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再顾倾城

24 心迹


又为什么非指明要太子承接皇上交给他的差事呢?
    让皇后吹吹枕边风,请皇上撤掉刘慕的差事容易。可是听皇后的意思,太子刚借病躲过战祸,不愿意他这时候大出风头遭人怀疑。太子又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唯皇后之命是从。刘慕分明是在为难我!
    “这么晚了,不休息在想什么呢?”
    “皇后做事三思而行,小心谨慎。想让太子分担你的差事,谈何容易。”
    他没收我的书,笑容温暖和煦,揉揉我的头,安慰:“那就不想了,早些睡吧。我也是临时起意想给太子找点活儿干,原就不是什么打紧事。”
    “刘慕,不要试图隐瞒我。我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此前,你曾说生死荣辱与共,我从不放在心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说的这些只是想让我卸下对你的防备。花言巧语,谁都会。你要我信任你,可你自个儿却一直在提防着我。”
    我不敢面对他,呆呆地盯着桌案上忽明忽暗的烛火,努力说得平淡。可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你看,你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可是,我偏偏就是舍不得你遭什么罪。你也没有像表面上看的那样与世无争,不管你争的是什么,我都愿意陪你。所以,你能不能也信任我一回?”
    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眼泪竟掉了下来。
    其实,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我想替他分担点什么事,可是他把心思藏得太深沉,总教我猜不透。想帮他,都无从入手。好不容易他开口了,却又想收回去不让我做。
    这有什么好哭的呢?刘慕定在笑话我,后悔娶这么一个爱哭的王妃。
    “对不起……不想、不想你竟是这样想的。”刘慕见我两眼噙着泪水,慌得手足无措。伸手想搂抱我,又怕我情绪不稳。
    他半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我的脸,大拇指替我拭去眼角泪水。
    仰视我,言辞恳切:“那天逼你做选择,我知你是离开了。当时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再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聪慧明敏能与我并肩的女子,一想起今后再见不到你……我有多后悔要逼你选择,当时恨不得强留下你这个人就够了,要你这颗心做什么?!然后你折回来了,我只装若无其事,心底却是欣喜若狂,骗自己你是心甘情愿地为我留下来的。”
    我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瞅着刘慕。
    他缓缓站起身,面容清俊,连微笑都有些牵强与无奈:“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提防过你。那是因为你嫁到东楚本身就居心不良,在没有确定你的立场之前,我不得不防。可那时你留下来了,我就是信任你的。
    你出身王族,久居深宫,应知道人心险恶这个道理。我是在这尔虞我诈的地方存活下来的,不惯常与人解释行为做事的意图。可你又是那么骄傲,宁可自己推断、猜测,也不愿意来问我。
    你看,我们俩都是那么固执且骄傲之人,这一点并没有错,只是你我之间注定要相互迁就。我愿意迁就你,但难免会有眼下这般疏忽的时候。阿璎,但若你问的,只要我开口定是如实回你。有些事我不愿多说,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明白吗?”
    我们俩都是多疑之人,谁也不肯轻易信任谁。
    哪怕说信任,也就是动动嘴皮,回头只当逢场作戏的玩笑话。
    刘慕内敛沉稳,鲜少与人袒露心迹。
    一直以来我躲着他,抗拒他,对他敬而远之。因为我知道与他为敌,我不是他的对手。就连察觉到喜欢他的时候,我也是小心翼翼守着自己的防线。
    许是听起来好像我在哀求刘慕相信我。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俩若没有信任彼此,照此发展下去,这桩风雨摇曳的婚姻走向崩溃是迟早的事。
    然后,那么孤傲轻狂的他放下身段,一口气说了他这辈子最坦率的话。不知为何我有些欣喜,竟是那么笃定他未曾在前王妃或者玉夫人面前流露出这种坦诚。
    忽然之间,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我一抹眼泪,问:“刘慕,为什么非指定太子主持重修奉天殿?”
    “太子性格乖张,行为不检,皇上早已对其大失所望。若非谢氏一族鼎力扶持,太子早就废了。我想借此加把火,烧了东宫主位。如果可以顺带谢氏一门连根拔起,你说到时朝廷会成什么样的局面呢?”
    “谢氏百年基业根深蒂固,强行拔掉的话……短期内,人心不稳,一片混乱。”
    “聪明。”刘慕坐下来,赞赏道。
    我被刘慕绕得云里雾里,废了太子,对他有什么用呢?
    他执起黑子,落子定乾坤,“你知道怎么迅速摧毁一栋建筑吗?就是把顶梁柱拆卸了,这房子也就塌了。朝廷就如这建筑一般,想让它沦陷,就劈掉中流砥柱。”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方才还是儿女情长,这会儿怎么谈论起这么严肃的问题来了?
    我瞪着通红的眼睛,不可思议:“你、你不会是想造反吧?!”
    刘慕摇摇头,“怎么能说造反呢?我只是想制定一局全新的游戏规则。”
    也是。成王败寇,青史向来由胜利者谱写。刘慕赌赢了,他就是王者,旁人纵是占着道义天理也成了流寇。不过以刘慕目前的情形来看,形势不容乐观。他一直排在朝政中心之外,手里又没有实权,想夺天下,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你看你,眼睛都哭红了,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刘慕皱起眉头,好像刚才谈的事无关痛痒。他走过来揽起我,往卧寝内屋走,道:“别想那么多,乖乖听话,回屋睡吧。我也累了呢。”
    我转身,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再给我点时间,皇后那边行不通,我想办法从太子身上下手。”
    “你是懒得走路耍浑是吧?真让人不省心。”刘慕横抱起我进屋,挑眉,笑得很轻浮:“话又说回来,你准备用什么办法诱太子上钩呢?”
    我故作为难:“钱财,太子又不缺。权利嘛,他想要的我也给不起。嗯……我想我多少长得也不差,不如就用美色吧?”
    “你敢吗?”刘慕假怒威胁。
    忽然松手让我掉下去。我‘啊’地一声,像抓了救命草似的搂住他。可恶,他在吓我!稳稳地接住我,又猝不及防地想把我丢出去,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恐吓我。
    “对了,和你商量件事。这几天忙进忙出的,差点忘了。既然东楚容不下墨影,我想待他伤好点以后送他去北凉。你以为如何?”
    都说男人在床榻上耳根子软,说什么应什么。刘慕偏偏不吃这套,认真且严肃想了想,道:“不行。墨影已经答应为我效命,我也在着手准备还他们裴家一个清白。双方协议达成,谁都不能毁约。”
    “他伤得那么重,大夫不是说就算捡回这条命也残废了吗?怎么替你卖命?”
    “那些个庸医怎么能和苏江相提并论。调养一年半载,墨影便能康复如初。”
    “可是……”
    “真让人不省心。听话,睡觉。”
    不由分说,他替我盖好锦被,吹灭蜡烛。
    刘慕的野心太大了。万一造反失败,我是不是也会被牵涉进来呢?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守住,那就是性命。我怕死,否则也不会活到今天。
    东楚有句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如果真到那一天,我一定要舍他而去!一定要!
    太子谨遵皇后吩咐闭门谢客,窝在东宫静养。皇上体恤太子有伤在身,特别恩准太子无须上朝,就连他手头上的政务也交接给了其他皇子。这两个多月来,太子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整日无所事事,便借机锁在宫里赏舞玩乐。
    我去世欢宫里闲聊一会儿,算好时辰,守在太子每日去皇后殿请安的必经之路。
    秋日,染红了枫叶。脚下小径落叶缤纷。太子远远地看见我,笑问:“这不是恒王妃吗?怎么一个人在此?”
    “参见太子殿下。”我屈身行礼,喜出望外,迎上去:“方才使唤丫鬟取东西给世欢,自己先行回去。不想皇宫太大,竟迷了路。幸好遇上您,不知可否有劳殿下送臣妾一程?”
    刘世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不舍转移目光似的。听我央他带路,他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太子喜好美色不知收敛,甚至私下与才人昭仪私通。皇帝的女人他都敢碰,把主意打到王妃头上,也就不奇怪了。
    “安子,我有块玉佩好像落母后宫里了,你去找找。”走到一半,太子借口支开引路太监。
    路并不长,我故意走得很慢,酝酿准备已久的台词。没想到,他先开口,眼底燃起一团欲|火:“我能坠马受伤躲过战祸,听母后说这主意还是你出的。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不如到我宫里,让我设下酒宴款待?”
    是想把我灌醉,好行|事吗?刘世安做事还真是直接。我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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