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绣色暖

纳妾的日子，定得很近，阿音也暗中把离开的日子定在那一天。俗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阿音想着，眼不见就心不烦，索性在纳妾礼的前一夜，就收拾东西溜到魏府。
    虽说温家家势已大不如前，但在这种情况仍然有女人愿意嫁入温家，如此所造成的轰动完全不逊色于当初迎娶阮思之时。所有人议论纷纷，说阮思没现身，是因为小气。
    此时的阿音正背着包袱，在魏府后门等着李寻和小昱。低着头，不断绞着手指。
    魏府的后门不算偏僻，街外的议论声时不时传入她耳中：
    “听说温家少爷要纳妾啦！听说是那阮思找的女人。”
    “不错嘛，这个花楼琵琶女倒还挺大度的。”
    “什么大度啊，明明是大半年的也生不出孩子，这才为了堵公婆的嘴。”
    “是啊，听说她今天躲起来，真是没劲。”
    阿音从巷子里偷偷探出头去，想多听一些，倒要看看自己在那些人口中成了什么样。人心啊，就是易变，昨天还称赞是个好夫人，今天就全变味了。
    手正攥得想打人，身后传来小昱的声音：“师姐，再等一会儿，师父就来了。”
    他见阿音站在那里，侧目过来的眼光盛满杀气。他赶紧过去：“师姐，我们都要走了，你就别听了，听了也没用。说不定他们已经拜堂了。”
    阿音咬牙切齿：“拜堂……我这辈子还没拜过堂呢！”
    小昱安慰道：“师姐放心，相信师父会跟你拜堂的。”
    阿音想象着她与李寻拜堂的场景，忽而浑身冷颤不止，再想象洞房的光景，不由忆起初见温宁时的荒唐事……视线飘忽到模糊。
    “你在看哪里？”耳膜忽然钻进这个声音，阿音急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李寻，他悠悠然站在马车边上，提醒道：“阿音该走了。”
    阿音笑了。你在看哪里……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
    温家张灯结彩，围了不少人，温夫人亲手做了不少点心，逐个分发出去。
    温老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目光一直没离开路口那边。直到一身红衣的温宁现身，他从筵华楼接来了新娘。温老爷怎么也没想到，温宁竟能娶到那样一个小姐为妾。
    把新娘迎进门，温宁牵着她的手，面无表情。他在想，如果喜帕里的人是阿音，那就好了，毕竟两人还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婚礼。人生中的两次婚礼，竟然都这般可笑。
    “时辰到，拜堂！”温夫人请来的媒婆十分尽心力，所有人都涌了进来。
    “一拜天地。”媒婆高声道。
    温宁扶着那位小姐跪下，只是膝盖还没弯，就听见人群中出现不寻常的声响。他猛然回头看去，发现人墙之中伸出两只手，正用力地把人拨开。
    见温宁的动作停下，温夫人急忙道：“温宁，快拜堂！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温宁哪有听进母亲的话，自然而然就松了那小姐的手，一步一顿地朝人群走去。唇角噙了笑意，站在人墙前边，看着头发蓬乱的某人从里边挤出来。
    “不、不许拜堂！”刚喊出这句话，某人就脚步不稳地跌在地上。她听见周遭顿时安静，顾不得膝盖的疼，挣扎地站起来。反正脸已经丢了，也不在乎丢得更多一些。
    “不是你让我拜堂的吗？”温宁笑着，朝她伸出手去，“先起来。”
    围观群众炸开了锅，他们一眼认出这位温家少夫人阮思，个个窃窃私语。有说她仪态差，有说她没家教，还有人旧事重提说花楼女子就是这般不懂规矩。
    阿音没理会温宁的手，自己拍拍膝盖就站起来，大吼一声：“不准成亲！”
    媒婆惊得当场愣住，温老爷更是不慎砸了茶碗，温夫人的表现最为惊骇。
    她快步走到这个背着包袱准备跑路的儿媳面前，拉她到身边：“不是你让温宁纳妾的吗？看你这样子是要走吧？不管怎样，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别闹，有什么事，等礼成了再说。”
    阿音丝毫没有配合她小声说话的意思，她对众人说：“今天温家少爷不纳妾了！温宁是我丈夫，我是正房，他纳妾当然要我同意。现在我不愿意他纳妾，他就是不能！”
    这在温夫人眼里是极为丢面子的事，好端端地给儿子纳妾，就这么被她给毁了。之前还是她提的议，居然在这个时候反悔，要是温宁真没法钠那个小姐，只怕温家将来没法在禹州立足，说不定连店也没法开了。受人指指点点的日子，温夫人可受不住。
    阿音对温夫人说：“娘，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让温宁纳妾，真的……”话未说完，就见温夫人扬起手掌，愤怒的耳光就要扇过来。她闭上双眼，她没想躲，跟以前的理由一样，这是她欠温家的。
    “住手！”温宁突然出手，截住母亲的手，顺道把阿音拉回身边。
    “儿子，你要干什么！哪有像她这样出尔反尔不知自重的儿媳！我告诉你，你现在就休了她！马上跟林小姐拜堂成亲，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正妻！我们温家，不要泼妇！”温夫人怒吼着，估计外边两条街都能听见了。
    很遗憾，温宁再次无视了他的母亲。他只管看着阿音，盯着她微红的眼角，捞过她的手，低头问她：“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我纳妾？”
    阿音瞪他一眼：“你说呢？”
    温宁立即解开身上的红绸：“好。”
    阿音感觉他的手越握越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你想干什么？”
    温宁也不回答，直接把红绸花往身后一抛，也不管温夫人和温老爷如何呼喊，直接拖了阿音就跑出去。
    *
    穿着新郎红袍的温宁，在大街上尤为惹眼，然他毫不在意。只管握紧阿音的手，在城守傻愣的注视之下，飞快地冲出禹州城。
    终于跑到池亭桥边，阿音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从没想过温宁竟然这么能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有这种潜力，真是能好好栽培的技能啊。
    许久，温宁没说一句话，阿音喘够了去看他，惊见他瘫在地上，脸色发白。她忙冲过去扶他起来，心里默默收回刚才的想法。
    看他喘得连气都没了，阿音说：“不能跑就别跑这么快，要是跑得猝死，那怎么办？”
    温宁拍着胸口，断断续续道：“要……要是他……他们追、追……”
    “他们不会追上来的。”阿音看他半天也没缓过来，“你还是别说话了，歇会儿吧。”
    “不、不行。”温宁倚在她肩上，背靠着桥栏，发觉她没有反抗，就更贴近了些。调整好角度，腾出点力气说，“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阿音让他随意倚着，眼前浮现出方才跳车跑路的情景。与师父师弟一同坐在车上，车都要驶出禹州城了，可耳边绵绵不绝的议论，使得她愈发恼火。就在这时，师父注视她的眼神撤去了，合上双目，好似默许。
    她口中嘀咕着：“师父一定气死了。”
    温宁得意非常，笑了笑：“这样啊。那，是我纳妾好，还是你师父气死好？”
    可以听得出，他很嚣张，完全是把身家押上赌桌，然后大获全胜的猥琐笑声。
    阿音把肩膀一收，温宁一个没站稳，就斜斜地歪倒在地。看他趴地喘气，越看越可怜，阿音只好本着同情之心，再过去扶一扶。哪里知道刚靠过去，温宁就蓦然抱过来。
    “你还不承认喜欢我？都为我跑回来了，说一句也不行吗？”温宁感觉到她的挣扎，遂用余下的力气把她抱紧，“你说，喜不喜欢我？”
    “你变态啊！”阿音急得猛捶他胸口，可他喘着气还坚持说着一大堆无聊的情话，惹得她心肠一软，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我喜欢你。”一堆废话，终究结束在这一句。温宁也没其他力气了，他得好好喘一喘。
    阿音从他怀里挣开，眼睛红红地看他：“亏你之前还总说我是你夫人，还说什么绝对不纳妾。到了关键时候，你配合得比谁都快！你拉我出来干什么？快去和那个林小姐好好地开枝散叶啊！”
    温宁缓了一会儿，趁她默着，便一手抚上她腰际，在她额前轻轻落吻。
    阿音怔了一下，看他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好点了吧？那回去认错吧。”
    “等一下。”温宁拉住她，“还没说呢。”
    “你说什么这是？要是不回去，那烂摊子可就真的没法收拾了。”阿音已准备好接受一切狂风暴雨。
    温宁叹了叹：“你现在回去，我娘只想杀了你。所以，还是先说说吧。”
    目测两人坐地上不太雅观，阿音就搀他站起来：“说什么？”
    温宁诡笑着：“说你喜欢我啊。”
    对于某些死性不改的人，阿音也没法子了。想他跌了这么多次，再跌一次，应该也伤不了筋骨。于是，她主动一踹，居高临下：“喜欢你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