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梦付芳华

第61章


要知道,红叶传人一生只能辅助一个君主,我破灭子早年时已住晋宣王称霸数十载,按理说这些天下事我已无权过问,而我的徒儿罗刹尚未出师,就算出师,他的选择也定不是外人所能左右的,你找到我们,我们却不能助你讨伐那宋灵王的暴行。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师父的话说的很绝,我虽为她的遭遇感到惋惜,却也如师父所言那般,断不可能就因为她的言语而出师替她报仇。
  她对着师父拜了几拜,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没有任何伤心的表情,“月蝉此次上山并不是想两位替月蝉报仇,替大周伸冤。相反,月蝉是来拜师学艺的,月蝉自愿踏上这求道之路,三步一叩十步一拜,只为求得红叶派传人的指点。月蝉从大周的深深宫廷里逃出来,只为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再正大光明的走回去。”
  我愕然的看着前面跪拜的女子,诧异于她的勇气,诧异于她的坚强,更诧异于她对于命运的那份不屈和反抗。
  师父又是点了点头,“可是,月蝉公主,老夫已是收了一名弟子,按照红叶派的规矩,那是断不能再收另外的弟子的。至于我的徒弟罗刹,他却也尚未拥有收取弟子的本领和资质。所以,很抱歉,你的这个请求我们也无能为力。”
  她急了,眼看眼泪又要下来,脸庞因为焦急而变得通红,“大师,月蝉此生已再无任何其他东西可以失去,能寻到的也就是求道这一条路可走了,自从走进这座山,月蝉就已将所有杂念放下。我知道红叶派的传人断不能拥有任何爱恨情仇,更不能以自身的私心去追求大道左右天下,月蝉不是因为自身对宋灵公的仇恨才想要拜入红叶派求道的。这个乱世太乱,而暴虐的君主太多,人们需要一个英雄来挽救黎民于水火,来拯救这个乱世,月蝉求道,不为自身的私心,而是想求得天下人民的安心之道。”
  我又是讶异的看了看她,却忍不住想到自己,是啊,身为红叶派的传人,我却一直只想着报仇,报十年前姜国毁灭卫国的国恨家仇,却从没有想过,师父他这样耐心的教导我,那么对我的期望到底是什么呢?
  师父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月蝉公主,恕老夫不得不拒绝你的请求,红叶派传承百年,到我这里确实怎样都不能坏了这个规矩。若公主定要寻道,老夫倒是有其他几个地方可以推荐你去。”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渐渐蒙上灰色,苦涩的笑笑后说:“是月蝉强人所难了,是月蝉与红叶无缘,既然大师早已寻得了那能解救苍生的人,那月蝉也不便多留,还望这位士子能传承红叶之道,将这浑浊的乱世彻底洗净,月蝉在这里替天下人拜托士子了。”
  说完她拜低头向我拜了拜,师父叹了叹气后转身离开,我傻傻的站在那里,直到师父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才反应过来她那番话是对我说的。
  我向她走去,她仍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埋着头没有抬头看我,我开口问她,“月蝉公主是吗?”
  她稍微抬头,摇了摇头说:“已不再是什么公主,甚至连个像样的家都已没有。”
  我轻轻咳了咳,“那么,你会做饭吗?”
  她睁着眼看了看我,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
  “我又咳了咳,“我的意思是,月蝉,月蝉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留下来,为我和师父做些饭菜?要知道,师父和我都对彼此的厨艺相当的不满意,以至于顿顿饭菜皆是味如嚼蜡,这么下去,师父他老人家的身体怕是早晚会被饿出毛病来。”
  她瞪大了一双眼看着我,好半晌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士子放心,以后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月蝉罢,虽说早前确实是深宫里养出的公主,但幸而这公主当得不甚安分,野了几年后,厨艺倒也不输于那些宫里的大厨了。”
  我眼前一亮,“那自然是好,月蝉姑娘你若早这样说,师父他老人家定是舍不得赶你走的。”
  她又是掩嘴一笑,“只是没想到红叶派的人也会为吃的发愁,原本以为追求大道的人都似那仙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我摇摇头打断她的话,“不食人间烟火的是鬼,不是人。”
  说完才发现她还跪在我面前,立马开口道:“师父都走了你还跪着干嘛?对我可不用行这些大礼,会折我的寿的。”
  她垂下头,支支吾吾没说什么。
  我好奇的问,“怎么了?不是说了不要再跪着了么?”
  她咬咬牙,尔后扬起头对我说,“烦请士子扶我一下,脚麻了,没知觉。”
  我:“……”
  。
  一世劫(二)
  师父对于我擅自让月蝉留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平淡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一般。师父没有收月蝉为师,却允许她跟我一起听他传道,跟我一起练剑。而月蝉没有说谎,她做的饭真的很好吃,久而久之,连师父都开始期待每天的饭菜了。
  就这样,红叶山上原本寡薄平淡的日子开始变得有了生机,那些日子我们就像一家人,能够在每个清晨推开门就看到立于院中的她,也能在每个疲惫的午后喝道她为我酌的清茶,还能在某些繁星密集的夜晚跟她还有师傅一起仰望天空,看着那些细碎的星光洒下来铺满她大大的眸子,有时候我会想,这样下去真的很不错吧。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离不开她的呢?这个问题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吧。
  或许是在那个她上山采药一夜未归的晚上,大雨磅礴,我踉跄着跑遍了大小山头,呼喊她的名字直到声音嘶哑而心脏疼痛,听着周围狼群的嚎叫,恐惧担忧的想要哭泣,终于在一个山洞中看到她燃起的细微火把,而她蜷缩着身体呆在那个角落,将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电闪雷鸣,我能看到她身体的颤抖。
  终于不顾一切的抱住她,忘记了她当时是作何反应,只记得自己没有意义的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月蝉,你吓死我了。”
  那天我背着她回到屋里,半路上,她声音低低的问我,“呐,罗刹,你今年多大了?”
  我微微侧头,“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十七岁吧,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红叶山十年了。”
  听完我的话后她却显得有些懊恼,“啊……才十七啊,本来以为以你这么成熟的心性至少……”
  我笑笑,“至少什么?至少二十了?”
  她声音低低,“至少比我大才对。”
  我愕然,随后忍不住扑哧笑了,“那你是觉得我叫你师姐好一些还是叫师妹好一些呢?”
  她愤愤,“你明知道大师他不愿意收我为徒,还偏戳我痛处!哼,之前还觉得你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救我是个好人,现在……抵消了抵消了,没有好感了!”
  我额了一声,苦笑着说,“师父他一辈子都爱面子,叫他破派门的规矩他肯定不愿意,可他既然让你跟我一起学道就说明在他心里已经将你当做他的弟子了,干嘛非要在意哪些个形式呢。”
  她想了想,似是忽然想通了一般,“诶,也对啊!你能学到的东西,我也都能学到,这样一来不就代表其实我也是大师的弟子了吗?哈哈,罗刹小师弟,快叫一声师姐来听听!”
  我嘴角一抽,她却不依不挠,“怎么了?快叫啊!喂,你叫不叫?叫嘛,让我过把当师姐的瘾多好。”
  我叹了叹气,真是无可奈何,“是是是,月蝉师姐,月蝉大师姐,这下满意了吧?”
  她呵呵的笑,那天夜里的暴雨一直未停,就那样直直的浇打在我们的身上,却感不到一丝的寒冷和孤单,亦或恐惧和担忧,我们就那样走啊走,一步一步,沿途留下一行脚印,她留下一串笑声。
  回到居所时,师父燃了灯站在屋前,似是在等待我们,月蝉的脚受了伤,她要挣脱着从我背上下来,我瞪了瞪她,“到屋再说。”
  师父看了看我们,月蝉低了头坐在藤椅上,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我也坚定的将目光与他相对,良久,他瞪着我开口道,“都这样傻坐着干什么?身上穿着湿衣服很舒服吗?亏得我老人家这一把年纪了半夜还得爬起来给你们烧热水,回来了都不知道夸赞我几句,哼哼,真是伤老人家的心。”
  说完“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我们愣在那里好半天,却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那时内心的情绪。
  而在那个红叶山最美的深秋季节,燕王前来红叶山拜访师父,一番客套后委婉的表示希望能将罗刹,也就是我拜为燕国相国,师父眯了一双眼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我,哈哈笑了笑,“燕王未免太过焦急了些,罗刹尚未出师,又有何资格去取那燕国相印呢?”
  我舒了一口气,门外的月蝉恰在此时推开了门帘,端了一壶茶提将过来,燕王的眼神忽的一亮,捋了捋胡须,不住的点头,目光淫秽而垂涎,“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来历?”
  我的眉头皱了皱,师父的眉头也皱了皱。
  燕王拿目光扫了扫皱眉的我们,哈哈一笑,“红叶派向来不收女弟子,敢为破灭子,这位姑娘在此又是依的什么身份呢?”
  师父闭了眼不语,月蝉白了一张脸立在那里,我将目光投向霸道的燕王,他也毫不避讳,“破灭子,既然你不回答,那就代表这个姑娘与红叶派毫无关系了?寡人甚是眼顺这位美人,那么,即使今日寡人从这里掳了这位美人,想必各位也没有什么怨言吧?或者,罗刹跟着寡人下山去,那今日寡人就权当没有看见这位姑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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