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花开陌下年

电话里他说没几个人的！
    这分明就是骗人，······八，九，十，苏紫陌站在饭店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刚刚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冷尘说在和几个朋友吃饭，没几个人，她如果想来就来，结果他说的没几个就是十个！
    “那不是你家那位吗？”杜老大指着门外表情纠结的人。
    “不好意思，出去一下”夏冷尘说了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好奇，纷纷用目光追踪。
    “怎么穿这么少？”夏冷尘不悦地盯着门口的人。
    “出门着急就忘了”心虚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一双大手捂上她冰凉的耳朵。
    这么大了，还需要人照顾？
    饭桌上一群人一起大跌眼镜，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外的一幕，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冷尘竟然在给一个女人捂耳朵！
    那个是他们认识的不近女色的夏冷尘吗？他们宁愿相信那个女人是个狐狸精变的，然后千方百计地勾引了他，前提还得是，这只狐狸精至少有上千年的道行！
    “不是告诉过你出来要戴帽子的吗？······”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杜桓泽从远处就隐隐约约听见夏冷尘的训话声，然后看见苏紫陌一脸委屈地说着什么，声音太小听不真切 ，夏冷尘还是一脸严肃，后来不知道苏紫陌又说了句什么，夏冷尘才露出笑脸。
    看着远处渐渐走近的两个人，杜桓泽似乎是懂了，
    以前他总是不理解夏冷尘，总觉得他固执得不可理喻，直到今日见到他们再次走在一起，仿佛才懂了，有些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就像夏冷尘这样固执地非要等她回来，也许理由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她，他笑不出来。
    夏冷尘终于把她带到了饭桌前，
    “我女朋友，苏紫陌”
    夏冷尘看着一双双扒人皮的眼睛，很识趣地自我坦白。
    大家都客气地和苏紫陌打招呼，一旁的夏冷尘却看得明明白白，现在的平静都是表象，暗流汹涌才是本质。
    只是，他倒也无所谓，
    既然都告诉他们了，就随他们八卦吧。
    “夏大建筑师神速啊？以前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呢？”小张率先开始发起第一轮攻击。
    果然吧，暗流汹涌开始了。
    “是神速，都快八年了”一旁的杜老大适时报了个□□。
    众人再次受到惊吓。
    夏冷尘到柜台又要了点酒水，杜老大走到他身边。
    “你们进展的似乎不错啊？”从他们一进门开始杜桓泽就感觉出今天的夏冷尘与以往有些不同。
    “算是吧”夏冷尘淡淡一笑，又向服务生要了两瓶红酒。
    “你们不会住一起了吧？”杜老大大胆猜测，虽说对于一向冷静理智的夏冷尘，按理来说是不会做非法同居这种出格的事的，可是，遇见苏紫陌，什么事都不能按常理来推测。
    “恩”
    “你还真‘□□’了人家！”杜桓泽差点被他吓吐血。
    “没有！就是我们去喝酒那天”白了身边的人一眼，夏冷尘解释道，真没想到这么大的人怎么脑子里都是些“暴力黄”。
    “酒后乱性！”杜老大言简意赅，精准到位地下了结论。
    没搭理他，夏冷尘把刚刚要的酒水拿到饭桌。
    “夏建筑有女朋友了不该请我们吃一顿饭吗？”白俊说了一句代表民生的话。
    看吧，真正的暗流才刚刚开始。
    “就是，我可已经叫了嫂子了！”一旁的小张继续火上浇油。
    苏紫陌脸一红，继续低下头喝饮料。
    她就这样成嫂子了？
    夏冷尘一笑，算是认栽。
    “我们去辽野饭店吧”
    “······不，去百草园，那里贵！”
    ······
    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要去哪儿吃饭，七嘴八舌，不过目的很统一，就是把他啃得干干净净，最好连骨头都不剩。
    客厅里，
    从吃饭回来算起夏冷尘已经坐在电脑前两个小时了，期间只接了一个电话，闲得快要发霉的人一个人摆弄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偷偷看了一眼工作的人，想开口说话又怕打扰他。于是低头继续摆弄水果。
    把橘子放在苹果上，再把桂圆放在橘子上·····
    她再这样闲下去，智商一定会退化的！
    “困了就去睡吧”
    早就注意到一旁无聊的人，夏冷尘给她提了个建议。
    “哦”
    低低应了一声的人抱着枕头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有睡意，躺在冷尘的床上，身上盖着冷尘的被子，嘴角不自觉就上扬，看向旁边的床头柜，上面有几本书，一盏台灯，简单干净。
    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书，想象着，
    也许冷尘每天就是这个样子，
    然后思绪就越飘越远。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走进来的脚步声。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一进来就看见床上的人抱着一本书在哪儿发呆，坐到床上把她揽到胸前。
    突然被人圈在怀中，淡淡的气息扑在她的耳侧，有几秒的失神，反应过来她不答反问：“你忙完了？”
    “没有”夏冷尘诚实回答。
    “那怎么进来了？”苏紫陌问得一脸认真。
    还不是因为她，他才静不下心来，竟然还能问得这么理直气壮？
    夏冷尘剑眉一挑：“怕你无聊”。
    她有无聊吗？真是的。
    好吧，她承认，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
    “你去忙吧，不用理我”说完就后悔，她明明就是很无聊，还不是一点点！
    身体突然被人抱起，坐到他腿上，温热的气体被吹进耳朵里，恢复意识时，嘴已经被人堵得严严实实······
    “······我们可以一起忙”。
    月光清俏，一室春光。
    莫名其妙地和某人“忙”完以后，苏紫陌有气无力地靠在冷尘的肩上。
    手不安分地在他的头发上摸来摸去，
    抓住她不听话的手按进被子里，突然就想起刚刚进来时某人发呆的一幕：“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哪个刚刚？”
    “我进来的时候”
    开始回忆中，他进来的时候？
    “我在想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像我那样坐在床上看书······”说着说着，声音忽而变小了，“然后开始想你每天早上起床的样子，吃饭的样子，开车的样子······”。
    她以前就总爱这样子，六年里，她大概已经想过几万遍了。
    注意到她语气里微妙的变化，夏冷尘一愣，怀抱紧了几分，故意把语气放轻松：“好奇心这么大可不太好啊”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说话的人语气竟有些急恼，沉默了几秒，又轻轻开口：“我只是不想错过那么多的你”。
    夏冷尘听着怀里人的话，心头一涩。
    以前的他？
    他哪里肯告诉她。
    以前的他每晚每晚地难以入眠，睡了又醒，无数遍地在脑海里勾勒她的轮廓，却怎么都觉得不像！以前的他，睡觉前总是不能控制地闭上眼睛一遍一遍回忆着她的声音，然后整夜失眠······
    “怎么了？”看着身边不说话的人紫陌开始不安。
    “困了，早点睡吧”浅浅一笑，将怀里的人用另一侧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苏紫陌听话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人，夏冷尘却睡意全无。
    那些年岁里，你没见过的我，却是我最不愿让你看到的，因为那是你怎么都想象不到的，那么卑微难过的样子。
    睡得昏昏沉沉的人不经意一翻身，身边的人却不在了。
    睁开眼睛，看见站在门口的人。
    没开灯，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不太真切。
    不过凭直觉，他有心事！
    从床上爬起来，地上漆黑一片，根本就找不到拖鞋，
    算了，直接过去。
    可能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她刚走过去，他就转过身来。
    “怎么醒了？”黑暗中他的声音有点低沉，似乎还有些什么，
    那种直觉在苏紫陌的脑子里闪过，却又溜走。
    “我······”
    “怎么没穿鞋就下来了”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夏冷尘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拦腰抱起光脚的人向床边走过去。
    “地板凉不知道吗？”把人放到腿上，开始教育。
    “你怎么醒了？”某人习惯性地转移话题。
    “没事”夏冷尘只是淡淡一笑。
    某人暗喜，转移话题成功。
    手揽过身上人的腰，
    一愣，怎么这么瘦？
    “紫陌”埋在颈间的气息淡淡开口。
    “恩？”
    “多吃点”
    “为什么？”某人不解，瘦一点不好看吗？
    扯过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她的身上，再次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间，沉沉的声音传来，
    “抱着舒服些”
    第二天一早醒来，太阳已经升过了帘钩。
    裹着睡衣从卧室里跑出来，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冷尘呢？
    不会去上班了吧？可是今天是周末啊。
    刚要给他打电话，要找的人就回来了。
    “醒了？”
    “······恩”
    “去洗脸吧，我们吃饭”
    “哦”
    在镜子前刷牙的人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沫头发还有些蓬乱的人，忽然间就觉得这样满足。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她和冷尘真的就像夫妻一样。
    坐在一起吃冷尘买回来的早餐，味道不错。不过，他做的应该更好吃！
    “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一个人，买方便些”夏冷尘没想太多，随口答道。
    “这样啊”苏紫陌忽然心中就酸涩，想象着每天早晨他这样一个人冷冷清清吃早饭的情景，那个时候她要是在多好啊，那他就不用一个人了，而她也不用一个人了。
    还好，她回来了。
    那么，以后，就让她来陪他吧，不再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可以很吵的！
    “冷尘”檫掉满脑子的伤感，她开口叫他。
    “怎么？”
    “你说是糯米粥好喝还是玉米粥好喝？”
    “因人而异”夏冷尘给她一个很官方的答案。
    “那你觉得呢？”
    ······
    “冷尘”
    “食不言，寝不语”
    及时阻止某人又要滔滔不绝的问题，这么无聊的话题也就只有她能聊得这么兴致勃勃了。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此时的夏冷尘回首，回望彼时的他们，那些过往却渐渐清晰起来，什么纠缠，什么折磨，就像是风筝和线，起起落落，飞飞停停，却终是挣脱不了那根丝线。
    有些人就是这样，注定要纠葛一世，至死方休。
    不过，他倒是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