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你是让哀家回头是岸吗?”苦涩如涟漪帮漾开,郑太后难得慈爱一笑。“哀家这一生为达高位不择手段,杀过多少人沾了多少血,哀家早就记不得了,是永远也无法回天的。”
杀戮太多的人只有紧紧地抱住权利,站在万万人之巅,操控别人的生死荣辱才能令自己不恐惧,才不用去害怕有一天会被地狱深处的冤魂啃噬殆尽。
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周而复始,至死方休。
“珍妃,回去歇着吧!哀家也乏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似乎因为刚才的惊吓有些心神不宁,郑太后忽然觉得自己累了,那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全身,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梦醒了再为今后筹谋。
“臣妾先送您回寝宫安寝,臣妾再走。”郑太后没有拒绝,任由珍妃扶着自己走出佛堂,佛堂里甜腻的熏香在暗夜里带着妖娆的色彩,随着远去的人散去。
红木金漆的雕花木门关闭,隔断一切光源,“桀桀”的冷笑又忽远忽近地飘荡着。
神龛上拈花微笑的佛像慈眉善目,嘴角勾起的弧满怀悲悯,在鬼气森森的殿阁内显得那么讽刺。
中元节,从清晨起便阴雨绵绵,靠在玉廊下,看着纷飞的细雨,沈格儿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住点地晶莹,看着雨丝在掌心汇集然后沿着手腕滑落,那清凉的触感直抵心脏,能让思维保持清醒。
中毒这步棋本来想一举两得,即帮轩辕定庭下定决心对付郑太后,剪断太后的利爪,拔掉她的毒牙,又从中嫁祸皇后让她百口莫辩,可惜皇后不是泛泛之辈,先前被她伪装的太好险些就被她骗去了,让她可以化险为夷只是丢了执掌六宫的权利,却还坐在皇后的宝座上。
不过不要紧,如今太后垮了,想要对付她讨回血债就更简单了,玉家那些冤死在她手上的亡魂叫嚣着要向她索命了。
第293章 珍妃来访
还有可怜的舒皇后,以及未曾出世就惨死腹中的胎儿,这仇沈格儿一定要报。
她要慢慢地折磨郑太后,让她知道何为人间炼狱。
“主子,珍妃娘娘来了,此刻在缈月殿饮茶您要见她吗?”杏儿一身鹅黄色襦裙将她衬托得娇俏可人,徐徐而来的清风卷起她的发丝,一缕一缕绮丽无端。她的声线清甜,和着雨声格外动听。
缓缓收回手,沈格儿扬唇一笑:“珍妃是稀客,本宫又岂会不见。咱们去瞧瞧,可别怠慢了珍妃。”
珍妃依旧宛然若风,一双澄净的眸子犹如天上顶上的一泓秋水,潋滟光华藏也藏不住。
她坐在倚窗而立的软榻上,她上一张棋盘上头还有没下完的残局,珍妃正看得入迷。不是被黑白两子对弈间的精妙所吸引,而是好奇慧妃自个和自个下棋究竟有什么意思?
“珍姐姐大驾光临,格儿未曾远迎,还望姐姐莫怪。”沈格儿上前亲热地拉着珍妃便寒暄开了,珍妃的思绪被她从棋局中拉回来,对她淡然一笑,隐约间透出疏离的味道。
珍妃在后宫里从来不主动与任何人交好,更别说拜访别的妃嫔。虽说今天主动来含章宫,却还是不习惯于其他人如此亲近。
“妹妹哪里话,是本宫叨扰妹妹了。”
“珍姐姐能来看格儿,格儿开心的不得了。这会儿也快午时了,姐姐不如小坐一会,留在这同格儿一块用膳吧!素梅烧得一手好菜,都是格儿家乡的味道,与御膳房的膳食相比别有另一番风味。”沈格儿脸上始终挂着欢喜的笑,大大的眼睛如黑珍珠一般,纯真剔透满怀期待。
这样的女子一点也不像历经风霜,久居深宫,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像无拘无束,快乐单纯的孩子。这便是皇上倾心于她的原因吧!就连一向淡然,无欲无求的珍妃都忍不住羡慕起来。
“妹妹盛情,本宫只有却之不恭了,本宫也很期待素梅姑娘的手艺,尝尝妹妹家乡的风味。”柔和的笑自嘴角漾开,如同珍妃的眼神一般,无限温柔。
她的笑容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心安,犹如置身于阳光之下,温暖祥和,和她在一起没有压力,只觉得安全,能够放松心神。
但是往往越是温柔无害的人,才是最大的威胁所在。
得到珍妃应允,沈格儿粲然一笑,侧身交代素梅让她快去备膳,珍妃难得前来,一定要多做几个拿手好菜款待。
当初落难浣衣局如果不是珍妃,哪有今天的沈格儿,以前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好好答谢珍妃,今天便借此机会感谢昔年救命之恩,如果珍妃不嫌弃沈格儿愿意与她交好,大家今后也好相互照拂。
待素梅退下之后,沈格儿才坐到珍妃身旁的榻上,看着矮几上的棋局道:“方才看姐姐对这盘棋颇有意思,格儿不才又一时技痒,便想让珍姐姐陪我下完这盘棋,一个人对弈真真无聊。”
第294章 求情
“呵呵!本宫的棋艺不敢与妹妹媲美,下的不好妹妹可别怨本宫。”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口吻立刻惹得沈格儿扬唇一笑,也不客气执了黑子就落在棋盘上,然后等着珍妃落子。
珍妃见状执起白子稍作犹豫后落入黑子阵营,这一步棋分明是自投罗网。
沈格儿微怔再次执子落下,将白子彻底分割包抄,再不留一丝活路。
珍妃也再落一子,同样是自寻死路,沈格儿为她着急故意落子放其生路,珍妃也不点破继续落子非要将自己往绝境上逼。
因此你来我往过了三十多招,忽然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白子虽然溃不成军散乱一片,却随着珍妃最后一子落下首尾呼应,将黑子杀得片甲不留。
须臾间便大局已定。
原来她是故意自投罗网的,一步一步将敌人诱入自己的圈套中,然后全部吞杀,让敌人再无****的能力。
从棋局上抽回视线,沈格儿拊掌大赞:“珍姐姐棋艺高超,每一颗子都下得精妙绝伦,格儿输的心服口服。”
珍妃回之一笑,既没有谦虚也没有应和,而是垂眸静静的看着棋盘。
这盘棋赢得侥幸,慧妃的棋艺在自己之上,这盘棋本就是她自己与自己下的残局,珍妃只不过是随着她的思路,将棋下完而已。
如此缜密的布局,如此完美的计策,她的能力不容小觑,自己‘女诸葛’的赞誉该让贤了。
人言道:人生如棋。不知道慧妃这盘棋会不会也如眼前这盘一般,让你防不胜防,就算知道是陷阱也只能往里头跳,自寻死路呢?
她们的棋下完的同时,素梅的午膳也准备妥当了,进到缈月殿通报一声后就开始布膳。
八个身着淡粉齐胸襦裙,绾双环鬓的宫女一贯而入,将手中精致的菜肴熟练迅速的放在梅花桌上,然后恭敬的退到一边。
沈格儿拉着珍妃入座,热络的为珍妃介绍一道道菜肴。
“珍姐姐,这道是‘水晶醉虾仁’,这是‘翡翠烟笼什锦蔬’,‘夜阑花开芙蓉羹’还有‘碧玉百合彻笙歌’‘庭路落花红不扫’……”
不一会十几道菜肴全部的介绍完了,珍妃静静的听着,嘴角的笑还是如此温柔。
赫州城距江南不远,人风民俗皆与江南大径相同,也是一片繁华富饶之地。
珍妃祖籍江南,自从八岁之后入京跟在郑太后身边,就再也没有见过江南柳岸烟雨蒙蒙的景致,时间一晃便已十三年,对家乡甚是想念。
今天看到这桌菜感受良多,心里暖暖的,嗅着菜香似乎看到了那片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故土,花红柳绿,西子湖畔烟波浩渺。
见珍妃没有动筷,沈格儿便主动为她布菜,似乎看透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嘴角的笑不由得加深几许,面上仍不动声色,等着珍妃主动开口。
过了半晌珍妃才回过神来,殿内伺候的宫人不知什么时候退了下去,此刻只剩她与沈格儿两人。
第295章 求情2
抬眸与沈格儿四目相对,珍妃道:“本宫方才有些想家,一时失态让妹妹见笑了。”
“想家乃人之常情,格儿也会时常想念远在家乡的父母,有时深宫寂寞总是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垂泪。”提到家沈格儿也忍不住黯然,玉家大宅,慈祥和蔼的父亲,温柔端庄的母亲,还有兄妹子侄,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依旧是待字闺中,怀揣着对将来幸福生活向往的女子,没有入宫不曾遇到改变她一生,让她为之沦陷的男子,更不曾置身于一场又一场错综复杂的阴谋里,害得玉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人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变人头落地。
可惜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不见,没有母亲的笑脸也没有父亲的宠爱,唯留满室漆黑和深入骨髓的痛楚与蚀心的仇恨。
“格儿,你将本宫视为姐姐,凡事礼让三分,是因为本宫昔年搭救过你,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对上那双平和剔透的眸子,珍妃嘴角的笑变得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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