品，柜门里面还留着被撕去的贴纸痕迹。它先前的主人如今在哪里？她忍不住去想这些。
    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个饭盒，她这才发觉自己太饿了，仿佛很久没吃东西了似的，实际上她到无尽城以来一直都在靠注射液体维持生命。她打开饭盒来看，里面装着满满的食物，都是地球上从未见过的糕点，她顾不得其他很快就全吃光了它们，食物得味道极淡几乎都尝不出滋味来。
    吃完饭后她换上了睡衣拿着毛巾去浴室洗澡。温热的水让她生出既来之则安之的古怪念头，虽然明知道今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上床时她想起了手腕的分数，好奇心驱使她按下手心，手腕的数字显示出：0。被扣掉的10分找回来了，是谁做的呢？是那个叫埃文的客人吗？她缩进被窝，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室内。奂美睁开双眼，她不由得被温暖的光亮所吸引，她安静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跟随着静谧的节奏走到窗边，伸手触碰两片窗帘之间的间隙，一瞬间暖流灌入体内，她拉开一边窗帘，之后是另一边。泛金的光芒肆意地充斥了整个房间，所有的物品都在焕发生机，似乎能听见生命觉醒的滋滋声响，而奂美此刻就被它们所包裹着。
    室外的广大天地清澈地呈现在眼前，天边巨大的金色太阳统治了整个世界，它比地球的太阳要大出三倍以上。在太阳的统摄下，城市中高高低低的建筑均被镀上金色，目力所及中，远方大片的林区几乎占了一半，她仅能看见整个林区的大轮廓，它与建筑群的边界呈圆滑的弧形延展开去，没有尽头。
    外间开门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有人推开了卧室的门。进来的人是已经见过两面的红发女人，她看到屋里的奂美也有些吃惊。
    “你好，我们昨天见过，我被安排到这里住，我是奂美。”奂美说。
    “我是丽丝，睡在你的对床。”丽丝说着来到她的床边坐下，她表情木然，看起来对奂美称不上热情，甚至有些冷淡。
    “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吗？”奂美问。
    “你看到的，如果没人先回来。”丽丝打开她的柜子，开始换下那身银色的礼服。
    “昨天我看到你和一个大人物一起，他看起来好像很不同。”奂美认为应该找些话题，毕竟以后要住在一起。
    “他是额彭斯星球的王子。”说着丽丝拉开房门，停住脚步转头又对她说，“你的床，它之前的主人三天前自杀了。”说完关门去了浴室。
    奂美的大脑一阵眩晕，她盖过的被子软塌塌的伏在床上，阳光洒在上面，让那小块空间变得模糊而虚幻。浴室传来了窸窣的水声。奂美感到恐惧，年轻的生命悄无声息的结束在浩淼的宇宙一角，孤寂而残酷。
    当丽丝进来的时候，奂美正呆呆站在窗口。
    “她吞下玻璃碎片，那些尖锐的东西折磨了她很长时间。”丽丝走近她说。
    奂美感到自己的胃也跟着绞痛起来，她轻轻摇头脚下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丽丝的脸显得很疲惫，她没再靠近奂美而是回到床边，在枕头底下翻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几颗药片送进口中，没有喝水就咽了下去。
    “你今天被扣了分？”丽丝更像是对着空气说话。
    “现在是0。”奂美瑟缩着低声说。
    “那是没有扣分了？”丽丝抬头看她问。
    “我猜是一位善良的先生给了我十分。”
    丽丝淡淡地笑了一下，之后她上床钻进被子里。
    “你累积多少勋章了？”奂美问。
    “离胜利还很远。我早已不相信他们那一套了，姐妹们为了那虚无飘渺的数字拼命地挣扎，最后，最后云儿……”她的声音逐渐提高，接着哽咽起来。
    “真让人难过，云儿就是？”奂美慢慢走过去。
    “她和我一同被关在这里，我们没有别的出路，只有相信畜生们的许诺，狗屁的话，我在梦里曾经一遍遍的杀死他们，当我睁开眼见到他们时，他们复活了，没有一点伤痕。”丽丝紧紧抓着被角，声音嘶哑。
    奂美来到丽丝的床边，她跪下来伸手抚上丽丝紧抓被子的手，她问：“他们是谁？”
    “无尽城中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人。”丽丝说。
    “云儿为什么，会那样做？”奂美中间停顿了片刻，刻意绕过那个令人不适的词汇。
    “我，我……”丽丝哭泣着，好像有什么卡在嗓子里让她无法继续发声。
    “亲爱的别说了。”奂美过去抱她，轻拍她的后背，仿佛力图帮助她驱散那该死的痛苦。
    “不要相信勋章，不要让自己扣分，一定要找个靠山让她把你赎出去。”丽丝低声说，“相信我，无尽城中尽是恶魔。”
    “谢谢，我记住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奂美说着给她掩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床上。
    很长时间过去了，另外一个室友仍然没有回来。太阳即将落下时，警卫来带她们去参加集体培训。她们到了学习区，里面分出很多不同的教室，他们两个也被分开了。奂美去跟化妆师学化妆，之后又去学礼仪。学这些无外乎是为了讨好客人，可总比真的在讨好客人容易些。
    课程还没结束大家被通知参加紧急会议，各个教室的人纷纷跟着警卫来到更宽敞的礼堂，虽然叫它做礼堂但里面却没有一张椅子。大约近百人整齐的列队在空旷的礼堂内，没人敢说话。
    总经理和几个助理上了讲台，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回声遍布礼堂各个角落，场面很像是临战阅兵，队伍中的每个人都神态紧张，似乎在等待着风暴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