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

  一片静默，却是纾澈挣脱了云溪跌跌撞撞地跪倒在江谚辉身前，“爸……爸……您饶了沈叔这一次吧……就当，就当小澈求您……”
  沈辰义细细地将内室的几个人一一看过来，“当年，这帮规还是我定的，背叛者，受桃木杖责100，蟒鞭鞭背50，请辉哥请桃木杖吧，只是，我若真的侥幸活下来，还请辉哥赏我一个痛快。”
  季维一下子跪倒在纾澈旁边，抬头看着江谚辉，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楚轩也跪下，“辉哥，辰义哥他，救过我一命……”
  沈辰义看看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溪一眼，只道，“无须你们求情，这对我来说，是种折辱。”
  江谚辉盯着他看了良久，终是叹息，“阿维，传令，请桃木杖。”
  季维定定地跪着，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江谚辉只淡淡道，“怎么，我的话，没听到？”
  季维依旧不肯起身，哀声道，“辉哥……看在义哥多年来曾为玄冰出生入死的份上……看着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情分上……”
  江谚辉绕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那好，我亲自去请。”
  只是，他的脚步终于还是没能迈出刑堂内室。
  出人意料的一幕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一直沉默地站在边上的云溪突然向沈辰义的方向冲过去，楚轩凭着一贯的敏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可惜他跪在地上，又是背对着沈辰义，终究是晚了一步，他起身冲过去的时候，云溪手中的刀已经没入了沈辰义的心口。
  楚轩一向称自己是满手鲜血的人，却终是被那铺天盖地般的鲜红刺痛了双眼。
  沈辰义倒在云溪怀里，似是感慨似是哀叹，“云溪……溪儿……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云溪伸手挡在沈辰义眼睛上，“沈叔……您，好好睡吧……”然后放开怀里的人，直直地跪倒江谚辉面前，却不抬头，只是看着自己手上未干的血迹，“帮主……云溪同室相争手刃同门，当受血刑，请帮主将云溪收押，择日动刑。”
  Part60 弄巧成拙
  云溪坐在自己的房间的角落里，他的衣服还没有换，手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刺得皮肤有些发痛，用力往身后的墙壁上靠了靠，心中一片纷乱。
  刚刚在刑堂内室，跪在地上的自己被一脚踹倒，“轩儿，你带小澈回去，让他好好休息，阿维，你留下，和云溪一起把这儿的事处理好，然后把云溪送回自己的房间，没我的命令不许走动也不许任何人出入。”
  等到内室只剩下他们两个，季维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开口，“云溪少爷，你知道刚刚，为什么到最后，我们都没去拦辉哥么……”
  云溪有片刻的失神，“为什么……”
  季维叹口气，“因为到了最后，我们看见辉哥的眼神，就都明白了……辉哥不会真的要了辰义的命的……他舍不得的……”见云溪那一瞬间的神情，也是心有不忍，上前两步，拍了拍云溪的肩膀，“但是，云溪少爷，这样也好……本来，到了如今，辰义也没有什么求生的念头了……如此少受些痛苦，也是好的……”
  云溪不理他，良久之后，才死死地盯住季维，道，“季叔，是我杀了沈叔……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可是我杀了他……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对不对……”甚至，他刚才为了怕有什么变故，特意选了一刀致命的位置下刀……
  季维只是默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把这个真相告诉云溪少爷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收拾好了一切，云溪就被季维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季维不知道该劝慰些什么，又想着辉哥那边肯定还有事要安排，便也没陪着他。
  云溪只坐在墙边，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暗红，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悲凉蔓延开来，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自以为是……他一向是平和无争的，第一次手染鲜血，却是……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
  就让他受了那血刑吧……只有这样，才能洗干净他的罪……
  血刑是玄冰里唯一的定会致命的刑罚，因为过于残酷，自建帮以来从未使用过，行刑的过程是取一个类似于“大”字形的木桩，不用绑缚，而是用长钉生生将人钉上，第一次只取四根长钉，分别钉于两只手掌及脚踝处，待示众过后再取四根长钉钉于手腕及锁骨处，然后命人严加看管，每天旋转长钉以防伤口凝结，同时保证受刑者不得昏厥，每日定时提供饮水，只待受刑者受尽折磨血液流尽而死……
  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云溪还是不自觉地有些全身发冷，因此当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一丝光亮透进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竟狠狠地一颤。
  进来的人是季维，“云溪少爷，请沐浴更衣，辉哥请您半小时之后前往议事厅。”
  云溪定了定神，微微一笑，“好的，劳烦季叔通知，云溪会准时前往。”
  满身的血污已被洗去，云溪特意选了一身月白色的衣服穿上，去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聚集了很多人，江谚辉坐在主位，季维和楚轩分别坐在他左右手位置的下座，纾澈站在他的身后，正有些焦急地看向自己。
  云溪轻轻一笑，走到堂中，停下了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跪下等待判决的时候，却听得江谚辉的声音，“云溪，你过来，跟纾澈站到一起。”
  虽是不知为何，云溪倒是很听话地走了过去，身边的纾澈伸手用力地握了他一下，没说什么，只是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云溪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小澈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倔强清冷的少年，身上渐渐地有了成熟坚定的力量。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江谚辉起身，“各位弟兄，最近帮里出了一些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我就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告知大家，也请大家回去后转告手下的弟兄们……”
  云溪心里一急，想要阻止他说出内奸就是沈辰义这样的话，逝者已矣，而自己也下定决心去受那血刑，还不如，把所有的罪愆都扯到自己身上……刚要开口，却被纾澈一个眼神制止，只这犹豫的片刻，江谚辉的声音早已继续，“玄冰里，并没有内奸，兄弟们一直为了玄冰出生入死，没有人做出对不起兄弟的事！”
  刻意停了片刻，神色一黯，“事情的起因只是某次我和三盟盟主议事之后，黯夜盟盟主沈辰义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误将部分资料丢失……”又是片刻沉默，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带了难以抑制的伤痛，即使沈辰义曾有背叛，但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毕竟不假，“可惜……辰义他……”
  楚轩起身，虚扶了他一把，神色倒是相当镇定，“还是由我来说吧，辰义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责难当下竟然趁我们不备，自尽而亡，辉哥，楚轩没能及时拦住辰义哥，请您责罚！”说着，直直地跪在江谚辉身前。
  江谚辉亲自扶了他起来，惨笑着轻轻摇头，“与你无关，轩儿。”又接着面向一众兄弟，“说到底，还是琉焰逼人太甚，我在此向弟兄们保证，绝对让琉焰血债血偿！”
  云溪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发展，抬头看看江谚辉，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而江谚辉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大惊失色，“我会早日安排让辰义入土为安，至于黯夜盟，就由江云溪接任，另外，由楚轩暂代刑堂堂主之位。”
  Part61 代价
  云溪已经不记得议事是怎样结束的了，只记得江谚辉最后说，“那咱们暂定的安排就是这样，大家各自回去吧，阿维和楚轩你们先各自回去处理一下分盟的事情，晚上到我书房找我，云溪、纾澈你们两个跟我回去。”
  云溪和纾澈一路跟在江谚辉的身后，江谚辉突然止步，“云溪，你送小澈回房，帮他检查一下身上的伤，然后来我房间。”
  纾澈在云溪还没点头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爸，我还有话和你说呢，不如一起吧。”
  江谚辉笑笑，“我知道，还欠你一个解释，等下我回去说给你听的，小澈，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纾澈有些犹豫，“可是……”
  云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先送你回去，小澈。”他何尝不明白小澈是在担心自己，只是……
  想了想，纾澈还是点了点头，“好。”
  纾澈身上的伤不轻，当时为了骗过沈辰义，戏是做足了的，一下下藤条都打得十分狠决，那些带血的伤痕都当真不假，迎着接连的变故也未得休息，甚至伤口都还是没有处理了的，此刻也有些撑不住，云溪几乎是把他抱回了房间。
  本来应该回去葬夜盟的楚轩竟然在纾澈房间里，从云溪手上接过纾澈，只道这里交给我，你快回去找辉哥吧。
  看着云溪离开的背影，楚轩轻轻地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一把将纾澈抱到了床上，伸手想要帮他把裤子褪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血迹早就和裤子凝固在一起了，根本拽不下来，楚轩有些发急，要是他自己的话也就咬牙一把扯下来之后再说了，可是……他真的不忍心再伤小澈分毫了……
  倒是纾澈，虽是看不见，却也想到了身后的情状，扬了扬唇角，“没事，轩哥，这点儿疼我还是受得住的。”说着竟是要自己从床上撑起来。
  楚轩一把按住他，倒也没再矫情什么，左手按在纾澈腰上，右手极快地直接把他的裤子扯了下来，纾澈身子狠狠地一颤，却是没有半句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