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游戏

第43章


  我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警惕:“难道你你你,你对这个事都已经计划好了?!”
  他也坐起来,摸了摸我头顶:“傻瓜,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这种事嘛,还是按照传统的方式来好了。” 说完他就跳下床洗漱去了。
  我不好意思追问,只能愣在床上傻掉。传统的方式?那到底是个啥?!
  *
  从承德回到北京没多久,就到了散伙的时候,整个校园都充斥着十分文艺的离别愁绪,细细碎碎地无法言说。
  宣柯拍学士服照的那天,我也陪着去了,在学校主楼的前面,黑压压站满了他们计算机系大四的毕业生和一干学院领导。
  集体纪念照这种事我向来是没感觉的,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拍,所以大合照这种形式主义的事我不大能够产生共鸣。
  可是这一次,我站在旁边远远地看着,明明是个局外人,却难过得想掉眼泪。如果,如果他不是保了本校的研,我和他还会不会在一起?会不会像其他很多人一样,不能免俗地在毕业后就说了分手?
  拍照的时候他是笑的,不过我知道他心里很难过,四年的好哥们儿,转眼就要各奔东西了,只是啊,永远都令人惆怅的是,任何事只要有开始,就一定会有结束,谁都逃不了。
  拍完年级合照,大家四散开来,各自组团拍,宣柯找到我,皱眉:“怎么眼睛那么红?”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难过。”
  他张开双手:“来,让哥哥抱一下就不难过了。”
  我看他学士服那俩大袖子,翻白眼儿:“跟道士似的。”
  他暗笑:“那师太,你就从了贫道吧。”
  西门大炮不知道从哪儿跳了出来,高喊:“道长,你竟然敢跟老衲抢师太!” 立即被宣柯狠狠地剜了一眼以后,他讪讪地笑着:“开玩笑开玩笑,老衲怎么敢……”
  接着又来了一帮子人,有宣柯对门宿舍的,隔壁宿舍的,还有他们班的女生,大家噼里啪啦地聊了起来,我在旁边听着,原来A君去了网易,B君考了清华的研,C君要回家乡的移动,D君直接被父母送出国,F君目前工作未落实,无业游民中……
  聊着聊着似乎很自然地就到了房子这个话题,想要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根儿下买套房,这简直是大家共同的绝望。
  记得以前语文课本上有过这么一个非常有深度的冷笑话: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照目前这个国情,应该改成: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没有前途。
  尽管这是个众人皆知的事实,可是只要我们仍在学校,就可以延迟去面对它,似乎把未来推得远一点,我们就会快乐一点好过一点。
  *
  据宣柯的学长说,计院毕业有三大传统。
  第一个传统是男生集体到女生的楼下唱歌,正巧他们系大四的女生也住十三楼。
  那天晚上他和赵默然都来了我们楼下,我跟林岚两个揣着手在阳台上看好戏,林岚嗤笑一声:“切,那帮孙子还拿一蜡烛,装啥虔诚啊?!”
  我也很无奈:“这谁想的招?要放在平时,打死他们俩都不可能跟着做这种事。”
  只见楼下男生围成一个半圆,手上都举着根白蜡烛,跟唱诗班似的,旁边支了个桌子,放着笔记本电脑和音箱,然后大家就开始喊他们班女生的名字,一个个儿喊,每喊一个还得加上一句我们爱你,跟着围观群众就开始拍手叫好。
  不一会儿他们班女生就全被喊下楼了,每人发了只白蜡烛,大家跟着音箱里的旋律一起唱,几首歌以后我就看见有小姑娘忍不住在抹眼泪。
  林岚捅了捅我,吸鼻子:“唉,怎么那么伤感,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我搂了搂她,嘴上说没事,心里清楚,有一天我们也会那样的。
  无论如何,离别都纹丝不动地守在那个时间点,两年,就两年,两年以后,分别的就有可能是我和林岚,或者我和宣柯。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珍惜。
  *
  第二个传统是毕业小晚会,他们这一届的晚会名字叫流光盛夏,六月底在小广场举行,节目全是学生自己出的。
  宣柯非常仁慈地带我一起去围观了,我们占了个好位置,他举着相机一直在拍照,我则疯狂地和大家一起,边挥舞荧光棒边嘶吼,感同身受。
  他小子瞒着我出了个节目,当他猛然出现在台上时,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心想我这荧光棒也舞得忒大发了,连他走了我都没注意。
  他冲我笑了笑,然后唱了一首圣斗士星矢的歌,飞马座的幻想,引得台下众人尖叫,我则是目瞪口呆地听他唱完,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唱摇滚的天赋。
  晚会最后是个照片串烧,大学四年来的点点滴滴都浓缩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他没哭,但是握着我的手紧了,不是我的经历,不是我的回忆,可是我却莫名其妙地哭了,好多女生都哭了,现场特别安静,大家都围在那块小小的幕布前,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些定格,让时间在血管里静静回溯。
  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从此,他们将告别年少轻狂。
  *
  第三个传统宣柯一直不肯告诉我,只说是他们男人的事儿,我也没追问,反正最近他的应酬特别多,我还一个人落得清静。
  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林岚接到赵默然电话,让我们去学校西门接一下他们。
  等了一会儿以后才看见开过来几辆出租车,下来的全是他们班男生,清一色打着赤膊,赵默然和宣柯两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的满身酒气,我赶紧上去支着宣柯:“哟,今儿你们集体裸奔去啦?”
  他压在我肩膀上摇头,林岚扶着赵哥,在他肚子上戳了一下,跟着切了一声:“就你这身材还出去裸奔呢?!不够丢人的!”
  赵哥咕噜了两声,拍肚子:“我,我也是有腹肌的人……”
  “是啊是啊有腹肌,还有八块呢,不过都长一起了。” 林岚吃力地撑着他,训斥:“赵默然你给我好好走!你要是倒了我可抬不动你!”
  赵哥嘿嘿地笑,宣柯也跟着嘿嘿地笑,看我,撒娇:“宝贝儿,亲亲的宝贝儿,我们去那边坐会儿。”
  我骂了句臭德行,还是搀着他去小广场的椅子坐了,他头靠在椅背,看着天空沉默了好久,我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他坐。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抵是临别在即所以特别伤感吧,最后他把我拉到怀里,喃喃地说:“小乔,你别离开我,你要是走了我会受不了的。”
  “傻子,我哪儿都不会去的。” 伏在他胸口,我这么说。
  分手那点事儿(大结局)
  暑假他在他学长的大力举荐下去了IBM实习,我自然是要回家过我的腐败生活,临走前他像个无赖一样地缠着我问什么时候我才愿意带他回家见我娘和舅舅,我吭哧了半天也没吭哧出个屁来——其实我娘倒好应付,只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娘保准没辙,可是舅舅就很难摆平了,我真怕他老人家一个爆发过度,宣柯就直接进医院躺尸了。
  所以我俩只能偷偷地煲电话粥,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他在我手机上的名字改成了林岚——这就是死党的用处,没事瞎吃喝,有事背黑锅,因为我娘有个坏习惯,偶尔她会假装鉴赏我的手机,进而偷偷检查我的短信和通话记录。
  就这样地下情了接近两个月,返校时他的实习已经结束了,我收到了一份礼物,一只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兔,拆开包装我眼睛就涩了,这算是他人生里正式的第一桶金,可是却舍得用来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
  在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他拥着我轻笑:“傻瓜,怎么那么容易感动?以后要是别的男人也对你好,那你岂不是要左右为难了?”
  我撇撇嘴:“切,现在的男人哪有你这么有眼力价儿,懂得欣赏俺的内在美。”
  他哦了声,笑:“比起内在,你还是外在比较美。”
  我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腿,然后就被他勒紧强吻了,我已经完全忘了我是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而不是在某个偏僻无人的黑暗角落。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的脸皮已经被他锻炼得有如铜墙铁屁了,不知道有一天万一我们分开了,我还能不能知道什么叫做腼腆。
  *
  新学期刚开始,圈长就忙着准备出国的事了,在网上搜集了一堆美国名校的资料,逐字逐句研究,生怕看漏了一个标点符号,而我无所事事,就跟在旁边瞎凑热闹,时不时再给点儿不靠谱的意见和建议。
  老实说,我属于那种对人生没有太多规划,任意妄为的类型,不像秦淼,入学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未来五年,甚至十年的人生,她的目标是做个像清华颜宁那样出色的生物领域专家,口号是实现自我价值,报效社会,造福人类。
  虽然我没有她那样的雄心壮志,不过对于出国读书这件事,我多少还是有些向往的,不为了以后成就多么牛掰威武的事业,只是想去体验一下国外的生活,开开眼罢了,顺带可以给自己的简历多添两句话。
  “小乔……” 圈长停下滚鼠标滑轮的手,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对这些资料这么感兴趣,你也想出国?”
  我把视线从普林斯顿的主页上收了回来,矢口否认:“没有啊,国外大学哪有国内这么好混,随便抄个论文就能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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