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再顾倾城

“殿下盛情，臣妾岂有不从之理。”我皱起眉头，为难，“只是殿下如今朝不保夕，臣妾进东宫殿名不正言不顺，惹人闲言碎语,怕给殿下添麻烦。”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何皇上不肯让您协理朝政，殿下当真是不清楚吗？就算您不方便上朝，可处理奏章琐事还是绰绰有余的。您只是伤了腿骨，又没摔坏了脑子。皇上就急着让别的皇子分担您的差事，这其中的意思还需要多说吗？出征在即，您伤得这么及时，任谁都要怀疑几分。这次坠马，不管殿下是无心还是有意，皇上已经不信任您了。若是你我发生点什么，皇上还不借此废了您？这样说，殿下不是朝不保夕吗？”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有部分是我瞎扯出来忽悠他的。皇上如果有心想废了太子，那次我遇刺诬陷太子时就该有所行动了。怀疑太子故意失足落马，可是谁也没有逮到证据，空口白话。至于太子的差事转交给其他皇子，无非是权宜之计。一时间也找不到哪个朝臣胆敢顶替太子的差事。
    刘世安驻足，问：“依你之见，我当如何呢？”
    “重拾皇上的信任。听说殿下手底养了一帮子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眼下奉天殿失火，不正是殿下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吗？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不止贺兰濂警告过我太子为人狡诈，就连刘慕也不愿苟同太子的行为。刘世安毕竟是皇上亲自培养的继承人，没点真本事怎么能守住这个位置。他朗声大笑，一语戳穿我的意图：“哈哈哈……说了这么废话，你其实是想让我帮恒王揽了重修奉天殿的活儿。可是，你怎么没有想过我父皇为什么突然启用皇叔？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我父皇设下的圈套。”
    “为什么？”
    刘慕尚未崭露头角，皇帝就视其为眼中钉，欲挑个错处除之而后快。这未免也太洞悉人心了吧？
    “父皇曾三番两次暗示我要多笼络皇叔，可是他从来不给皇叔任何机会。你可知是何缘故？就连谢国公都说，皇叔足智多谋，乃是千古奇才。若能招揽为我所用，必将辅我匡扶社稷，开创东楚史上又一代盛世篇章。但若不能，就是祸患，必须尽早斩除。父皇这次破例启用皇叔，无非是嫌皇叔日子过得太清闲，想给他点苦头尝尝。”
    刘世安非但不笨，也有足够的城府，就是性情阴鸷不定。他忽然拖我进小树林，霸道地捧起我的头，强行吻了起来！小径幽僻，很少有人往来，这时辰，就连巡逻士卒也没有。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宫里，他也太猖狂了！
    愤怒。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他的力气很大，我推不动他，只好挣扎着后退。
    我攥紧拳头，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装什么？你敢说你不是刻意等我的？还有，初次见面……你可是对本殿下投怀送抱，暗送秋波！害得本殿下心心惦念着你呢。怎么？还是皇叔那方面虏获你，让你死心塌地的？”太子殿下掂起我的下颌，咧嘴冷笑，“跟了皇叔那药罐子，当真是可惜了你这么个美人儿。不妨试试，本殿下比他病怏怏的强多了，保证让你欲|仙|欲死的。”
    “殿下如此猴急做什么？”我强颜欢笑，似妩媚地凑到他耳边，轻吹一口气，“这会儿青天白日的，又在外头……明儿我请皇后恩准在世欢宫中留宿，X时，御花园枫树林下，不见不散。”
    我裣衽行礼，匆匆告退。
    回到玉栖院已是日落黄昏。一想起刘世安那副色|眯|眯的嘴脸，就作呕。我拿茶水漱了十几次口，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想勾搭上他呢？又很庆幸，还好我躲得快。要不非出事不可！
    刘世安的一席话，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豁然开朗给起来。刘慕学识渊博，遇人待事深有远见。他办事能力，不比哪个朝臣逊色。又是皇族出身，怎么可能被排斥在政权之外呢？原来，东楚皇帝对他早有盘算——想尽办法打压刘慕，让他怀才不遇，抑郁不得志。待东楚皇帝百年后，新皇登基，再对他委以重任。如此一来，刘慕就会感恩戴德，全心全意地效忠新皇！
    东楚皇帝倒是心疼儿子，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难怪刘慕没有实权，一点王爷的架势都没有！
    太子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人。我一开始也没有指望耍耍嘴皮子请动太子。请君入瓮，真正的好戏其实在后头——
    昌平公主喜欢吃甜食。我命南莲做了很多北凉特色的糕点，进宫给她送去。她见了觉得新鲜，吃得津津有味，道：“嗯嗯……真好吃！可是，小皇婶，你带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放坏了怎么办？”
    我欣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好办。我这些天觐见皇后，见她愁容满面，听口风皇上许久没去看她了。”我提议，道：“秋高气爽景色怡人，赏花尝糕点，不正合适吗？不如你做个主，请皇上皇后来你宫里品尝糕点。也好成全你母后的相思之意啊！”
    小公主一听，颇有道理，非常满意。她道：“还是小皇婶想得周到。就是我宫里花花草草多寒碜，没啥看头。嗯……去御花园吧！这糕点都是小皇婶带来的，我借花献佛也不能少了你的功劳。小皇婶，你也留下来一起去吧！”
    唔……小公主果然深得我心，这结果省了很多事，我很满意！
    我带的糕点分量一两个人吃绰绰有余，三五个就成问题了。挑了这个借口，我和南莲留在宫里做了一下午的食物。世欢命人去皇后那里打声招呼，我就这样获准留在宫里过夜。
    因为糕点不够，临时赶工做出来的，费了些时间。原定的赏花，只好换成赏月了。这些，都在我预料范围之内。就算小公主没有想到，我也会想方设法诱使皇上和皇后去御花园。另一头，南莲换了我的衣裳，去枫树林‘赴约’。夜色迷茫，枫树林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楚谁。
    入夜，清风朗月，湖边微波映着宫灯粼粼。
    “难得世欢这么懂事，多亏了恒王妃教导，真是有心了。”皇后寒暄。
    皇后过誉了。世欢本就乖巧伶俐，是她起这份孝心，臣妾不过是帮衬她而已。”
    皇上忙于政务，来得有些迟。众人行完礼，他坐了下来，世欢凑上去邀功：“父皇，您看母后把我教得多乖！她老教我，有什么好东西要记得和人分享。我第一个就想到您了！就是累坏了小皇婶亲自做糕点，进进出出的。”她这张嘴甜得能渗出蜜，三两句话，把所有人都夸了个遍。怪不得皇上如此宠她。我都服了！
    “好好好，赏，统统都有赏。”皇上笑得很开心，想了一下，道：“前些天西域进贡三颗夜明珠。皇后，你拿一颗去吧。恒王妃，劳累你又是陪世欢又是做点心的，辛苦了。来啊，稍后也给恒王妃送一颗过去。至于世欢这么乖，就勉为其难赏你一颗把玩把玩。这样，成吗？”他询问性地望着小公主，眼底饱含宠溺。
    赏月小宴持续了半个时辰。枫树林那头迟迟没有动静。皇上有些困乏，准备起驾回宫。我拌不住他，心里正想着，不会白忙活一场吧？还没开口，忽然，对岸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像在打捞什么。
    “来啊，去问问怎么回事？闹哄哄的，不成样。”皇后下令。
    刘世欢眼睛一亮，笑嘻嘻：“会不会是他们在捞金子？这个好玩，我要去看看！”
    我连忙应道：“请皇上皇后宽心，我跟过去看着她。”
    我原吩咐南莲，要她在太子想侵犯她时大声呼喊，尽量把人吸引过来。这样我好威胁太子就范。可是，事情出了很严重的纰漏。南莲落水了！！！好在她会水，也不是榆木脑袋，索性就在湖里假装挣扎。
    岸边，刘世欢喊着：“捞上来捞上来！！！快，救人啊！”
    这时，人群混杂。我趁人不备，往树林里走进去。没找着太子殿下，却让我发现了悬在树枝上的一条披帛——
    抬头一看，嗬——树上躲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不过这时候，我只能低头作没看见。当务之急，还是把太子揪出来再说！
    不出我所料，太子殿下果然没走远，刚慌张地整理好仪容。我轻拍他后背，太子吓得不轻，跳了起来，转身敏捷地锢住我的手臂，让我动弹不得。我一吃疼，道：“太子殿下，您这下闹的动静可不小啊。”
    听出我的声音，太子忙松手，怒道：“李才人怎么过来的？！我还以为她是你，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你在算计我？”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撕破脸。反正太子殿下，我也懒得再搭理他了。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殿下这祸闯得可不小呢。”
    我疾步走出去，太子殿下气昏了头，追在我身后：“站住！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见世欢许久没有回去，紧张小公主出事，也跟了过来。偏巧，迎面撞上我从树林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太子殿下。我屈膝行礼，太子殿下心虚，脚一软跪下，连问安的话都给忘了。
    “太子，你在此做什么？”
    他心虚，结结巴巴——“父、父……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