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游戏

第36章


  我静了片刻,最后笑了笑:“没想到你这么没有浪漫细胞的人竟然也相信命中注定。”
  他撇了撇嘴:“我不得不信,一开始是我设计让你爱上我,但没想到最后反而是我放不开手,其实意识到自己爱上你以后,我一直很害怕,因为我很清楚你从最开始就是不爱我的,是因为我对你好你才爱上我,所以一旦真相揭穿,你对我的爱就会崩溃了。”
  我勾了勾嘴角:“既然知道我对你已经幻灭了,你还打算一直等?”
  他耸了耸肩:“我只说继续等,可没说等一辈子,没准儿哪天出现了一个合适的女孩,而你还是不肯接受我,说不定我就不等了,又或者是你就打定主意跟张笙过了,结婚了生子了,那我没准儿也不会再等下去了。”
  我瞥了他一眼,他也看着我:“我知道这不是完美的答案,但却是最真实的,我不知道自己能等到什么时候,只有结束的那天才知道。”
  我没说话,只是望着地面两道拉长的影子,平行得永远没有交集。
  其实原谅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做错了事,也付出了代价,我可以说出那句我原谅你,从此两不相欠。
  我跟他之间真正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原谅,而是我没有办法再相信他,所以也没有办法再接受他。
  我还太小,他也是,不知道这份被摧毁的信任要如何才能重建,尽管我们都渴望如此。
  他选择等待,等待能换来信任吗?
  我不知道。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想听到这个。” 可能是见我半天都没说话,他主动找了话题:“我和顾嘉桢已经绝交了。”
  听到这三个字,记忆还是撕裂得生疼。
  “你跟她怎样不关我的事。” 我冷冷地说,低头又找到一粒可以踢的小石子儿,狠狠地踹了一脚,石子儿立刻飞得老远,骨碌碌地滚到马路牙子下头去了。
  他说:“对不起。”
  我抬眼,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就停下来:“你别送了,待会儿要是被舅舅看见又该打起来了。”
  他跟着停下来,望着我半晌,最后点了点头。
  我说:“这附近有旅馆,你自己找一家住,明天就回天津吧。”
  他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想去旅游。你之前不是说武侯祠有青龙偃月刀的刀头么?我想去看看。”
  我说:“随便你,不过不要来我家,我娘经不起你折腾。”
  他点点头,歉意地笑了一下,转身要往街边走,估计是去拦出租车。
  “等一下。” 我叫了他,他回头:“怎么了?”
  我望着他半晌,深吸了口气:“虽然你刚才的演说很感人,也让我看到你有些变化,但你该知道我现在跟张笙在一起吧?”
  他点了点头,我说:“你刚才说会等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等吗?”
  他有点迷惑了:“小乔,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说,我不想让你白费功夫。你该知道,发生一件大事以后,人就会改变,不是吗?” 我顿了顿,说:“你变了,我也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乔了,你还记得上次喝醉酒打电话给我的事吧?”
  他脸色一下僵了,我笑:“没错,我知道你为什么喝醉,那天我去见张笙一晚上没有回宿舍,我知道林岚肯定告诉你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像你猜测的那样,酒精和痛苦的结果,我已经不可能再属于你了。”
  半晌后,他僵硬地说:“不可能,你不可能会那么做的。”
  我挑了挑眉:“你要是真这么坚信,那天又怎么会喝醉呢?”
  他眼睛慢慢红了,我笑了笑:“我也很遗憾这么说,但一切都太迟了。他爱我,我喜欢他,那件事以后我也在慢慢地爱上他,即使是这样你也还要等吗?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他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说:“张笙是个老实人,又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们两家也是老相识了,他自然会好好对你,不会像我一样那么爱骗你,你本来就喜欢他,会爱上他也说得通,这些我早就想过了,最坏的情况也想过,我只是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我说:“某种程度上,是你把我推向他的,本来我也不相信自己会做那样的事,但就是那么发生了。如果来成都之前你还抱着幻想,现在大可不必了,我也不想白白耗着你,所以才跟你说实话,你骗我的事我已经无所谓了,只希望可以放下这段过去往前走。”
  我看见他唇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在我终于看清自己该怎么做以后,让你开始爱上别的男人。”
  我说:“你必须承认,有的事情会改变你的一生,而有的人会就这么闯进你的生活,最后变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望着我,我也望着他,我知道此刻我的眼神一定很悲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我看见他轻轻地笑了:“小乔,你有自由做任何事,而我也会做我该做的事,这点不会改变。” 说完他转身拦了辆出租,上车走了。
  望着车开走的方向,我笑了笑,收起刚才悲哀的表情,是的,我说了谎,我利用了林岚,因为我想要活生生地撕裂他。
  恋爱就像一场博弈,输的那一方永远是最投入的一方,这种投资和回报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交易,因为人这种动物在恋爱之中,表现得非常极端和分裂,轻易就丧失水准,一方极其无私向美好靠拢,另一方又极其自私向下贱靠拢。
  如果恋爱里只能有这两种角色,那我宁可做下贱的一方,也不要再次成为受害者。
  价值五元的搓衣板
  作者有话要说:前情提要:小乔骗小宣子,说和张笙在一起了。恋爱就像一场博弈,输的那一方永远是最投入的一方,这种投资和回报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交易,因为人这种动物在恋爱之中,表现得非常极端和分裂,轻易就丧失水准,一方极其无私向美好靠拢,另一方又极其自私向下贱靠拢。如果恋爱里只能有这两种角色,那我宁可做下贱的一方,也不要再次成为受害者。
  到家时舅妈和表姐夫已经带着天宇回去了,剩下表姐,舅舅和我娘三个。
  如我所料,舅舅劈头盖脸地就给我一通狂骂,然后下了无数道禁令,中心思想无非是不准我再跟宣柯有所牵扯,否则就要打到我不能自理。
  我望着他那恨铁不成钢的激烈表情,心中甚感惶恐,赶紧连声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舅舅这才蛋腚了些,缓下气来以后扫了一眼表姐,叫她:“乔墨。”
  我顿时舒了口气,心想时间也晚了,舅舅大概是要回去了,结果他一张口,说出一句让我肝肠寸断的话:“去把搓衣板给我拿来。”
  我一听膝盖就开始抽抽,死了死了,家法伺候了,赶紧可怜巴巴地望向我娘,我娘气鼓鼓地甩了甩手,别开眼从床角站起来:“你给我跪一个小时好好想想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表姐连忙拦着我娘:“姑姑。” 接着望向舅舅:“爸,你们这不是屈打成招吗?小乔是有错,可是她都这么大了,已经能判断是非了,她跟宣柯的事你们就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舅舅板着个脸:“让她拿主意?你看她把事情弄成个什么样子,还有,让你去拿搓衣板你就去拿,哪那么多废话,再啰嗦连你也一块儿跪!”
  铁血政策下,革命意志不坚定的表姐眼神退缩了,再嚅动了下嘴唇,跟着就屈服了,跑到卫生间把那个价值五元的搓衣板给拿进屋来。
  我老实地跪上去,心中为自己今天穿的短裤而倍感哀怨,之后我娘他们就去客厅看电视了,我一边跪一边想,如果我是父母,坚决不这么教育自己的孩子,且不说体罚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就说在这叛逆期里,越不让做的事儿越想做,古往今来,得有多少恋情是因为有了外力阻挠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的啊,您说是吧?
  不过尽管我不认同老一辈的教育方式,我还是识好歹的,知道我娘和舅舅是在保护我,虽然有点过度。
  从小到大,他们都期望给我营造一个绝对干净的环境,隔绝一切关于性、金钱、谎言、罪恶的话题,就好像小时候我问我娘,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娘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是别人扔她家门口的,我锲而不舍地追问是谁扔的,为什么要扔我,我娘不堪其扰,改口说是我爸有天吃了个桃子,把桃核给了她,然后她把桃核种土里了,后来来了个神仙,给桃核松土浇水,桃核就幸运地长成一棵大树,结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桃子,桃子里面住的就是我,我听完非常震惊,觉得自己的来历怎么比孙猴子还要离奇,就缠着我娘问那个神仙是谁,有没有赐给我任何技能,结果我娘动了一下脑筋,给我买了只小白兔回来让我养,我注意力一分散,就忘了继续追问她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孩子是交-配的产物,可想而知我受到了多么强烈的刺激,总觉得男女之间的交-配行为是肮脏的,等再长大一些我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而活着:生活就是如此。
  所以自那以后,我拒绝让我娘决定哪些信息是我该知道的,哪些是我不该知道的,虽然这么说有些残酷,但是我并不认为,我娘,或者我舅舅,他们用几十年的人生换来的那条关于是非善恶的界线就是正确的,也许他们认为替我辨别好人坏人,利害得失是他们的天职,可是内心深处我始终清楚,如果有一天我长大了,不是我学会了怎么分辨好人坏人,而是在黑和白的中间,我看出了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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