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重生，庶难从命

  会作画的人从屋子里进进出出，来一拨又走一拨；却没有一人能画出这幅江山璇玑图的神韵来。
  夜，悄然来临，因夜色已深，主屋描画的事情终于静了下来，人们都回去睡觉了，慕府几乎静悄悄的。
  慕凌枫同样也躺在床榻上；她重生之后，似是特别难眠，所以她每每都到夜深方才睡下；睡着的时候，若有一点响动，也会将浅眠的她吵醒。
  而此刻，睡梦中的她却忽然听到窗户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睁开眼睛，霍地坐了起来，盯着窗户不放。
  “嘿，我刚才还在想，可以好好欣赏一下美人的睡姿，结果你却这么不合作，一骨碌坐直，粉碎我的心愿。”黑暗中，低而极富磁性的男声自窗户边轻轻传了过来。
  慕凌枫一怔，随即恼怒地披着衣服，不过她没有下床，而是绷直身子坐在床榻上，冷眼盯着窗户那边；窗外微见亮光，依稀可见窗边影子一晃动，那人颀长的身影便已立在室内。
  “假面公子，夜闯女子闺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段烨在黑暗中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星眸在无光的夜晚更显光辉熠熠，他笑了笑，反问，“你惊了吗？”
  慕凌枫轻嗤一声作为回答。
  “既然你没被惊到，又如何说得上闯。”段烨隐于暗影里，嘴角那抹痞笑却越发显得风流而高雅。
  少女盯着窗边那自来熟的混蛋，冷冷吐字：“目的。”
  “嗯，你真会令人伤心；一点前奏缓冲也没有，直接就进入中心。”段烨痞笑微微，他的语气实在让人听不出半点伤心的成份，反而越发让慕凌枫觉得心里怒气沸腾，“江山璇玑图的来历。”
  慕凌枫眯起冷清眼眸，心道，算他识相。
  “我知道是任国公府从皇宫带出来的。”她冷笑，一句结语试探段烨究竟知道多深。
  段烨眸光闪亮，凝着她面容不动，“我说的是绣成璇玑图之前的来历。”
  “哦？”
  段烨听着她波澜不兴的冷淡语气，怔了一下，故意卖关子，勾唇一笑，“你不想知道？”
  慕凌枫丢一个你白痴的眼神给他。
  随即才冷冷道：“你既然三更半夜闯来这里，显然是不想别人知晓你的行踪，而你终日戴着面具不离，说明你同样不想暴露身份；但你却冒着双重危险跑到这来，这说明什么？”
  闻言，段烨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眸内光芒隐隐，嘴角痞笑依旧，“说明什么？”
  “说明你知晓其中秘密，但这个秘密并不寻常，你憋在心里却又觉得不吐不快，这就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倾吐对象；说白了，你现在的行为，不过说明你被你所知却不能随便泄露的秘密，而折腾自己睡不着觉，所以出现在这里。”
  段烨闻言，眼眸光芒流动，“哦，按你这么说来，我三更半夜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个倾吐对象，好让自己回头可以舒服睡觉？如此而已？”
  慕凌枫冷笑着反问，“不然呢？莫非你觉得我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你是关心我，所以来告密，好让我警剔？”
  段烨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拇指又开始不自觉地掂动起来。
  他这一霎也在怀疑自己来这的初衷。
  良久，他一笑，“就算我是为了自己能睡得着觉才来，你也不问问我知道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慕凌枫低低冷嗤一声，随即摇头，漠然道：“你既然来了，就表示你早打算将秘密告诉我；那我问与不问又有何区别。”
  段烨闻言，哑言摸了摸鼻子，随后讪讪自语：“看起来，我这话问得实在够蠢的。”
  慕凌枫讥笑道：“至少还有一分可取之处，人贵在自知之明。”
  段烨笑了笑，眼眸光芒却越发深幽不透。
  这丫头嘴巴虽毒，可心思却极其通透。
  当下，他也不再逗她。
  反而敛了痞笑，俊美眉目隐隐流转几分认真，“两个月前一个夜晚，你们的皇后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据说她在梦里梦见大齐的皇城，而在皇城根下，却盘坐着一怪僧，他手里拿着一幅画，对着天空一抛，那幅画顿时化为五彩祥云，围绕在皇城四周。”
  慕凌枫怪异望来，低声重复：“你们的皇后？”
  段烨闻言，忽然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咳，翌日，她醒后将梦境之事告诉陛下，一个时辰后，居然有守卫来报，说是宫门外有一奇怪僧人拿着一幅画，说要献给皇后，并要求皇后将此画用于祈水节，必能保佑来年大齐风调雨顺，那僧人只留下一幅画，并不待皇后出来就离开了。”
  慕凌枫听到这，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一声。
  段烨看她神色不屑，轻轻摇了摇头，又道：“后来，皇后让人按照那幅画扩大数倍而画，以制成江山璇玑图，用于祈水节；然而奇怪的是，负责描画底图的画师，在按照那幅画描完底图之时，发现那幅原画竟然自动迅速化为灰烬，而画师在惊叹之时，一双眼睛也在瞬间永远失去光明。”
  慕凌枫皱眉，幽冷眼神中含几分怀疑，“有这种事？”
  段烨微微一笑，“且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你只须知道，现在放在你府上这幅江山璇玑图对于皇后皇帝而言，具有何等意义便可。”
  慕凌枫揉了揉额前垂落的发丝，懒洋洋瞟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又不是傻子，绝不会干自作聪明的事。”
  俊美少年忽然站起，看她的目光熠熠中微微掺了一丝柔和，连声音也少了几分痞气，而多了几分正经，“那我就放心了。”
  冷清少女无声撇了撇嘴角，目送他翻身从窗户离去，他放不放心与她何干！
  次日，夫人继续让人按照那绣品来描画底图，然而，一天下来，仍然一无所获。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仍没有一个人能对着那有瑕玭的绣品描出一模一样的图来，慕府的空气越发的压抑凝重，眼下足可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众人的面色。
  慕世通、夫人还有老夫人，几人商量多时仍商量不出个有用的办法来；眼看着距祈水节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慕世通急得几乎跳脚。
  这一日，老夫人与慕世通还有夫人，正在屋里商量着，忽然有小厮喜形于色来报，“老爷、老爷……老太爷就快回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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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救命的绝不会是稻草，嗯，这个大坑究竟该怎么填呢？
  ☆、第16章 蛰伏的蛇
  闻言，三人齐齐惊喜站了起来，老夫人更是喜出望外喃喃自语：“可算把他盼回来了，希望他能为我们家带来好消息。”
  收到老太爷准备回府的消息，慕府上空压抑凝重的空气似乎终于微微有破云见日的趋势；次日傍晚时分，老太爷终于回到府里。
  当前紧急的唯一要务便是解决江山璇玑图的事情；老太爷一回府，就与慕世通他们商量。
  只不过最后，就慕凌枫所知，老太爷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他所提出的主意，一是想办法试着弄掉染在绣品上的茶渍；二是与任国公府的人商量商量，万一到最后弄不掉茶渍，又做不出新的绣品来，到底该如何请罪，如何令皇后到时对两家的责罚降到最低。
  在各人奔波而又暗中安于天命的时候，也不知从何时起，府里悄悄的有流言传着枫静轩的三小姐其实会左右两手作画写字。
  流言最初还是悄悄在下人之间口耳相传；但后来越传越烈，下人甚至已到了敢当着慕凌枫的面就开始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小姐，你听到他们刚才说什么了吗？你瞧他们说得多难听！说什么小姐明明会双手作画，却不肯站出来……”
  慕凌枫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随即慢条斯理翻开了书籍，绿竹说得气愤，她却淡然安坐无动于衷，“绿竹，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说什么，难道你还拦得住。”
  “拿别人做的事情让自己生气，这可是愚蠢之极的行为。”
  绿竹张大嘴巴，气呼呼看着她，半晌，只得悻悻道：“是，奴婢知道不该生气，可他们说得实在太难听了，奴婢忍不住！”
  就在这时，知秋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三姨娘过来看你。”
  慕凌枫微微一笑，眼底冷光闪动，“请她进来。”
  三姨娘走进来，看见慕凌枫岿然不动的模样，她不知怎的，竟觉得心里忐忑得厉害，仿佛每每在这个女儿面前，都让她感觉自惭形秽。
  “三小姐……”
  慕凌枫微微一笑，语气却透着冰天的凉意，她侧目，漫不经心瞥过三姨娘疤痕贯穿的颊，淡淡道：“夫人私下见过三姨娘了？夫人是不是向你暗示万一交不出新绣，就只好将妹妹交出去？”
  三姨娘见她语气冷淡，神色讥讽，心莫名的觉得难受，“三小姐，如果你真的会……”
  慕凌枫霍然抬头，目光失望之中还夹着几分凌厉的力道，“三姨娘，我会不会双手作画，你这个亲娘难道都不清楚！”
  三姨娘被她抢白得一阵心虚，半晌，才无奈道：“三小姐，外面的人都在传，你在私下自己练过左手……，如果、如果你真的会，我求你……救救你妹妹吧，她今年只有六岁呀。”
  慕凌枫垂下眉眼，冷清面容嘲讽隐隐，“按照我朝律例，凡不满十四周岁者，不论其自身或亲属犯了多严重的罪，都绝不能绞其性命。”
  她冷冷一笑，倏地抬头，目光灼灼中透着冰冷盯着三姨娘，“现在你大可以放心，不管夫人将不将妹妹交出去，妹妹的性命都会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