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凌九界

    听完莫问天的陈述，于碧荷一阵唏嘘，又是一片良久的沉默。
    莫问天忍不住道：“碧荷姑娘？”
    于碧荷回过神来，幽幽说道：“闲花姐姐还是这么傻。当初，掌门哥哥的死对我们点苍派的打击很大，虽然我那时才十岁，但我也很难过，掌门哥哥对我们真的很好的。闲花姐姐当时说心情不好，要一个人出去散散心，爹爹也没留她。一年后，她回来了，她对我也很好。我看见她天天吃斋念佛，说是积阴德，还在坟前为掌门哥哥烧了十年的《金刚经》，以为她已经看开了，没想到，原来她心里一直都没放下报仇的事……”
    原来事情的另一面的这样的。当年石易风的死，点苍派的人哭倒一大片，据说他对派中的人犹如亲人一般，如今听于碧荷说来，倒是真真切切的事。
    莫问天只好忍住伤感，安慰于碧荷安慰道：“碧荷姑娘，其实江姑娘死之前，白庄主和白夫人劝过她，说假如她愿意回头，放下这段仇恨，他们会当这件事没发生。可是江姑娘执意要死，也许在她看来，下去陪石掌门才是她最希望的结局吧。”
    “也许是吧，谢谢你把她带了回来。你不用安慰我了，你刚才和我说了那么多事情，我心里很难受，我想静静地走一会。”于碧荷说着，把江闲花的骨灰盒往怀里紧了紧。
    莫问天不紧不慢地就着于碧荷的步伐，他偷偷地侧过头去看于碧荷，只见她眉眼低垂，夜色中似有晶莹的泪珠在眼里打转，却偏偏落不下来。
    莫问天心道：“真是个倔强的姑娘，我倒宁愿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起码我还能把肩膀借给你依靠一下。”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
    于碧荷在悲伤中突然抬起头，道：“莫少侠，请你原谅我的冒昧。碧荷有一事相问，希望你可以对我说实话。”
    “什么事？”看着于碧荷那认真的模样，莫问天心中一紧。
    于碧荷问道：“你是御剑山庄的弟子吗？”
    莫问天惊道：“碧荷姑娘为何这样问？”
    于碧荷道：“你先回答我，我想听真话。”
    莫问天道：“我不是。”
    “呵呵。”于碧荷勉强地笑了笑，道，“我刚刚很仔细地把你和我说的那番话想了一遍，你说你在金陵城遇到闲花姐姐时，你才不过是初出江湖，这么说，你在江湖上还是个无名之辈，为什么御剑山庄肯卖你这么大的面子，把闲花姐姐的骨灰给了你？闲花姐姐要杀的人不是御剑山庄的普通弟子，而是御剑山庄最重要的三个人，而他们和掌门哥哥有旧交情，不可能把闲花姐姐交给一个不认识的无名小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御剑山庄的弟子，你这趟来，是代替白庄主送骨灰的，你为什么不肯对我坦白呢？”
    莫问天诧异于于碧荷的聪明，他原本故意隐瞒自己与白疏影众人相识之事，但却被她发现了，而恰恰，他又是一个不擅长撒谎的人，若不是因为江湖中人都以为柳云虹被韩老头杀了，大丈夫顶天立地，他也不愿意隐瞒他和义父的关系！只不过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罢了，而此刻对于于碧荷的质疑，他竟想不到如何辩解。
    莫问天道：“碧荷姑娘好聪明，实在让问天佩服。但我并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御剑山庄的弟子，但我此行，确实是以御剑山庄的名义来送江姑娘的骨灰的。至于为什么白庄主愿意让我来办这件事，一来，是因为是我把江姑娘从金陵一路护送到御剑山庄的，所以应该由我把她护送回来点苍。二来，是因为我的父亲，他和南门前辈有较深的交情，所以，作为故人之子，他们信任我。”
    于碧荷道：“故人之子？能够和南门千前辈交情深厚，想必也是一个武林高手。你父亲是谁？”
    莫问天鼻子一酸，道：“我父亲叫‘无缘生’莫言，很早就死了，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
    于碧荷连忙道：“啊……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是碧荷妄自猜测了，还望莫少侠不要介意。”
    莫问天朝她笑了笑，道：“没关系，都很多年了，我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已经不再伤心了。至于碧荷姑娘说自己妄自猜测，我倒觉得是你冰雪聪明，想在你面前蒙混过关都不行。”
    于碧荷听他不介意，还夸赞自己聪明，不免心中大喜，“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正待要说些什么，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惊叫道：“‘无缘生’莫言，这个名字我好像听爹爹他们说过，那不是被掌门哥哥的爹爹石全义伯伯杀的吗？”
    她终于还是记起了这件前尘往事。
    莫问天叹了口气，道：“正是，当年石全义背地里做了些不见得人的勾当，被我爹爹发现了，他才杀人灭口，还顺便利用了我爹爹，让全江湖的人都以为柳云虹是杀我爹的凶手。”
    于碧荷道：“我……莫少侠，你会恨我们点苍派吗？有想过找我们报仇吗？”
    莫问天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失声笑道：“怎么会呢？不过实话说，刚开始知道我爹爹是他杀死的时，我很恨他，恨他杀死我爹爹，还有我娘，我娘也是无辜的，我恨他破坏了我的家庭，我恨不得亲生杀了他！但是我那时还小，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方，后来，我知道了他已经被柳云虹杀死了，他的阴谋也失败了，我的心里也就好受了很多。直到护送江姑娘上御剑山庄后，我找到了爹爹的故人南门前辈，他们对我很好，我还知道了石全义的儿子为了替父亲报仇落得如此下场，我心中便不再有仇恨了。”
    于碧荷点点头，道：“确实，仇恨可以扭曲一个人，会葬送一个人的美好年华和一生，就像掌门哥哥和闲花姐姐……莫少侠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对了，我记得那应该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你一个人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
    糟了！这个女人又问到了关键的问题了！莫问天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强装淡定，嘴上瞎编道：“当年，我爹死了之后我很伤心难过，就一个人离开了那片伤心之地，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就漫无目的地在镇上和山地田野里乱逛，在我走了大概四五天的时候，在一片森林里面，遇到了我隐居的师父，他收我为徒，知道我爹娘死了，他还让我叫他义父。从那时起，义父每天教我剑法，我就一直在他身边待到今年。义父说他要去云游四方，带着我不方便，还说我武功有成，要出去闯天下了，我便自己去金陵城寻找我自己要过的人生了。”
    于碧荷越听越入神，道：“可以想象出你当时真的很伤心，对不起，我代表我们点苍派向你道歉。还好你遇到了你的义父，我今天才能被你救了。我看你刚才打那两个坏人用的武功好厉害，想必你的义父一定也是很厉害的人物了！”
    “这个当然！”莫问天想到柳云虹，心中不免得意起来，但是谎话还是要继续的，“不过我义父是隐居之人，他不希望我把他的事说出来，和你说了这么多还是破例了。还有，我刚才打他们用的武功不是我义父教的，是御剑山庄的月容姐姐教的掌法。”
    于碧荷道：“巫马月容？哦，对了，当年生死门以掌法著称，那你刚才用的是‘断魂夺魄掌’还是‘生死无常’啊？”
    “是‘断魂夺魄掌’，碧荷姑娘，你好像对江湖往事和天下武功很熟悉？”莫问天心中暗喜，终于被他抓到反问于碧荷的机会了，同时心中也很疑惑，这真的是一个在深闺长大的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