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自然知道那种侵肌刮骨,生不如死的感觉。本宫自幼父母双亡,是姑母将本宫抚养长大,在本宫心中姑母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如今姑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失去权势比直接杀了她还让她难过,就请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她一命吧!让她苟延残喘过完余生。”
主动找沈格儿为的就是郑太后的事,以珍妃的聪明才智,沈格儿的身份她早已了然于胸,知道她与郑太后之间的恩怨,正因为清楚才知道她绝对不会放过郑太后,目前没有动作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郑太后是珍妃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如今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只希望沈格儿能念在当初救她一命的份上,饶了郑太后。
一个爱及了权势,站在巅峰睥睨众生的人,对他来说死亡不是最可怕的,而是从巅峰摔入地狱失去权利与地位。
郑太后昔年造的孽,如今已自尝苦果,活着只不过是上天的惩罚罢了。
放下银筷,沈格儿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脸上的神情不曾改变,只是嘴角多了一丝讥诮般的笑意。“珍姐姐既然与本宫开门见山,本宫也不和你做戏了,一个全凭仇恨支撑着的人,你让他放弃报仇可能吗?一百三十八条人命,只因为郑玉芸一句话便含冤而死,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沈格儿的眼神变了,翻滚而出的仇恨烧红了她的眼睛,蚕食着她的理智,“珍妃,你自诩聪明可别做了糊涂事。郑玉芸那个妖妇是自食其果,不值得同情,你别逼本宫对付你。”
“你真的不愿意高抬贵手吗?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吧!”垂下眼眸,放软声线,珍妃几乎央求道。
“我可怜她,她能可怜我吗?”找回理智,却残忍地撕开了心,沈格儿嘴角上挑妖冶而刺目。
第296章 求情3
“可怜我玉家一百三十八条无辜的人命,还有,还有我那可怜的孩儿。”
方成形的胎儿硬生生从母体剥离,然后被恶狗啃噬殆尽,那是梦魇,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沈格儿不敢想,只有拼命自我催眠忘记她是玉青染,忘记那些粘稠的鲜血,她才能得到片刻安宁,尘封在心底深处的旧梦一旦开启,便如潮水般袭来足以毁天灭地。
“罢了,罢了……这是她的命,她命该如此,我也无能为力。”不强求,不祈求也不奢求了。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郑太后这一生做过多少孽,杀过多少人,染过多少血恐怕连她自己也数不清,就让她去偿还吧!
欠下的终归是要还的……
这是天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呵呵!
珍妃缓缓起身,像丢了魂的木偶,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在拂开垂挂的水晶帘时,她回头对沈格儿道:“姑母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本宫也不得不奉劝一句,自己种的因果自己偿,别成为第二个姑母,日后让别人来讨债。”
“多谢忠告!珍姐姐,我不想与你为敌,真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寸地方被碰触到,沈格儿看着珍妃说的很认真。
“这么多年本宫从未争过什么,从前不会今后也不会。”明媚的阳光照在水晶帘上,折射出斑斓的光影,珍妃就站在这片光影中,神情浅淡,笑容轻柔。“谢谢你的款待,本宫不甚欢喜,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拜访。”
话毕,珍妃如来时一般走出这座奢华矗立在云曦中的宫殿,身后天空蔚蓝,云淡风轻,一派宁和的景象。
这么好的风景,谁也不想将它打破撕碎,纵使这只是表象。
************
晋元四年,七月二十九,郑太后于慈宁宫殁。
对于太后之死众说纷纭,有人说郑太后多年来呕心沥血扶持两代帝王,以至百疾缠身病发而亡。
也有人说郑太后利欲熏心,不知满足,拳头大的那颗心被撑破乃暴心而亡。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太后罪孽深重,被她害死的亡灵借助七月半的****之日前来报仇,郑太后在慈宁宫里是活活给吓死的。
她死的时候双目瞪圆,眼中血丝密布,那两颗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上掉下来,面部扭曲嘴巴大张,恐怖得很。
而知道真正原因的,只有慈宁宫贴身伺候郑太后的两个小宫女。
她们亲眼所见郑太后是如何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咽气的时候手一直抬着指向前方,脸上的惊恐凝结随着失去温度的身体僵硬。
郑太后确实是被吓死的,而吓死她的不是鬼,是人!还是跟在她身边侍奉多年,被她视为心腹的德公公。
那天的情形就算过去许多年,年幼的小宫女韶华不再,出宫婚配儿孙满堂的时候,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早上的天特别阴沉,卯时已过还不见丝毫亮光,太阳似乎被霾云包裹着,世界陷入混沌中。
两个小宫女替郑太后守夜,侯在慈宁宫外。
第297章 殁
忽然听到太后撕心力竭的尖叫声,急忙推开宫门进去直奔太后床前。
掀开低垂的帐幔,郑太后面如死灰,蜷缩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她的手指着床脚,两个小宫女顺着看过去,也爆发出两声尖叫。
德公公披头散发被一条白绫勒着脖子拴在床柱上,大半个身子凌空悬挂着,还有未干透的血从他身上滴落,光影交叠下恐怖至极。
郑太后的喉咙里一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却半口气也吐不出来,在寂静的寝殿里说不出的诡异。
半刻钟后太后没了动静,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宫女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分别朝郑太后和德公公伸出手试探他们的鼻息,指尖的触感一片冰凉,两人皆已断气。
得知此事,轩辕定庭匆匆赶到慈宁宫,看着床榻上早已咽气多时的生母满目悲戚,他没有深究郑太后的死因,只是交代太医,太后积劳成疾一病不起,驾鹤西归。
下旨追封为‘显姚慈惠圣丰孝康仁皇后’,下葬启陵与弘帝合葬。
太后殁世行国丧,普天同哀。
轩辕定庭亲自为郑太后守灵三天,三天里粒米未进只是静静的看着横陈在大殿上的棺木。
轩辕定庭没有想过太后会走的这么突然,突然到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他。轩辕定庭不后悔从郑太后手中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权利,但是他却懊悔不该软禁太后。
郑太后的死多多少少都与轩辕定庭有间接关系,这一生他都将不得安宁,逼死生母天地不容,他日自己的下场会不会也如此呢?
亦或者比这儿还要惨上千百倍?呵呵,苦笑再次逸出嘴角,牵扯着心异常疼痛。
接过太监手里的汤羹,珍妃走进御书房,在黄昏黯淡的光线下,轩辕定庭疲惫的靠在龙椅上,一手横在脸上遮住双眸,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尖尖的下巴上爬了一层淡淡的青茬。
他想必是累极了连有人进来也不曾发现,一动也不动的坐在。
帝王高高在上,站在万丈荣光之中受众生膜拜,可是高处清寒,帝王的孤独与寂寞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当皇帝的人真可怜!
“逝者已矣,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将手里的碗放在桌案上,珍妃轻轻的拥住轩辕定庭单薄的双肩,想以此安慰这个痛苦的男人。
手臂从眼睛上滑下,顺势抱住珍妃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口。
沙哑悲痛的声线从嘴角逸出“珍儿,这个皇帝做的太累了,朕快要坚持不住了。你告诉朕,朕究竟该怎么办?”
怜惜地抚摸着轩辕定庭柔滑的发丝,泪氤氲了珍妃柔和的眸子,心狠狠地疼着“皇上,您是天下之君,万民之主,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臣妾会一直陪着您、守着您。”
“珍儿,此生能有你这样的知己,夫复何求。”抬起头对上珍妃的眸子,轩辕定庭笑了。
窗外繁花似锦,骄阳万顷,彩蝶翩翩自花丛中穿过,留下一抹柔丽透明的弧。
第298章 再约
珍妃也看着他,嘴角的笑柔和动人,只是隐隐含有一丝苦涩。在他的心里自己永远都只是知己吗?不曾有一丝超越知己的感情?
这么多年来,珍妃默默地陪伴在轩辕定庭身边,为他排忧解难与他同甘共苦,并非只想做他的知己。人都是有感情的,付出那么多总会想要得到收获,哪怕只有零星半点。
可是……
罢了,罢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他累了倦了的时候能想起自己,就是幸福。人不能太贪心,否则佛祖会惩罚的。
含章宫,韶华殿,沈格儿依坐在临窗的湘妃榻上,手里拈着一株素白的珠花,眼中有报复后的快感同时也有病态般的空洞。
该死!郑玉云这个妖妇怎么就这样走了?
本来只想用福德的尸体吓唬吓唬她,她就两腿一蹬,双眼一闭,一命呜呼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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