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

第33章


  取了干净的纱布轻轻按在伤口上,过了一会儿才拿了伤药过来,轻轻拍拍纾澈,“我先帮你处理伤口,你忍忍。”
  纾澈乖巧地点了点头,牙齿再次覆在下唇上。
  楚轩却是直接扔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过去,“不许咬嘴唇,别以为你这次伤得重了我就不忍心罚你了。”
  折腾了许久才上好药,楚轩一边收拾着手里的东西,一边道,“你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纾澈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开来,“轩哥,你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吧,要不刚才怎么会那么试探我呢。”
  楚轩合上药箱,“你倒是聪明。”
  纾澈从床上撑起来,“轩哥,不用担心,我没怪爸,那样的情况,总要有个人暂时牺牲一下的,而我,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最好的人选。”
  楚轩看着纾澈清清澈澈的笑容,终是舒了口气,“看来,辉哥真是没白疼你。”
  纾澈撇了撇嘴,“轩哥你先别和他说啊,我还等着问他为什么就这么不相信我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的。”
  楚轩笑了开来,一把揉乱了他的头发,“还不快给我回床上歇着去。”
  纾澈却是突然收敛了笑容,“轩哥……我想去书房看看……云溪他,已经很难过了……”
  楚轩也严肃了起来,什么都没说,不容拒绝地把纾澈抱回了床上,“小澈,讲个故事吧,几年前,我刚刚接任葬夜盟主的时候,因为对谁都有疑心,做了些不信任兄弟的事,结果好几件事之后,葬夜盟元气大伤,好几个兄弟因我而死,辉哥保我出了刑堂却最终没有饶了我,那个时候,辉哥对我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个错,不会因为你很痛苦你很后悔而改变分毫。”说到这里却又笑了起来,“小澈,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的,我是这么过来的,你和云溪,也都是如此。”
  云溪走到江谚辉房间里的时候,江谚辉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云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那挺拔的背影竟透着几分苍凉。
  伸手关上了门,才举步走到江谚辉身后,低声叫,“爸……”
  江谚辉略显疲惫地转身,看看云溪,却是什么都没说。
  云溪心里本来就难受,此刻见江谚辉的目光又有些慌乱,想都没想地跪了下去,哀声道,“爸……爸您罚我吧,是我错了……”
  江谚辉叹口气,“自己说说,你都错哪儿了。”
  云溪却没料到江谚辉有此一问似的,微微怔住,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江谚辉坐回书桌前,随意拿起了一叠资料开始翻阅,“好好想想,想明白之前,就跪着吧。”
  半个小时,江谚辉合上了手里的资料夹,“说说吧。”
  云溪似乎比之前平静了一些,定了定神,开口道,“对不起爸,云溪不该不信任您一意孤行的……如果不是云溪太自以为是了的话,沈叔……沈叔他说不定现在……”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眼眶红的厉害。
  江谚辉只是叹息一句,“辰义那样的性子,这样的结果也未尝不是好事……”
  云溪只低着头,不说话。
  沉默片刻,江谚辉敛去感慨的神色,“还有呢?”见云溪不知怎么回答倒也没为难他,只问,“溪儿,我问你,在你心里,你自己真的就不这么重要么?还是你觉得,你的存在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或者是觉得我们都是铁石心肠不会有知觉不会难过?”说着说着声音便严厉了起来,“云溪,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心求死只为赎罪,我和小澈怎么办!我们会有多难过!”
  云溪身子一颤,这些话的重量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伸出手去拉住了江谚辉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江谚辉又何曾见过儿子这副样子,记忆中的云溪虽不似纾澈那般倔强却也从不软弱,云淡风轻的外表下总是对任何事都成竹在心的笃定,这么多年,除了颖慧葬礼的那一次,这孩子,竟是没有在他面前哭过的。
  这一场恸哭来得太晚,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云溪哭了很久很久,江谚辉早就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一直抱着他,没有过多的安抚,却是让人异常安心的力量。
  直到云溪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江谚辉才放开了云溪,声音也严肃了几分,“来,自己说说,这一次,怎么罚?”
  云溪低头,本来就有几分不好意思,听到这话更是一下子就红了脸,“云溪……听爸处置……”
  江谚辉笑笑,“那好,两条错误,各自50下好了。”说着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办公桌。
  Part62 救赎
  双手撑到桌子边缘的时候,云溪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奇异地平静了几分。
  江谚辉已经从柜子里取了藤杖出来,两步走到云溪身后,拿藤杖的一端轻轻地点点云溪的裤子。
  云溪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只是略一犹豫之后便解开了皮带把裤子拉到膝盖处,然后重新撑好,带了一点点坚定的意味。
  江谚辉轻轻甩了甩藤杖,并没有急着动手,相反,似乎是有些感慨,“溪儿,我在想,这些年来,是我愧对慧儿,更,亏待了你。”
  云溪没有想到他居然没有马上动手,反倒说起这些,只红着脸轻声回答,“没有,爸,您对云溪很好……”想了想,继续道,“云溪从不曾觉得受了什么亏欠。”
  江谚辉叹口气,把藤杖搭在云溪臀上,却依旧没有动手,声音里多了些语重心长的味道,“溪儿,或许爸这次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的是,错就是错,你很痛,你很难过,可这不是你被宽恕的理由。”
  云溪身子一颤,许多感触刹那间一并涌入胸口,神色却渐渐坚毅起来,“我知道,爸。”
  江谚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扬起了藤杖。
  破风声凌厉,疼痛却是厚重的,和藤杖一样宽的一道道肿痕突兀地显现出来,仅仅十下,云溪臀上已经遍布红肿的檩子。
  江谚辉并没有留情,藤杖一下下地抽过去,伤痕在一次次叠加中肿得更加厉害,三十下过后便隐隐泛出了青紫的痕迹。
  云溪并不经常,甚至于可以说很少挨打,自然也没有如同纾澈那般的忍耐力,只是心里咬住了那一股劲,又是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错得离谱了,只是暗自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冷汗顺着额角一滴滴地落在桌上,手指扣得很紧。
  江谚辉站在云溪身后,清楚地看见他的上衣早就被汗水浸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身形更加的瘦削,心里默默地叹息,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父亲真是做得有够失败。两个儿子,竟是都如此地让人心疼的,说到底,还是他做得不够好吧。
  心念及此,手里的藤杖扬了扬,却是再也落不下去。
  片刻后,云溪略有些疑惑地开口,“爸?”
  江谚辉这才回神,声音恢复到严厉,“撑好了,谁许你说话了。”说着就是极狠的五下,全都抽在同一处,藤杖再抬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道青紫发黑的印子。
  定了定神,藤杖继续肆虐,四十,四十五,五十。云溪依旧没有一句呻吟,只是腿已经抖得厉害,膝盖有些发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往地上倒去。
  江谚辉伸手按住他的腰,藤杖却是往臀腿交界的地方抽过去,左边,十下,然后是右边,然后放开手,云溪的身子顺着桌子往下滑去,却是在倒下之前控制住了自己,挣扎着重新撑好,身后的疼痛已经快要把他逼疯,听着藤杖带起的风声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那一下却是依旧实打实地落下,落在已经红肿不堪的臀峰上,青紫色檩子的边缘已经有点点的血痕映出来。
  云溪只觉得自己眼前已经在一阵一阵地发黑,浅浅的呻吟再也克制不住,头脑都有些发沉,却依旧死死地撑着桌面,努力让自己的动作不变形的那么厉害。
  藤杖依旧紧咬着不放,却又放慢了频率,几乎让人疼到抓狂。
  又过了几下,藤杖停下。
  云溪定了定神,想要撑起来,却听到身后的声音,“多少下了?”
  一门心思应付疼痛还要确保自己撑住还要克制着呻吟,云溪又哪里有心思去数到底打了多少下,这会儿被问到不由得一惊,“爸?”
  江谚辉倒也不打算为难他,“没数是吧?行,那后面的二十下,报数。”说着又是一下,斜着抽过去。
  云溪微怔,含在嘴里的一句“一”却怎么也喊不出口,于是身后每隔几秒都是又一下新的疼痛,一下下从同一道伤痕处蔓延开来。
  嗖啪!江谚辉又落下一藤,“我再说一遍,报数,如果你不想从头开始挨过的话。”
  云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抖了一下,没有回答,却终是在后面一下落下的时候努力地喊出了一声,“一”。
  有了这第一声,后面的似乎就容易了一些,藤杖抽在身上的声音和报数的声音交错着响起,藤杖的声音越来越响,报数的声音却越来越弱。
  听着云溪颤抖着喊出“十三”的时候,江谚辉知道,这孩子,已经快到极限。
  于是暂时停下了手里的藤杖,声音不再是过头的严肃,“溪儿,知错认错是不够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以后,究竟怎么过才是最好。我把黯夜盟给了你,你就必须要给我做好,我给你犯错误的时间,但是,不会太久。为了我,为了辰义,也为了玄冰,你要好好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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