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晚进门

43 倾城一顾入我梦


风北面对着贺离躺着,双手合十枕在脑袋下面。面色有些发红,整个人都蜷着。
    贺离伸手拍了拍风北,叫他:“喂……”风北没反应。贺离身上还盖着风北的外衣,此时正搭在腿上。
    他该不会是病了吧?
    贺离伸手朝着风北的肩膀又推了两下,风北晃了晃,好看的眉皱了皱,模模糊糊的咕哝了一下嘴之后又没了动静。贺离瞧着风北的脸色有些红的不正常,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风北的额头皮肤很好,贺离手心的触感如丝,但温度却有些烫人。
    贺离收回手,急忙把腿上的衣服给风北披上。抿了抿嘴呼了一口气:“这下有的忙了……”
    风北发烧烧的迷迷糊糊的,完全不见醒,贺离推他都没反应。这里又没有药,最近的镇子也要半天的路程,一来一回天都黑了。
    贺离没办法,只能找了个破旧的瓦罐在火上烧开了水,打算给风北擦脸擦手散热。
    他侧着身蜷在那儿,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的微微翘着。躺着的姿势像个孩子,一头黑发都铺在身后。
    贺离扳过风北的身子让他平躺着,风北终是男子,贺离一个不稳几乎趴在他身上,还好她的手及时撑住了旁边。拿了毛巾湿了水,走过去坐在风北身旁。
    贺离把毛巾折成长方形,从风北的额头开始顺着边缘向下,沿着轮廓一点点擦过他的脸。脸上的绒毛湿了水,被抿的贴着皮肤又站起来。风北静静的躺着,呼吸有些粗重且炙热,可是他很安静,不呓语,也不乱动。
    贺离给风北擦了脸,又重新洗了毛巾,把他的衣袖撩起来,给他擦手擦胳膊。
    时间过的很慢,周围只有屋檐在滴水的声音。贺离一直重复着动作,不自觉的微笑着,她自己都没发现。
    如果一切来的太美好,那会让人觉得宿命是在开玩笑。她不敢去看去想,只是因为她不想接受那样残酷的终会不见的幸福。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贺离从来没有清楚的定义。她只是觉得,只要他好,就什么都好。
    一直到傍晚,太阳落下西山,天都已经快黑了。贺离重新架了火,把昨天她和风北的湿衣服都洗了一遍,弄干。风北的烧已经差不多退了,但他还没醒,而且时不时的会咳嗽。
    贺离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不发烧了终究是好的。明天早上再看,如果风北还不好,她就跟墨宝回去镇子上抓药。
    昨天风北来的时候还提着一个麻袋,贺离啃完了硬馒头才发现麻袋里面全是吃的。无奈,她扶额,看来还是她运气不佳。
    贺离打算把瓦罐洗干净了,给风北熬点儿粥喝。麻袋里什么东西都有,贺离笑,风北准备的倒还挺齐全。
    她正坐在木桩上翻风北昨晚提来的麻袋,肩上突然被人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贺离吓的跳起来跑开两步才回头,风北站在贺离刚才坐的木桩后面。面色有些苍白,不过整体看上去还不错,比早上发烧那会儿好多了。
    “你有病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贺离拍了拍胸口,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风北。风北浑身无力,慢慢的蹲下坐到了方才贺离坐的那个木桩上面。他没看贺离,面前不远处的火堆映着他的脸,苍白的皮肤上镀上一层光晕。
    风北说:“梨子你忘了么,我还在发烧……”他说着,伸手扶额垂下眼睑眉头微皱。“好难受……”
    贺离抿唇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在风北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个火堆。贺离手里还拿着一个勺子,探着身子又瞧了瞧瓦罐里的粥。
    风北原本没发现火上还熬着粥,贺离这么一动作,他才瞧见。于是瞅了瞅贺离,脸上笑的灿烂,漆黑的眼睛愣是对着贺离眨了眨。
    “梨子,我饿了……”
    贺离抬眼望天,没看见……心里却是忍着笑的,难以想象风北这么大的人还会撒娇?这让贺离想起了洛月,洛月倒是不会撒娇,洛月有什么事情只会拿着鞭子直接抽过去。
    风北伸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喉咙里还有痰,他咳的很难受。完了又抬眼去看贺离,贺离抿唇,站起来走到旁边伸手摸了摸竹竿上搭的衣服已经干了,于是她取下来丢给风北说:“穿上吧。”
    衣服直直的丢在风北头上,他坐在那里头上盖着衣裳倒有些像个新娘子。贺离偷偷掩嘴无声笑了笑,新娘子哪儿有他那样的,风北这辈子是做不了新娘了。
    贺离找了个还能用的碗舀了一碗粥,风北眼巴巴的望着。贺离只当没看见,端着碗走到外面凉了凉,温度差不多了才转身回去准备递给风北。
    风北坐在那里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头枕在上面微瞌着眼,整个人无精打采很无力的样子。
    贺离挑眉,风北趴在膝盖上别看眼睛眯着,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里的碗好吗?贺离走过去拍了拍风北的肩膀,风北像模像样的假装不经意的抬头,一碗粥递到了眼前。
    “吃吧,吃饱了赶快睡,睡醒了还不好的话,你就自求多福吧。”
    风北喝了一口粥,味道好的让他微微眯眼。闻言又侧脸看贺离:“为什么?”
    贺离转身走向旁边的草席准备休息一会儿,照顾风北忙了一天,她好累。“我还有事,不能跟你在这儿耗着。”
    风北站起来端着碗跟到了贺离旁边,蹲下看着躺下的贺离说:“你要去哪里?”
    贺离侧躺着,双手合十脑袋枕在上面。“燕明城。”
    风北喝粥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即咽了嘴里的粥伸手一拍膝盖。“我也去燕明城哎,我们同路,真的同路。你明天走吗?”贺离闭眼,风北又说:“我们一起吧,你会煮粥我就再也不用啃干馒头了。”
    贺离没动,淡淡的说了句:“我没钱。”
    风北挑眉:“你遇到小偷了还是遇见打劫了?”
    贺离不说话,风北喝完了粥把碗拿在手里。“不要紧啊,我有钱就行了。”
    “你的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风北嘿嘿笑了笑,呼吸一个不顺又咳嗽了两声。“梨子,我的就是你的嘛。我出钱买东西,你来煮,我们两个人吃,多好。”
    “不好。”
    风北啊了一声,作势侧了头伸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你说好?哦,我知道了。那我们明天一起上路,哈哈。”他说完不等贺离回答就站起来走了,贺离睁开眼睛,风北已经跑到那边正在盛粥,一不小心还被烫了一下。他嘶了一声急忙摸耳垂,然后把手指放进嘴里。
    贺离没再说话,闭上眼睛睡了。
    或是真的累了困了,贺离很快睡着了。她做了个梦……
    那里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桃花林,每一朵桃花都盛开到极致,粉红粉红的花瓣中间是金黄色的花蕊。有一个少年坐在一颗桃树的三岔枝上,他手里捏着一枝桃花,眉眼低垂。指尖捏住一片花瓣,轻扯。贺离似乎能感觉到他心里好像有什么烦躁的难以决定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阵风,慢慢朝着少年飘近。
    末了,她终于听见那个少年嘴里呢喃着一个名字。“梨子。”
    贺离心里忽然一痛,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捂住胸口砰砰直跳的心,却怎么都动不了身体。她张嘴喊叫,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周围的桃林开始燃起大火,大火从外围呈圆形直逼那个坐在桃树上的少年。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炙烤人,贺离心里一惊朝着那个少年喊:“阿风快跑,再不跑要被烧死了!你快跑啊!”
    她撕扯着喉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喊的喉咙都发疼。那个少年却还是坐在枝头扯着花瓣,不曾侧头看她一眼。
    大火逐渐蔓延过来,橘红色的大火被风吹着一个浪头朝她打了过来,贺离啊的一声惊醒,坐起身。
    “梨子,你怎么了?”风北的声音在贺离身旁响起,已是深夜,不远处火堆上的柴火也快烧尽了。贺离的肩膀被风北扳过去,他手里拿着帕子一点儿一点儿擦掉贺离额头上的汗珠。漆黑的眸子在深夜里泛着担忧,贺离呆呆的还没从梦中缓过来,一颗心仍然揪着痛着跳个不停。
    “梨子?”风北叫了一声,贺离仍然没有回答。他握着贺离的肩膀,沉默了一下又松开。撑起身走过去给火堆添了柴,又捣鼓了一会儿,破庙被火照的越来越亮。
    风北又走过来蹲在贺离身旁,他方才和衣而眠,外衣仍然搭在贺离身上。风北伸手拉贺离,说:“梨子,我们到那边坐一会儿吧。”
    贺离不说话,目光呆滞的望着风北的脚下,又放佛穿透了物质再看别的什么……
    风北抿唇,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梨子,你怎么了你跟我说。别这样不说话,我很害怕……”
    风北话音落了,贺离的视线一点一点抬高望向风北的脸。他那么好看,五官不算精致却那么和谐。他背后的火光亮亮的给他加了光圈,他那么近那么近的就在她眼前。
    贺离心里忽然一阵钝痛,眼睛酸酸的像是进了沙子一样难受。她傻傻的愣愣的看着风北,咬着唇忍着想要张嘴问他到底是不是“他”的欲望。
    贺离知道,季云风再次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可能性有多小。贺离也知道,即便眼前的这个他就是“他”,又能如何?如果他还念着她,认出了她,为何不与她相认,为何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她‘我叫季云风’?他说他叫风北,他叫‘风北’,他不叫季云风……
    贺离别开眼微微仰起脸看向破旧的庙门外,她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的液体憋回去。贺离说:“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风北望着贺离,不说话。他漆黑的眸子背着火光看贺离,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清那里到底有什么在流动。
    人们都说,如果真爱一个人,不管他是贫是富、是傻是呆、即便他四肢不全目不识丁口不能语,依然爱。
    可是贺离不知道,她对季云风的感情,到底能不能算是爱。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她都会问自己。爱吗?贺秋梨你爱着那个每次说要把你拉去喂狼却一次都没动过你一个指头的少年吗?你爱吗?
    他每天任性蛮不讲理,可他有着细腻的心思和通透的眼光,他什么都清楚却并不想那么清楚。他就是那么傻那么笨那么任性那么傲娇,贺秋梨你爱他吗?你到底爱不爱他?!
    她从来不敢给自己答案,她从来不敢剖开心里去看一看。那个少年,是不是从在山道上相遇的第一眼就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风雨飘摇,从来不曾改变。即便那只是一片人形的蓝色,即便,那只是一块没有五官没有肢体的剪影。
    风北端了一碗水给贺离,她伸手接过淡淡的说了声:“谢谢。”风北不说话,翻身在她旁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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