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无尽囚生

措手不及的冲击令奂美靠上身后的书架，古旧书籍和木制书架的香气永远挥散不尽，它们蛊惑了她的意识。她可以承受佐尔身体的压力，却没法抵御他热烈的情感。他的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手指无意地伸进她的头发，渴求的吻似乎永无节制的袭来，他们跌入另一个时空的世界中，这里，维以生存的仅剩下对方的气息和热度，而这世界又是那样的完整，超乎的完美。
    时间奇妙的没了止境，分开之时仿佛已走完一生的时光。他恋恋不舍地再次亲吻她的嘴唇，他知晓它的珍贵适才终止。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看你，生气了吗？”他轻声问，“睡眠好不好？”
    奂美望着他闪烁的眸子，她竟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触碰他的耳朵，她发觉没什么比眼前的人更惹人喜爱的了，不觉间唇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的手指攀上她的腰间，他发出了一声疑问，追问着她。她哪还记得他的问话，敏捷地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温热的吻。
    房门推开的声音传进来，奂美急忙推开佐尔。那一刻她脑中掠过的只有一个人，然而她见门口的人并不是茉莉，而是埃文。
    埃文显得木然，他轻轻扯了下衣领，似是在组织语言，门半开着，他也无意关门的样子。
    “我找您找了有一会儿了。”埃文说，声音有些干涩。
    “什么事？”佐尔愉快的语气问。
    埃文的眼神稍显飘忽，但还是迅速地调整了过来，终于换上一贯的冷静沉着。
    “我父亲和大哥想要与您谈一下。”埃文说。
    “奥。”佐尔朝门口走去，来到埃文跟前压低声音说，“多加小心，帮我照顾奂美，暂时留她在你家里。”
    “明白。”埃文回答。他心里清楚，很快王宫中将发生大动荡，那里不再是安全之地。
    佐尔出了书房先去见了勃兰特与他父亲。不出所料，谈话内容是关于他与茉莉的婚事。佐尔没有拒绝他们的提议，其实他从来就没表现过任何抗，但也没有正式定下过什么。这一次也是一如往常，他巧舌如簧地搪塞过去，却也讨得了茉莉家人的欢心。
    勃兰特与父亲在外表上看来就像是一对亲兄弟，他们望着走向茉莉的佐尔的背影相视而笑。
    “父亲，您相信吗？王都没有谁能比得上佐尔，以前您或许更中意他的哥哥，当时我就与您看法相悖，如今看来确实没人比他更适合做您女婿了吧！”勃兰特说。
    勃兰特坚信自己将会迎来人生中最圆满的时刻。三天后会执行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刺杀金座王栽赃给保王派。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期盼已久的王座必然如囊中取物般唾手可得，而他最好的朋友兼智囊也会成为他的妹婿，作为他真正的亲信助他稳固星球大业。
    想到这里，他早前对弟弟埃文的一丝怀疑也变得微不足道了，他嘲笑起自己的多疑。埃文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他为他出谋划策，不遗余力地在军中为他树立威信、聚拢力量，帮他利落地击败对手。
    勃兰特欣欣然间眯起眼睛，陶醉在他宏伟的远景之中。
    茉莉终于得到了与佐尔单独交谈的机会。一开始她还有些紧张，可没过多久就放松了，或许是因为佐尔一直都是很易相处的人。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茉莉说。
    “喜欢就好，明年你想要什么？”佐尔口中虽这样问，而实际上却并没有想要答案的意思。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颗豆粒大的宝石，把它交给茉莉，然后接着说道，“这件礼物不要让别人知道了，至于之前送给你的那串珠宝，你玩腻了大可以扔掉。”
    “这颗宝石真美。”茉莉把玩着宝石说。
    “这不是宝石。”佐尔意味深长地笑，凑过去对她说，“这是外星球的小玩意儿，你别看它在你手中是这样一只小个头儿，倘若把它放到自然光下，是会发生奇迹的。你会看到彩虹，当然不是阳光与小水滴形成的彩虹，那其实是由这个小个头儿变幻出的，在那虹光中你会看到很多奇观妙境，你看到它们的时候千万不要怀疑，它们全都是真切存在的，存在于我们星球以外的地方。所以茉莉，只要你相信了你看到的，你便会发现奇迹，并身在奇迹之中。”
    茉莉看着这颗剔透的小物件欣喜地笑了。
    “佐尔哥哥，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谈谈。”茉莉像是受到了小礼物的鼓舞，她牢牢地注视着佐尔说，“如果我说，我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你，你会怎么做？”
    出乎意料地，佐尔嘴角弯弯的难掩笑意，他看了一眼茉莉严肃的表情禁不住笑出声来。
    “我希望你是认真的。”佐尔笑嘻嘻地说。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不想嫁给你。”茉莉咬了一下嘴唇更坚定地说。
    佐尔对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好，我明白了。”
    “就算是以后我们结了婚，我也会想方设法离开你的。”茉莉挺直了腰接着说。
    佐尔急忙向周围看了一圈，幸亏他们附近并没有其他人。
    “你们每个人都不会考虑我的意见。”茉莉终于放低了声音，但却是沮丧的，“我根本不想跟你结婚，我也不想住在这个星球。我多想做奂美姐姐那样的人呀，她是决不会向男人低头的人。”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那样的人呢？”佐尔立即聚拢了注意力，问道。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茉莉说，她声音忽然有了朝气，“她鲜活的生命并不是她的躯体，而是她的内心，最可贵的是她浑然天成的自由随性，她随心所欲的生活，从没有人与她一样美好。”
    “她并不能随心所欲，她也有太多的求而不能。”佐尔说。
    “不，她的心是自由的，她也许会做迫不得已、有违初衷的事，但她绝不会因此束缚了心灵的自由。”茉莉有些激动地说。
    佐尔何尝不清楚，奂美的心灵永远都是自由的，她有选择的权利，她为自己争取到离开的机会。毫无疑问的，她终将离开他，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剩下他，孤孤单单的留在这个地方。
    “对不起，”茉莉察觉出佐尔神情的变化，她说，“我不知道这会令你伤心，你为什么不多瞧瞧其他女孩儿呢，一定有比我更适合做你妻子的人。”
    “我会考虑你的忠告，”佐尔说，“但千万不要把这些话跟你的家人说。”
    **
    奂美大致观察了一下这间客房，对于她来说住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她转回身对房中的埃文表示了感谢。
    “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在这住些天。”埃文说。
    “王宫中会有事情发生吗？”奂美问。
    埃文点头，然后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好，他说：“还是不能低估了他们，主人一向比我谨慎。”
    “我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帮佐尔的？”奂美坐下来问埃文。
    埃文从未和别人说起过自己的身世，也不可能与人说起。在奂美问起之前，他以为自己从未真实的活着过，此刻他猛然意识到，至少在七岁之前他是活着的。
    “我已不记得我原本的容貌了，”埃文站在那里，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漫不经心，“我使用异能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再也没有变回去过。我每使用一次异能，就要等上五年之后才能再次使用。迄今为止，如果算上我本来的身体，我曾以五个不同的身份和样子生活过。”
    “为什么不讲讲你的那些经历呢？”奂美说。她以前误以为埃文的异能很神奇也很强大，此时她发觉这种异能并不如想象中那样令人艳羡，她感受到它带给埃文一种难以名状的伤感。
    “我的爸爸是军工厂的工人，”埃文边说边走向奂美，“他一辈子的愿望只有挣钱养家。他有一双巧手，经常会制作一些小玩具给我，那时候我生活得很满足，以为全星球的孩子都没有我幸福。可是有一天他被工厂里的机器吃掉了，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跟我说那些大机器会吃人，所以才领不到爸爸的尸体。我那时候只有6岁。我母亲成为寡妇后被政府征走了。”
    “那是什么意思？”奂美问。
    “没人告诉过我。”埃文站在奂美面前，突然提高了声音说。
    奂美紧绷的神经感到剧烈刺痛，那痛苦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听下去了，然而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一双悲伤的眼睛注视着埃文。
    “接着我被送进了无尽城，”埃文坐到奂美身边，恢复了平静的语气接着说，“在那里做一个奴隶。就是那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异能，我把自己变成了城中一名经理的模样，城主的儿子看见了我做的事，他却没有拆穿我，反而帮我处理掉那个经理。主人是我在无尽城中遇到的最好的人，他提议做我的朋友。从那之后我的愿望只有一个，便是为主人做任何事情。那时候我的实际年龄虽然只有七岁，但我的身体却是成年人。我很高兴能够变得强壮，而且手上握着不小的权利，在仍是孩子的主人面前我感到自豪极了，我想我可以保护他，可以帮他做很多事情。”
    奂美没想到佐尔小时候就已经懂得偷偷积蓄力量，她很好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自己的宏大计划的。
    “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因此而兴奋不已，私下里主人会喊我的名字‘伊瓦’，那也是他送给我的名字，它就像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暗号一样，每次听到它的时候我都会特别激动。”埃文说。
    “埃文，你一直帮助佐尔，难道你就从未想过自己的理想吗？”奂美插话问。
    埃文愣住了，他不知道奂美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这个词他感到陌生，他甚至连自己小时候的名字都忘记了，他头一次绞尽脑汁地回忆，那些碎片很零散很微弱，可最后他发现记起它并没有那么难。那是自己的名字——爸爸给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