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云霄往事书

第155章


  颜惜盯着那花半晌,问花畔的少女:“这是什么花?”
  东辽人素以好客爽朗闻名,那少女虽然只有十三四岁,风格上却是极典型的东辽性格,见到生人,不仅没有警惕,反而端起一盆花,递了过去,乐呵呵道:“这是星辰花,好看吧!都是我奶奶栽的呢!”
  “星辰花.....”颜惜接过来花,仔细去看。
  那少女甜甜一笑,一对小梨涡别样可爱,道:“公子喜欢这花吗?呵呵,这花可是代表爱情的呢。它的模样不仅惹人喜爱,还有个特别的寓意。”
  颜惜饶有兴趣地道:“哦,还有寓意?什么寓意?”
  “这花表示坚贞,她的寓意是——”少女低头嗅了嗅花,道:“吾心唯你,此生不移。”
  “吾心唯你,此生不移?”颜惜喃喃念了几遍,眸中闪现出不一样的色彩,“好寓意!真是好寓意!”
  他扭头看了颜葵一眼,道:“吩咐下去,找到东辽最大的花圃,我要一万株星辰花。”
  “一万株?!”颜葵一怔,道:“少主,你要这么多干嘛?”
  颜惜笑了笑,道:“买到以后,将花全送上云霄阁。”
  
  几天后,越潮这厢忙着将一万株星辰花源源不断的送向云霄阁,而远在千里的北燕大地,因着气候严寒,虽还未到农历十一月,但北风早已呼啸的肆虐起来。
  茶香袅袅的房内,白衣的老者端着白玉杯盏,双眼洋溢着掩不住的喜色:“老和,那孩子……那孩子终于有消息了?”
  “回老宗主,据可靠消息来报,那孩子,应该就是小公子无疑。”和总管家躬身站在一旁,道。
  “太好了,真乃天佑我白凰奚氏!”白衣老者站起身,吩咐道:“老和,你即刻动身,带几个信的过的人去大周,这就将落玉的孩子接回家!快!”
  “是,属下领命。”老和退下身去。
  重回安静的房中,茶香依然,白衣老者微微眯起眼,欣喜的神色略染上一层哀忧,他望向窗外高远的苍穹,喃喃道:“落玉……爹将你的孩儿接回家,你高不高兴?”
  
  ……
  
  冬季来的很快,北风愈加寒瑟,满阁树木都已凋零殆尽,整个玄英山一眼望去,皆是厚重深远的灰黄色。
  
  云翎的伤势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已经好了大半,起码下床行走或是做点其他简单的事是没有任何问题了。伴随着她的伤势趋于稳定,云舒也搬回了自己的流云苑。而云翎也不用终日躺在床上,无聊的时候可以在阁里走走转转,当然前提是得有人陪着。而那个人,基本上都是云舒。
  这一天,她起的很早,没有要任何人的陪同,独自走进了朝阳阁。
  不多时她从朝阳阁出来,又回到了自己的栖梧院。果不出所料,云舒正在她院子里坐着,一见她便问:“这么早你去哪了?”
  云翎走到他跟前,一把搂他的脖子,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云舒道:“去哪儿?你这伤都没好,可不能瞎跑。”
  云翎笑意的脸蓦地变得认真起来:“那地方必须去。你一定要去。”
  她突如其来的严肃引起了他的注意:“什么地方?”
  云翎凑在他耳畔,低低道了一声:“后山禁地。”
  云舒默了默,道:“那里不是不允许去了吗?而且时刻都有人把守......”
  云翎得意一笑,从衣襟里摸出一枚乌金制成的精致令牌。
  云舒一怔,道:“阁主令?!”
  
  
☆、第一百六十话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两人出现在天独峰绝壁下的洞窟里面,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石室内,空气潮湿而微冷,泉水淙淙之声不绝于耳,虽然已经入冬,可清澈水潭里的火红睡莲依旧重重叠叠的怒放不休,炽热耀眼的如黄昏落日下的大片火烧云。
  那莲花底下,透明的水晶棺里,女子容颜如花如月,眉间一点嫣红美人痣,安详如生,正双手交叠胸前,永久沉睡于花海水深处。
  云舒立在水潭旁默默看着,表情很平静,深邃的眸中却翻涌着无穷尽的悲恸。他缓缓倾下身,伸出手去,似想抚摸一下那女子的容颜,然而却被玉般冰凉的水晶隔开。
  他伫立良久,慢慢曲着膝盖跪下来,低低唤了一声:“娘——”
  ——他是遗腹子,出生之时母亲又难产而亡,一生无父无母,凉薄无依,命运坎坷犹如浮萍飘摇,零落不知何处。长大成年后,即便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从见过一面,细雨纷纷的清明时节,旁人扫墓哀泣,总有点回忆来祭奠,而对他来讲,父母的记忆却半分也无,那空零零的大脑深处,唯有空白的悲戚跟永世的遗恨。
  他以为,他将带着这个遗憾直到永生。却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能见到生母遗容,这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命运的柳暗花明。一时间只觉得悲喜参杂,百感交集。
  云翎跪在一旁,心情沉重的看着那悲凉的一幕,她不忍云舒悲痛,过了片刻后拉了拉云舒的衣袖,劝慰道:“哥,别太伤心了。”
  云舒仍跪在那里,默然无语,半晌后问:“我娘她为什么葬在这里?”
  云翎搓搓发冷的手,道:“我也不清楚.....姨母的事是我们云霄的禁忌,根本没人知道.....不过我猜,是爹爹将她葬在这里吧,爹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云舒抿唇沉默。
  云翎道:“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这样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起码你还能见她一面,起码你还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起码你想她的时候还可以来看看......”
  云舒依旧沉默着。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看到你娘,你想起之前的经历很难过?你别难过,你还有我......”云翎不觉泫然,用掌心覆住了他撑在地上的手,道:“等我治好了血咒,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伤心难过.....”她说完,向着水潭磕了几个头,郑重道:“姨母,莲生跟你保证,莲生会对哥哥好,莲生有生之年都会对莲初好,会努力让他开心,让他微笑,让他幸福.....您在天有灵,请放心吧。”
  云舒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道:“谢谢你,莲生。”
  云翎向他露出宽慰一笑,又安慰了他一阵子,直到云舒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云翎突然向着寒潭伸出一指,道:“你看!”
  云舒顺着云翎的眼神看去,便见那潭水中央,无数片碧色荷叶之上,一株与众不同的睡莲正盎然开放。
  那是一株亭亭而立的奇特花朵,同一株花柄之上,一左一右结出两个花蒂,双萼并蒂,并开两朵红色莲花,皆色如胭脂,大如碗口,绯红的花瓣层层舒展开来,似上好的赤玉雕琢而成,合着花心里金黄柔嫩的花蕊,真真别致瑰丽。
  云翎瞧呆了去,半天都不眨眼。
  云舒道:“好一株并蒂莲。”
  云翎道:“并蒂莲?这就是并蒂莲?!传说中的合欢芙蓉?”
  云舒颔首。
  云翎目不转睛地瞧了一会,道:“我好喜欢这花,太喜欢了,总觉得这花.....”她沉思了片刻,问:“哥,你觉得这花像不像我们?”
  云舒沉吟了半晌,道:“像啊,左边那朵花是莲初,右边那朵是莲生。”
  云翎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开玩笑。”
  云舒道:“我也没有开玩笑啊,我们的关系确实就像那并蒂莲,同生同长,同死同依。”
  云翎遗憾地道:“这并蒂莲真是太美了,可惜是姨母的花,我不能拿走。不然我一定要抱回房里天天看!”
  云舒搂着她的肩,道:“会有的。”
  “什么会有?”云翎尚在云里雾里,云舒已经扯着她起身:“走吧,这里太冷,你伤未痊愈,不能多呆,下次再来吧。”
  两人临走之前,路过外厅的水晶壁,那壁上的悬挂画卷里,红衣的女子巧笑嫣兮,当真美人如玉剑如虹。云舒定定的瞧了一会,最后将目光凝在那一行诗上
  ——芷茵一别隔黄泉,碧落望断云过尽。
  云舒的眸光在云过尽几个字上转了几圈,脑里霍然响起巫残欢那一日所言之话,刹那间,有突然而至的黑色暗潮在他深邃漆黑的眸里激荡而起,那情绪缓缓凝成一丝阴郁,结成幽暗的深渊,埋着深不可测的猜忌与压抑。旋即他一眨眼,将那情绪全部收敛起来,对云翎道:“走,我们回家。”
  
  回到栖梧院之时,云翎发现院子里正候着两位不速之客。
  左边客人面如冠玉,头戴金冠,着一身绛紫镶金色滚边锦袍,宽大的衣摆和衣襟上皆绣出重重芍药花,那芍药远看是丁香紫的颜色,可细看又透着殷殷的酒红,衬着衣袍主人那双惊艳灼灼的酒色眸子,稍稍上挑的含情眼角,半露未露的美人尖,说不出的绮丽妍秀,风情万种。
  右边客人着一身石榴红衣衫,黑如鸦羽的乌发坠至腰际,她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并未佩戴繁杂精致的首饰,只在左鬓旁斜斜插了一根点翠的流苏步摇。这身平常的装扮若换了其她女子,定然不会出彩,但轮到她身上,却让人移不开眼。深秋的海棠树下,她肌肤胜雪,眉似翠羽,唇若丹朱,脸颊旁那步摇悬下来的细细流苏穗子随着她的莲步微微摇晃,在日光里撒着一芒儿一芒儿的光,亮的如同她剪水的双瞳一般,真真是风姿卓绝,姿丽无双。
  这样一左一右的绝色男女并排在一起,倒叫周围一圈下人看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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