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尘坐上了阮嘉阳的车。
在路上,阮嘉阳说:“想不想听听我和阮芷婷的故事。”
夏落尘有些惊异的看了看他。
他没等夏落尘回答,就自己说了起来。
阮嘉阳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说道:“我们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爸妈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在那个时候算是很好了。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过着平静的生活。”
阮嘉阳紧紧咬住嘴唇,深呼了几口气,又继续说道:“爸爸一天夜里回来,手上都是血迹,我们都吓坏了。爸爸拿着钱就带我们全家去了车站,爸爸妈妈说他们要去买些东西,我和姐姐就在原地等他们回来。”
阮嘉阳又讲不下去了。
夏落尘说:“明明是难以启齿的伤口,为什么要在我这个不相干的人面前,再撒上一把盐。”
阮嘉阳红着眼睛说:“阮芷婷是她拨了电话,叫警察抓了交通事故逃逸的爸爸,妈妈最后也抑郁的离开了人世。”
夏落尘惊愕失色,皱了皱眉,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荒唐。
阮嘉阳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脸颊。
他继续说道:“是因为爸爸失手撞死的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
阮嘉阳的眸子里有着惊涛骇浪。
两人的眼神对上的时间只有极短的瞬间,夏落尘却像是读懂了什么,身子一颤。
阮嘉阳又说:“一个为了喜欢的人,可以把自己的爸爸送进监狱的人,当她再一次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除了她喜欢的人,所以人都成了敌人,更何况是身为陆航哥前女友的你。”
夏落尘看着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阮嘉阳嘴角上扬说:“你知道吗?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夏落尘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说:“她是你姐姐。”
阮嘉阳冷冷的笑了笑说:“她不是。当年我爸妈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就抱养了她,可是又有了我。但是爸妈还是视她为己出。当初爸妈是想把我们姐弟安顿好,去车站都买好了去舅舅家的票,爸爸把我们送去就要去自首的。爸爸被抓他没有怨言,只是眼里全是失望。辛辛苦苦养的女儿,毁了自己全家。”
夏落尘很无语的笑了说:“你演得真好,我还以为你是个忠心耿耿的弟弟。”
阮嘉阳用凛冽的眼神看了看她。
夏落尘会心一笑,说:“故事越来越精彩了。”
到了咖啡厅,阮嘉阳指了指那个靠窗背对着他们的女孩,说:“你们聊,我在吧台等你们。”
夏落尘缓缓的走了过去。
走到她跟前的时候,那个女孩转过了头,夏落尘看到了她的脸,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像是一个孤独无依的小草,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倒似的。
那个女孩急忙扶住了她,换了几分钟,夏落尘突然紧紧地抓住女孩的手,焦急的问着:“我哥呢?我哥现在在哪里!”
那个女孩摇了摇头是,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夏落尘失了控一样,揪住了女孩的衣领,喊着:“你骗我!当时我从昏迷中醒来,我爸和春晓都告诉我,我哥带着你出国了,他因为你连春晓都抛弃了!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夏落尘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在颤动,涨红了脸,眼睛也瞪得好大。
那个女孩突然哭了起来,说:“落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春晓背着包来到了盛亚集团楼下。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正要走进大厅,却被人叫住了。
那个人叫的是她的全名——张春晓。
春晓僵在那里,不敢转身,她微闭着双眼,双手攥成拳。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个人又叫了她一声。
她慢慢的转过身,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子,身材修长高大,清俊隽秀,并且生着一双眼眸如灵动一般,他抬头环顾了四周,目光缓缓而毫无停滞的扫过众人,向她走来。
回忆的巨浪一个接着一个,无情的似乎要将人击的粉身碎骨才肯善罢甘休。
那个人走进了,皱了皱眉,说:“春晓,不记得我了吗?”他说完又向前迈了一步,此时他们离得很近很近,他比春晓要高出了一个头的距离,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浑身也在发抖,她知道此时他正在看着自己,她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因为她突然没了勇气面对眼前这个人。
想起了昨天阮芷婷发的短信。
“夏落尘被绑架那天,你到底都干了什么?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你喜欢的那个人,只有夏落尘自己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你说她该怎么办?她真的很可怜是不是?”
在那一刻,她心头的刺,又被人拔了出来。
她的心跳的好快,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时间像是在此刻停止了,春晓仿佛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春晓早已是泪流满面。
那个人微微的弯下腰,想要替她擦掉眼泪,春晓突然后退了几步,他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她试探性的抬起头,看了看他,手心里面全是汗。
那个人停在半空的手又溺爱般的轻揉着她的头发,边揉边说:“春晓,我是夏毅成。”然后又是那迷人的微笑。
春晓一刻也呆不下去,她无法面对他,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最黑暗的一面。
她毫不犹豫的挣脱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可是这个男人却从她的身后环抱住了她,春晓感觉到脖子上凉凉的,夏毅成靠在她的肩上,流着泪说:“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春晓捂着嘴,失声痛哭。
她逃不掉了,这是她的命。
夏毅成拉着她转过身来,春晓拼命的挣扎,避开他灼热的眼神。
他的脸离得好近,他呼出的热气弄的她很不舒服。
他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拨开额头的头发,说:“还记得吗?”
他的眉尾有一处很深的伤疤,春晓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她不停的摇着头。
“不记得了吗?真的不记得了吗?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在巷子里被那帮小混混拦住的时候,我不是很英雄的冲了上去吗?你当初不是说,不论你去了哪里,我都可以凭着这道伤疤来找你。”
春晓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也蹲在了她的身旁,说:“还是这么爱哭吗?”
这一回他为她擦眼泪,她没有躲闪,只是看着她。
春晓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反倒把夏毅成搞得有几分不自在了。
他笑着说:“怎么?我的变化很大吗?”
春晓摇着头。
他拉她站了起来,春晓的手轻轻的靠近他的那道伤疤,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他缓缓把春晓的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心口,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的眼里满是温柔和溺爱。
春晓惊慌的收回手,摇着头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不要原谅我,不然我更加不能原谅我自己。”
夏毅成颤抖着声音喊了声“春晓”。
春晓哭着哀求他:“夏毅成,求你放了我吧。”
夏毅成死死抓住她的手就是不肯放开,春晓挣扎了半天,他还是不放手。
夏毅成可怜的看着她,像是要被无情抛弃的小孩子,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有擦去。
她又故作镇定的说:“你这是做什么?”
夏毅成皱着眉,说:“这不怪你,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不怪我!那落尘呢!她又有什么罪?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初是我因为你说分手记恨在心,所以那天故意不陪她一起回家,还故意借走了她的手机,就想着你打来电话给她,我还因此可以和你说上几句话。可是结果呢?她被人绑架了,没有电话求救!我怎么能原谅我自己!”
夏毅成放开了手,沮丧的看着她,说:“不管怎样,我不怪你。”便转身离开了。
明明刚从外面回来,窗外艳阳似火,连空气都仿佛要燃烧起来了,可是此时背后的汗意却迅速的尽数退去,反倒附上一层渗骨的冰冷,连心也跟着被冻结了。呼出的气仿佛也能结成冰。就连握着鼠标的指尖都因为寒凉而微微的发颤。春晓现在就跟丢了魂一样,精神恍惚。
同事看着她面色发白,觉得情形不对劲,便走到他的身边有一位询问:“你撞见鬼啦!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不是去盛亚集团谈专访的事情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春晓勉强的笑了笑,说:“我没事的。专访的事我再去谈。”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走开了。
她眼神呆滞的盯着电脑,缓了好一会儿,食指微动点着鼠标,极轻微的“咔嚓”声响过后,网页跳转,春晓的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不过才几分钟而已,却恍若经年。
她缓缓伸手抵住桌沿,心脏轻轻地抽痛。
坐在咖啡馆里的夏落尘听了面前这个女孩讲述的事情,早已是泣不成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落尘抬起头,喊着说:“他们现在在哪里!”
阮嘉阳闻声赶紧冲了过来,说:“姚瑶她没有错,你不要怪她。”
夏落尘看着他们说:“难道是我的错吗?明明是为了名利隐藏真相的陆航的错,明明是丧心病狂的阮芷婷的错,当然还有你们两个,一个爱慕虚荣,毁了我哥和春晓的爱情,另一个放纵自己姐姐干了这么多坏事,不知道还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阮嘉阳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求得原谅的,只是想让你以你自己认为对的方式,结束这一切。七年了,我们背负了太多秘密,我想你回来,不是也是为了揭开秘密。”
夏落尘说:“你们知道吗?做了坏事,是会遭报应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阮嘉阳和姚瑶都沉默了。
突然夏落尘的电话响了,打来电话的是她之前的心理医生柯清宇。
夏落尘接起电话。
柯清宇在电话那头焦急的说着:“落尘,伯父在店里突然有人来闹事,砸了店,还伤了伯父,伯父的腿受伤了在医院,也有些受了惊吓,你最好还是回来一趟吧。”
手机从手中滑落,夏落尘呆呆的坐着
窗外人来人往,有很多小孩子在门口的喷泉边嬉戏玩耍,旁边的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开心地笑着。
小孩跌倒了,父亲把他扶起来后,大笑着把他举在肩头。
爸爸曾经也这样子举着自己,说:“我要带我的宝贝女儿去看全世界。”
可是现在,越来越复杂的局面,把无辜的父亲也牵扯其中。
夏落尘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好不容平静的生活,又被打破了。
屋子里也放着好听的音乐,有很多情侣甜蜜的微笑,说着话。
夏落尘却觉得世界仿佛只剩她一个人,有人狠狠地在她的心上扎了一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
夏落尘擦干了眼泪,对着阮嘉阳讲道:“带我再去见他们一次,上一次没有好好道别,这一次要好好补上。”
阮嘉阳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夏落尘笑了,从眉心到嘴角,全都舒展开来了。说:“这里只是断点。”
阮嘉阳在这一刻,懂了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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