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游戏

第33章


他不会住宾馆啊?!”
  我娘皱着眉头:“住宾馆多费钱啊他还是一学生哪来那么多钱住宾馆啊?”
  “没钱来什么成都?!” 我把遮阳帽往脑袋上一扣:“您要是真心疼他,前两天咱不是刚换了一洗衣机吗,你把那纸箱子送他,让他睡天桥底下,这省钱。”
  我娘直接拿大蒲扇敲我后脑勺:“你这孩子嘴怎么那么讨厌!” 说着就颠颠儿地去拎她的宝贝菜娄子:“宣柯他都喜欢吃啥菜啊?”
  糖醋小排,四喜丸子,酱肘子……我咳嗽两声,说:“炒苦瓜、炒韭菜、腊八蒜。”
  我娘蹲门口,一边穿鞋一边匪夷所思地嘟囔:“这孩子口味怎么这么怪……”
  *
  我在火车站前面的第二个公共电话亭边找到了宣柯,他穿了一大白T恤,身后背着个行李包,远远地就冲我招手。
  我走到他面前,眯起眼看他:“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微微笑了一下:“我不想骗你,所以不要问我。”
  我看着他,他也回看着我,来往的人流卷起热浪,我渐渐觉得喉咙口有点干,半晌后我说:“不管你在玩什么花样,总之我告诉你,你只能在我家吃一顿饭,吃完就给我走人!”
  他温顺地点了点头,我有点意外,不得不承认,对他这样的女王受下命令然后被服从,这种成就感实在是让我暗爽到内伤,我寻思莫非我体内也隐含着潜在的女王因子?
  再打量了他一眼,我转身朝公车站走,他紧紧跟在我右侧,余光瞥见他一直在上下看我,给我瞧得心里毛躁,就停了下来:“你看什么看啊?!”
  他皱眉:“你穿得也太暴露了。”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背心加热裤,还好吧:“就算暴露也不关你的事。” 说完我继续往前走,听见他在后边小声嘟囔:“张笙怎么也不管管。”
  我没再接话,自从我生日以后,他似乎是误会了我跟张笙,我没打算解释。
  火车站坐公交的人特多,还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车后我被人墙箍在中间,想起中学历史老师跟我们说过,在他年轻时,他有幸坐过一回火车,整整十二个小时他脚都没沾着地,我想现在这公交车也没比当年的火车强多少,都能把我胃里的西瓜给挤出来了。
  宣柯在我后面,具体在多后面我不知道,上车时为了不跟他站一起,我拼命朝前挤来着,反正现在我目光所及的这一百八十度范围内是看不见他的。
  公交启动以后,问题出现了,在我斜后方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哥,他背包边上插着一把雨伞,雨伞的伞穗随着公交车的摆动一直在打我的头,我身体几乎动不了,就把脑袋歪在一边,企图避过伞穗的攻击,结果它攻击范围太大,我躲避不能只好无奈地被打,心想,要是让那大哥在这么挤的地方挪一挪,估计会被他骂死吧。
  刚想着,就听见宣柯的声音从后面由远及近:“不好意思,让一让。”
  挤到附近时,我听见他对那个雨伞的主人说:“大哥,不好意思,麻烦你挪一下。”
  那大哥丝毫没有动弹,通常肌肉型男都会有种凌驾在别人之上的优越感,因为他们深知,事情一旦走到最后一步需要用武力解决时,他们占据着很大的优势,而像我这种在一开始就会揣摩双方角斗实力的人,是断然不会招惹他们那样的肉搏机器。
  片刻后,我听见宣柯平静地说:“我女朋友快吐了。”
  ……
  哗地一下,拥挤的人群中就豁开了一条细缝儿,我感到那大哥更是迅速地往我反方向挤了,灵活得跟他的体型完全不搭,宣柯则一把抓起我手腕,拉着我沿着那条细缝朝车厢后部挤,我觉得此刻我头上戳着无数个形状各异的箭头,旁边都有相同的一行小标注:快吐的那个女朋友,危险勿近。
  唉,此时我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丢人……
  到车厢后面才发现,原来上车的人都堆在前门了,后门还不算太挤,宣柯拉着我到两排座位之间,把我推到他身前,然后他扶着前后两个座位,用手臂把我整个圈在里头,我背贴着他,上下车时人流都从他身边挤过,我一点事没有。
  恍惚记得,以前,他也是这么保护我的,那些时候,他总是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从不让别人擦着,那些时候,我以为,他的怀抱就是全世界,跟他在一起的明天,就是我的未来……
  我们就维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直到下车,我走在前面,后背仍然有点发烧,他安静地跟在我旁边,手上多了个相机,一路走一路抓拍小区的风景。
  我不知道他拍这些照片是要做什么,没往下想。
  *
  掏钥匙开门,刚插-进锁眼就听见我娘急促的跑步声,她拉开门满脸堆笑,操着一口蹩脚的川普:“哟来啦快请进快请进屋头比较乱还没来得及收拾哈。”
  我赶紧说:“娘,他听得懂四川话,再说您老这川普这也忒吓人了。”
  我娘瞪了我一眼,就跟我是个不孝女似的,宣柯这个好儿子立马微笑着打招呼,手上递过去准备好的礼物:“伯母好,这是给您带的一点天津特产。”
  我娘欢喜地接过来,拽着宣柯胳膊就给带屋里去了:“你说来看我就来看我还带什么礼物啊太见外了!” 跟着就拉他在沙发上坐下,整个过程压根儿没瞅我一眼。
  我打开冰箱拿了一娃娃头,直接往凉椅上一躺,好整以暇地准备看他这只黄鼠狼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我娘百忙之中用余光瞥了我一眼,又一拍大腿:“你说你这丫头就顾着自己吃怎么也不问问客人要不要呢?!”
  讪讪地冲我娘笑了两下,我瞪向宣柯,微笑地咬牙切齿:“你、要、不、要、吃?”
  他看着我,半晌后识相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这还差不多!我望向我娘:“你看吧,是他自己不要吃的,不关我……”
  还没等我说完我娘就已经扭过头去跟宣柯说话了,我心想,人家放屁好歹还影响一下空气质量呢,我这整个放了一真空,靠!
  后来我娘一直揪着宣柯问东问西,跟个户籍片儿警似的,我听着听着就放空了,目光落在宣柯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渐渐地,渐渐地,心头翻涌上很多感慨。
  漂亮的,华丽的,在第一眼就能抓住眼球的事物,是不是都在起着掩饰真相和本质的作用?
  就好像我脚踝上那条细细的脚链,不过是为了修饰我略显粗壮的大腿。
  如果一个明星褪下脂粉的艳丽,她在别人眼里还会不会漂亮?
  如果一个潮人脱掉前卫的服饰,他会不会只剩下一个空洞苍白的灵魂?
  如果一段美文抽掉所有的形容词,它还有没有一个丰满的故事情节?
  如果不看宣柯那张脸,我会不会,少眷恋他一点?
  就好像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长大了再看,我会喜欢上不同的角色,因为我成长了,而角色死在了胶片里。
  那如果我能够重新审视宣柯,现在还会像当时那样喜欢上他吗?
  “伯母,我经常听小乔说起她舅舅,说他就像是她爸爸一样,那他今晚会来吃饭吗?”
  耳朵里灌进这句意外的话,我一下回过神来,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舅舅。
  我娘乐呵呵地说:“她舅还在路上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我心想我娘也忒嘴快了,怎么把舅舅也给招来了!咳嗽两声,我说:“娘,别唠了,您赶紧炒菜去吧,这都几点了。”
  我娘一看时间:“哟,都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做饭去了!” 这才站起来依依不舍地走向厨房,我看了宣柯一眼,跟着就扭过头去看电视了,他也没主动找话题,也没主动去厨房卖乖,就坐沙发上喝水。
  才把新闻联播前十分钟中国领导都很忙看完,门铃就响了,我跑去开门,表姐在门口探头探脑,两个眼睛囧囧有神,表姐夫抱着四个月大的儿子和舅妈跟在后头。
  宣柯在旁边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阿姨好姐姐好姐夫好。”
  表姐和舅妈立马笑得跟花儿似地应酬,我暗暗冲宣柯翻了个白眼,对姐夫说:“宝宝给我抱一下。”
  姐夫赶紧把儿子递过来,笑:“解脱喽,幸好你爱抱他,我可是一路抱得胳膊都酸了。”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朱天宇,小家伙醒着呢,两个乌溜溜的眼睛贼好奇地盯着我,我递给他一个手指,他就用他的小手牢牢抓住,我叫他:“天宇。” 他就开始蹬腿开始傻乐,宣柯说:“他喜欢你。” 我抬脸,看见他直勾勾地望着我,眼神别有深意,我心里哆嗦了一下,赶紧移开眼,把天宇抱到饭桌边的婴儿椅上。
  表姐调了点米糊,我给天宇系好围兜兜,舀了一小勺喂到他嘴边,他伸出小舌头把吃的舔了进去,跟着小手就不老实了,米其林一样又短又粗的胳膊竟然试图来抢我手上的勺子,我立刻拿得高高地逗他,没想到手却被握住了:“换我喂。”
  我扭头,宣柯已经抽走了我手上的勺子,也舀了一勺米糊喂给朱天宇,小家伙不认生,吃得嘴边糊了一大圈,宣柯赶紧拿围兜兜给他擦掉了,神情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表姐笑:“喂小孩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宣柯点头:“他很可爱,我可以抱一下吗?”
  表姐把天宇从婴儿椅里抱出来,递给宣柯:“小心他的头。”
  宣柯神情紧张地接着,把天宇抱在怀里伸手去逗他,天宇握住他手指的瞬间,他脸上绽放出一种奇异的笑容,跟着就开始挤眉弄眼地扮鬼脸,怎么丑怎么来,给天宇逗得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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