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凌九界

    于碧荷没有作声，正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嘴角还流出鲜艳的血，一边脸肿了起来，却不妨碍她的美丽。
    莫问天伸出手，用衣袖仔细地擦去于碧荷嘴角的鲜血，再次柔声道：“碧荷姑娘，是我害了你，但是这种父亲连你都打，不如你跟我下山吧？我带你到处走走，好吗？”
    于碧荷抬起头，看了莫问天一眼。那个眼神，带着三分委屈三分埋怨三分期待，最终，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莫问天扶起于碧荷，道：“碧荷姑娘，避免节外生枝，我抱你下去吧。”
    说完，莫问天横腰抱起了于碧荷，事实上于碧荷吃了于连禁一掌，正是全身无力，便随他抱去了。
    莫问天使出轻功，一路飞身下了点苍山。山风呼啸而过，于碧荷不知何时晕倒在莫问天的怀里。
    来到昨日经过的关卡处，听到声响的点苍弟子全都出来了。
    一看见莫问天抱着昏迷的于碧荷，点苍弟子全都抽出长剑，齐刷刷地指向莫问天，道：“好大的胆子！快放下大小姐！”
    莫问天寒声道：“我现在就要带她走，你们让开，我不想伤了你们。”
    点苍弟子道：“放肆！兄弟们我们一起上！”说着一众弟子都要冲上来。
    “住手！你们都给我退下！”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山道上传来。
    莫问天看过去，正是赶到的于无尘，他还是一身风流潇洒的样子。
    于无尘来到莫问天面前，看了看他怀里的于碧荷，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低声道：“莫少侠，事情我都听说了，还好赶得上你们。这里是我收拾的一些银子，还有碧荷平时最爱的首饰，就当是给你们在路上的路费，以后，碧荷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了。”
    莫问天接过于无尘给的两个包袱，掂量了一下，留下了于碧荷的首饰，把银子还给了于无尘，道：“于少掌门，多谢你把紫电剑还给我，还没有为难我。但你也看到了你们的父亲是多么阴险狠毒，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走，离开这个地方吧！”
    于无尘也不勉强，收回了那袋银子，道：“莫少侠，虽然我也很心痛为什么爹爹做出这些事，但他毕竟是我爹爹。我和碧荷不一样，我是个男人，我就要为点苍派负责任。莫少侠，你走吧，好好照顾碧荷，我也不知道等我们下次见面时，究竟是敌是友。”
    莫问天皱眉道：“于少掌门，为何你要为虎作伥？”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就凭你这句少掌门，让我为点苍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于无尘年轻的脸上满是坚毅。“来人，把莫少侠那匹红色的马牵出来，放他们走。”
    大红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看见莫问天高兴地扬起了马头。
    莫问天跨上了大红的身上，把于碧荷轻轻放在前面，又回头看了一眼于无尘，但于无尘别过头去不看他们，莫问天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驾！”大红一口气奔向了青山城。
    来到青山城时天色已经入夜，但莫问天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因为，青山城，是点苍派的管辖区，他必须带着于碧荷走远一点。
    莫问天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夜，大红果然没让他失望，驼着两个人依然飞奔如箭，连莫问天都不知道自己是跑到了那座小城池的境内了。
    期间，于碧荷醒过来几次，这个聪明的女人，一看周围就知道自己的处境，都是不说话默默流泪。莫问天安慰了几句，她也不理，只是在哭。莫问天没办法，只能让她哭到累了就继续睡去。
    到了第二天傍晚，莫问天觉得乏了，也担心于碧荷饿了，于是在一处荒野里停了马，放大红去吃草喝水，把昏迷中的于碧荷放在地上，让她靠着一棵大树，自己去拾柴生火，然后到旁边的河里捕鱼。
    等到莫问天提着六条鱼回来时，于碧荷已经醒过来了，正对着那一堆柴火发呆。
    “碧荷姑娘，你醒了，饿了吧？我这就烤鱼给你吃。”莫问天开始拿着紫电剑对那几条鱼开膛破肚。
    “莫少侠用天下名剑来宰鱼，若是被江湖中人知道，不知气死了多少个。”于碧荷脆生生的声音传来，竟带着几分愉悦。
    莫问天喜道：“碧荷姑娘，你……你没事了？”
    “我没事，哭也哭够了，想了想通了。我还有什么事呢？”于碧荷站了起来，“这里的风是自然的，我还闻到了树叶和泥土清新的味道，这些，在点苍派是没有的，很感谢你带我出来。”
    莫问天抬头看于碧荷，她被于连禁打到肿起来的半边脸已经消退了，又回到原本的瓜子脸，此时她正对着自己微笑，莫问天笑道：“恭喜碧荷姑娘想通了，放心吧，跟着我出来走走，以后还会见到很多点苍派上没有的东西呢！”
    明亮的火上架了六条鱼，火烧得柴火霹雳作响。
    于碧荷问道：“莫少侠，我们离开点苍多少天了？”
    “有两天了。”莫问天道，“碧荷姑娘，以后你还是别叫我莫少侠了，多么见外啊，叫问天就好了。”
    “问天？”于碧荷道，“呵呵，要不我以后叫你问天大哥吧，反正我很想念我哥……那你也别叫我碧荷姑娘了，一样见外。”
    “你叫我问天大哥，那我以后叫你碧荷妹子？”
    “可以。”于碧荷走到莫问天身边，坐了下来，望着那燃烧的烈火，下定决心道，“现在开始我们就以义兄妹的名义出去闯荡江湖吧！你不准透露我的身世，我不是于连禁的女儿，我只是你在路上救的一个采莲女！”
    莫问天喜道：“好！碧荷妹子，鱼熟了，来一条吧！”
    “嗯嗯，你也要一条吧！啊！快拿起来，快烧焦了！”
    “没事，烧焦的我吃，你就吃鲜嫩的鱼肉好了！”
    ……
    接下来的几天，莫问天和于碧荷每日边赶路边寻找美丽的风景观赏，两人一边观赏一边吟诗作对，好不快活，活像一对游玩于山水之间的神仙眷侣！
    每当他们去到一个城镇，他们都会在客栈开两个房间休息，因为于碧荷身子娇弱，不适宜在野外过夜。但是莫问天的银子没了，于碧荷只能拿出她的首饰去典当。虽然莫问天表示这样不好，但于碧荷的首饰都是真金白银打造的，还有名贵的宝石珍珠点缀，典当一个钗子什么的都能够两个人住十几天客栈吃几顿好的了，正好解决了二人的生活花费问题。
    这天傍晚，两人过了淮河，来到一座大城池，名叫“东平城”，据说这里郊外是古时候一场有名战役的古战场，两人决定在城里过一晚，明天去古战场凭吊一番。
    走进东平客栈，于碧荷点了三菜一汤，两人开始用餐。
    莫问天看着端上来的菜，诧异道：“碧荷妹子，你点了这么多菜，我们才两个人啊！”
    于碧荷奇道：“问天哥哥你是男子汉，难道不是要吃这么多的吗？”
    莫问天无语，转眼见那清蒸桂鱼甚是鲜美，便夹了一块放到于碧荷的碗里，道：“碧荷妹子，这鱼比我那晚烤的好吃多了，快尝尝吧！”
    于碧荷低头一笑，同样伸出筷子，给莫问天夹了一块肉，道：“问天大哥，多吃点肉。这鱼蒸得确实好吃，但不及那晚用紫电剑烤的鱼好吃！”
    莫问天笑道：“原来碧荷妹子喜欢吃烤焦的鱼，那改天我就再烤一次给你吃好了！”
    “一言为定了，”于碧荷也笑道，“不过我下次要不焦的。”
    莫问天道：“好好好，碧荷妹子喜欢吃怎么样的我就烤怎么样的，快吃饭吧！”
    正当两人埋头吃饭时，有一伙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从客栈门外走了进来，随后，客栈里又进来了一个装扮稍稍比华服男子逊色的男子，他身后也跟着一群人，缓缓走向刚才进来的那帮人的桌子。
    本来这样的阵势对莫问天和于碧荷来说，一点也吸引不了他们眼球，但是这两伙人就坐在他们隔壁桌，说话的声音非常之大，导致两人不想听却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后面进来的男子带着挑衅的口吻道：“哟，这不是李公子吗？以李公子的身份，应该找个雅间才对，怎么就坐在大堂这里呢？”
    华服李公子笑了起来，道：“柳公子，我喜欢坐在哪吃饭，你管得着吗？”话一出，他的跟班们全都笑了起来。
    柳公子不怒反笑，道：“呵，我差点忘了，李公子昨天收到了女飞贼的飞镖传书，要你今晚子时，把你新得的那一幅王羲之真迹《兰亭集序》拿到郊外古战场送给她，若你不送过去，她便会自己去你府上取，还顺便取你性命。遇上了这种事，换了是我，也是没心情到雅间用餐的了。”
    李公子脸色微变，道：“柳公子的消息真是灵通，可惜想法错了。哼，那女飞贼，自以为最近在国内作案多起还没被捉获就很了不起了？今天她找上了我，就是找上了阎王爷！想要本公子的《兰亭集序》，那就拿她的性命来换吧！”
    “哈哈哈，李公子好大的口气，那柳某希望明天早上能看到李公子平安无事。”柳公子转身，对他的跟班说，“我们走，上我们的雅间去，不要打扰了李公子在大堂的雅兴。”
    待一行人走远，另一个男子略带担忧，问道：“听说那女飞贼轻功了得，能够杀人于无形，不知李兄可有应对之策？”
    李公子得意地说道：“放心，她要我今晚子时把《兰亭集序》送去古战场，那我就先她之前在古战场布下天罗地网，到时她来了也插翼难飞！”
    听到这里，莫问天心中一动，站了起来，走到那李公子那边，问道：“请问阁下说的女飞贼，可是半个月前在腾龙镇盗了玉如意还杀了陈公子的那个女飞贼？”
    那李公子眯起狭长的眼睛，看见了莫问天的佩剑，道：“没错，正是她。莫非你也知道了本公子悬赏千两请人今晚去捉拿她的事，你也要参与一份？但是不好意思，我已经请够了高手。”
    莫问天淡淡一笑：“没关系，祝李公子今晚能够捉拿成功。”说完便转身回到自己那桌，心道，那姑娘轻功绝顶，来去无踪，一手暗器出神入化，遇上阎王爷的恐怕是你自己吧。
    一个男子笑道：“原来李公子已经暗中雇了武林高手，那她一个人，还真的很难逃脱。”
    又一个男子道：“我听说女飞贼作案都是夜半时分，且从来都是来去匆匆，这次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地给人下飞镖传书，约在郊外，我恐怕这里面有诈。”
    李公子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管她有什么诈，只要今晚她敢出现，我就让她去见阎王。各位，如果你们也想去看，随时欢迎。”
    “既然李公子胸有成竹，那我们就不聊这件事了，来来来，叫酒菜上来，”
    莫问天一直屏息在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脸色不觉有些凝重。
    于碧荷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莫问天，见隔壁桌已经说完了女飞贼的事，这才轻声问道：“问天大哥，你可是认识他们说的女飞贼？”
    莫问天点了点头，道：“算是认识吧。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也吃饱了，不如回去客房，我再告诉我和那个女飞贼的事。”
    “好的。”
    当下两人结了饭钱，要了两间上等的相邻的客房。回到了客房，在于碧荷好奇心的追问下，莫问天对她说了半个多月前的事情。
    莫问天道：“那时我刚离了御剑山庄，途中住在腾龙镇，半夜我听到陈府有动静便过去看，恰好看见她偷了陈公子的玉如意，陈府一帮人在追杀她。我跟着他们跟到了郊外的树林，那个女飞贼就在树上，竟然是个年轻的女子。陈家的两个护院提着刀要去杀她，她竟然不躲不闪，我当时眼看她就要被砍中了，情急之下便现身出来，抓住了陈公子，逼退了两个护院。”
    于碧荷微笑道：“原来问天大哥一直都是个热心肠的人。”
    “可不是嘛？我看她快要被砍中了才现身救他，但是用主子威胁他们的事情实在有些不耻，逼退两个护院后，我便放了那陈公子。后来他们全部都攻上来，我与那两个护院交上手，眼见快要打伤他们了，突然，一阵破风针袭来，全部人都中了暗器死了。我本以为我是去救女飞贼的，她不会伤我，便不去理会那暗器，谁知道，她竟然也对我扔了三枚破风针，我这一时疏忽，便中了她三枚暗器。”
    于碧荷惊道：“啊？这女子怎么连敌人恩人都分不清啊！那问天大哥你没事吧？”
    莫问天苦笑道：“她的暗器没伤到我，但她却说是因为我放了陈公子，要我代替他受点皮肉之苦。还有，她还说她不需要我帮忙，要不是我出现，她还不会杀死那些人，她是怕我成了通缉犯。”
    于碧荷一副奇怪的表情，道：“这女子真有意思，那她做女飞贼，就不怕自己成了通缉犯吗？”
    莫问天摇摇头道：“她作案都是蒙了面纱的，加上暗器很厉害，轻功也比我高强，所以，确实是我不该出现。但是，她的脾气古怪得很，后来我问她叫什么名字，想交个朋友，她却说不想和我做朋友，然后就飞走了。”
    “噗。”于碧荷忍不住笑了出来，“按你这么说，那女子脾气确实古怪。问天大哥，今晚子时古战场必定有一番打斗，不如我们去看看热闹？”
    莫问天皱眉道：“看热闹？碧荷妹子，刀剑无眼，今晚必定会死人，你不会武功，我担心你的安危。我和那女飞贼怎么说也是有过一面之缘，她作案没有同伙，那么多人埋伏她一个，晚上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自己过去看看便是了。”
    “不行！”于碧荷鼓起双腮，“问天大哥怎么可以丢下我自己去看热闹，我也要去看！”
    莫问天正色道：“我不是去看热闹，是去救人的，我怕她今晚会出事。”
    于碧荷道：“那女子打不过还不会逃吗？你都说了她轻功连你都追不上，我就不信她会出事。今晚你带上我去吧，我就躲在一旁看打架，没事的，更何况，还有你保护我呢！”
    莫问天想了想，说不过于碧荷，这姑娘可能是初次出来行走江湖，对打架特别感兴趣，反正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可以保护她，那就带她一起过去吧，反正到时就躲着，怎么样都不露脸就是了。
    “好吧，今晚就带你出去，你要答应我，要乖乖听我的话，不准离开我身边，不然我保护不好你的。现在才戌时，他们约了子时相见，我们休息一会再出去也不迟，你睡吧，等会我来叫你起床。”莫问天说完，离开了于碧荷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莫问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禁想起了二十几天前，在腾龙镇的那个夜晚。那个冷若冰霜、脾气古怪的女子，虽然她不愿意和他做朋友，但她帮他杀人灭口，还提醒他早点离开腾龙镇，他隐隐觉得，她是关心他的。
    莫问天很是期待，等会见到她的时候，也许这一次，他真的能够救了她，和她做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