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成殇

“舜琴，余光。”
    一行人刚走进景家雅芜就熟络地打招呼，坐在客厅里的舜琴和也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信源，雅芜，你们来了。”
    舜琴感激地拉着雅芜的手，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打击早已把这个女人过往的锐气磨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岁月磨砺出来的平和。
    “老早就想来看看你们了，一直不得空，又害怕打扰到你们，好不容易，今天总算是来了。”
    雅芜也安慰地拍了拍舜琴的手背，有时候，无声的安慰比口头的言语更直入人心。
    “余光，舜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弟弟郭信尧，他手里牵着的那位小帅哥呢，是我们郭家的小霸王，他的宝贝儿子，我们的宝贝侄子，郭北辰。”
    信源对着余光夫妇认真又不乏趣味地介绍了他带来的不速之客。
    “你们好，我是郭信尧，很高兴认识你们。”
    “还有我，还有我，小辰也很高兴见到外公外婆。”
    还没等信尧介绍完小娃儿就生怕大家把他忘了似的迫不及待地发表起了自己的感想。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娃儿的称呼吸引住。
    “舜琴，余光，这小辰一开口我们就比你们小了一辈，这我们不是亏大了吗？”
    雅芜轻笑着对余光夫妇调侃。
    “我倒是不介意白捡个宝贝外孙，就怕你们郭家不肯吃这个亏。”
    舜琴回了雅芜的调侃后就蹲了下来，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娃儿也一直挂着讨喜的笑容，大方地任由女人打量。
    也许这就是外公外婆呢！不能惹他们生气，要不然妈妈也会生气然后又躲起来不让他和爸爸找到了。
    “你就是小辰吗？长得真漂亮，我要是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外孙什么都值了。”
    看着眼前粉嫩的娃儿，舜琴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只在这个家待了一个月的小外孙，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他还在这里，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诶？言言呢？不在家吗？”
    雅芜的询问打破了舜琴的沉思，一提起命苦的小女儿她便不由得湿了眼眶。
    “在楼上呢！自从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后就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病情越来越严重？这个信息让一直沉默的男人蹙起了眉。
    “那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她吧！我也好久没看到那个小丫头了。”
    舜琴颔了颔首，然后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去。谁也不知道那个紧跟其后的男人每上一级楼梯，心就会跟着跳快一拍。
    “言言，信源叔叔和雅芜阿姨来看你了。”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背对着门口，安静地注视着阳台外的风景，恬淡得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在她心房掀起波澜。听到母亲的声音，女人慢慢的把轮椅转了过来。四目相对间，两人皆是浑身一震。
    “出去，通通都出去。”
    女人疯了似得大喊，奋力推动着手中的轮椅，急于找寻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女人忽如其来的失控让大家都愣住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如同困兽般推着轮椅在房间里转来又转去。
    大家的不为所动让女人更加着急了，手下的动作一乱轮椅便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言儿……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男人第一时间便跑到了女人身边，紧张地把狼狈的小女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当初那个充满活力，乐观开朗的女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天哪！言言……”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冲了上去，房间里霎时乱成了一团。
    推开那个对她关怀依旧的男人，女人无地自容的用一双柔荑捂住了自己的脸。
    老天，为什么要怎么残忍？为什么连我想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这点小小的愿望你都要将它打碎？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出去，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出去好不好？”
    女人蜷缩着坐在地上，像刺猬一样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不让任何人靠近，湿润的泪水透过指缝一滴滴地落到地面，那带着哭腔的哀求让所有人的心都软了下来。
    “宝贝，你怎么了？我是妈妈啊！”
    舜琴也跪到了地上，出于母亲的本能把受伤的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保护着。
    “妈……妈妈”
    女人如同捉住了最后的稻草，死死地把泪痕斑驳的小脸埋进了母亲怀里，手儿紧紧攥着她胸前的衣物。
    “妈妈，让他们出去好不好？让他们通通出去……”
    一群人刚想退出房间，可是一直被忽视的娃儿却不依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女人身旁就死死的抱着她的手臂不肯放手。
    “妈妈，小辰不要走，你不要赶小辰走好不好？小辰不要走，我会很乖很乖的，妈妈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妈妈……呜……妈妈，小辰好想你……”
    眼前的一幕让大家都蒙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娃儿撕心裂肺的哭喊让女人的心也一下一下地抽痛了起来。每一句天真无邪的话语都让她心里的愧疚加深一分，愧疚越深，她就越没有勇气抬起头来面对他。
    这么多年来她不曾尽过半天母亲的责任，这声妈妈让她怎么受得起？孩子这份不带任何责怪的思念让她怎么受得起。
    “呜……妈妈……你为什么不理小辰？妈妈，小辰以后再也不跟爸爸要糖果，巧克力和蛋糕了，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抱抱我好不好？每次小辰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妈妈亲我，抱我，还有对着我笑，小辰好想妈妈也像在梦里一样。”
    娃儿憋着小嘴，一双眸儿充满了水雾。那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心愿让在场的人都心酸了起来。
    “啊呜……爸爸，你让妈妈理一下小辰好不好？你不是说妈妈在和我们玩躲猫猫吗？现在我们找到她了，你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呜……爸爸……”
    早已心慌意乱的男人心疼地走到娃儿面前，在一大一小母子俩的旁边半跪了下来。
    “你不要我，难道你连小辰都不要了吗？”
    仅仅是短短的一句话就把女人所有的顾虑和防备打破。
    她怎么会不要？她怎么舍得不要？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小辰，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搂着娃儿软绵绵的小身子，一次次地用言语表达着自己内心最深的愧疚，母子俩搂在一起哭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